叶子

你为谁妩媚

一朵，两朵，三四朵……每天清晨阳台的防护网上都开满了喇叭花，记得去年还有紫色的，今年的花却全是粉红色的，一朵朵娇艳地绽放着。我只是想象它们在清晨妩媚的模样，因为每天早晨我都走得很早，也走得很匆忙，而我的卧室不在靠近阳台的地方，所以我几乎没有目睹它们如何的娇艳。每当中午回家给它们浇水的时候，那些曾经娇艳的花就只剩下了最后一抹残红，在蔫巴巴的叶子间低垂着。

我固执地把它们从田野带回这小小的阳台，只有贫瘠的一抔土，从此它们就在这里安了家，年年发芽，年年开花。没有蜻蜓飞过，也没有蜂蝶停留，它们把茎缠绕在钢精棍上，炎炎烈日只能在夜里感受一丝微凉，然后在清晨无怨无悔地绽放。谁留意它们的美丽？连我这个采撷它们的人也不曾留心它们的妩媚。我用固执孤立了你的世界，你却用美丽点缀了我的生活。

这种像草一样普通的花花期很长，一棵藤蔓要开出许许多多的花，一边凋零一边繁华，执着着一种生活的态度，阐释着一种生存的理由。

对花草的爱怜是从罂粟花开始的，我却很少去侍弄，我情愿在别人的花圃里无限留恋，也常常用目光翘首人家的阳台，真的怕这些花草在我的手中覆灭，陡增伤感。如果说罂粟花是命中的情结，那么这些喇叭花却是意外的惊喜。那个秋天就在路旁采下了它们的种子，从此年年它们就在我的阳台妩媚，只是我留意的时候却是枯叶飘满阳台的时节，扯下枯藤，扫走落叶，我的心里没有悲伤，因为它们美丽过，因为明年它们一样会美丽。

真的年年如此吗？

不封阳台曾经是我对房屋装修最固执的要求，我喜欢这一块小天地，安静却不封闭。最喜欢在夏季的晚上高高地坐在阳台上，透过防护网张望这夜色下的小城镇，那些在喧闹中沉睡的思绪渐渐苏醒，像溪水在心里缓缓地流淌，张扬着梦，也张扬着心，多少温暖的文字就是这样涌出心头，落在笔尖的。

今年我想把阳台封起来，我的心在决定封阳台的时候就被一种说不出的痛疼和失落浸渍着。因为靠近国道，不曾封闭的阳台也给我带来了许多打扫的烦恼，真正让我下定决心封阳台的是被毁的罂粟花，心里的痛疼感一直蔓延着，仿佛阳台也成了一个大大的伤口，唯有封闭起来，算是对伤口的一种遮掩。

师傅这个星期就来了，他们在阳台忙碌着。惶惶的，心里空落落的。我的阳台，那个小小的角落从此也成了一个囚笼，再也不会有静坐阳台眺望远方灯火的迷惘了吗？那曾经流淌的心事是不是也会冰封成石？封了阳台，阻挡了尘埃，我真的就能轻松很多吗？还能感受到夏夜温润的风抚过脸庞吹过发迹吗？拔掉罂粟花，就必须关上这扇窗，仿佛我别无选择。

那些绽放的喇叭花在每一个清晨妩媚着，谁为你灿烂驻目？为一抔土，一杯水，无怨无悔，年年如此，岁岁今朝。我一定要选择一个清晨去阳台伫立，只单单在清风里欣赏你的美丽，也许这将是我们最后的对视，封了的阳台我就再也不会去侍弄花草了，归了你们的自由，少了我的心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