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晓月

【二】
 

第二天是周末，两个人睡到日上三竿，因为纵欲过度囡看见镜中的自己，有了黑眼圈，她翻箱倒柜找出那些很久没用的化妆品，很多已经过了保质期，还有很多是浩出差时买给她的，她舍不得用，也舍不得扔，就那么放着，放着。总有种错觉，那些东西里残留着他的气息，一想到这些，她就会觉得自己很安全，她捡了几样浅浅化了一下妆，人立时就靓丽起来，她把头发高高束起，顿觉一切都清新起来，没有了往日的压抑。
 

他从厨房出来看着这样的囡，呆了一下，把端在手里的粥放在餐桌上，用围裙擦了把手，走过来笑嘻嘻的说：“你真漂亮！”
 

“你怎么还不走？我可养不起你！快回家吧！”囡没好气的说。
 

“我养你还不行吗？”他从后面抱住要走开的囡，用胡碴子扎她的脖子，囡挣脱了他的怀抱，怒视着他：“你养我是什么意思？我有手有脚的要你养啊！怎么？想把我据为己有啊？我告诉你啊，吃完早饭赶紧滚蛋！”说完就走到餐桌那，一屁股坐下来，呼呼地吃起粥来，杨晓波一脸的无奈，走过去也坐下来，默默地吃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吃的很慢，不想很快就被她赶出去，囡看着他眼睛盯着别处，一粒米一粒米的送到嘴里，心里很不是滋味，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人家毕竟是这么一个大公司的总裁，让她呼来喝去的还不说，还亲自下厨给她做饭，不行，不能心软，否则自己没法收场了，正想到是不是周一就辞职然后换个公寓的时候，杨晓波放下手中的碗，站起来穿上衣服，换了鞋头也没回的走了。
 

看着他失落的背影，囡有些失望，桌上大半碗粥是他留下的最后一点记忆吧，囡苦笑着端起来，三下俩下让碗见了底，这一点记忆给吃进了胃里。一切都没了。
 

囡突然哭了，看着桌子上的一对碗筷，熟悉的孤独又再侵蚀着她。
 

他疯狂的跑出去，在楼下喊着：“杨晓波！杨晓波……”没有人理她，过往的行人都频频回头看着这个疯子一样的女人。她在四周转了很久，找那个寂寞的背影，他走了，将无尽的孤独再次丢给了自己。她想，她真的完了，再也不能那么坚强的守着浩残留的气息，一个人活下去了。那份孤独不再纯净。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向自己的公寓挪着步子，这是一座很老的楼，已经斑斑驳驳的墙皮，此刻正呲牙裂的嘲笑着她，她后悔，后悔不该拿走那封辞职信。
 

刚一走到属于自己的楼层，就看见杨晓波倚在她的门上，耷拉着脑袋，像个战败的士兵，她的心狂跳起来，掩不住的喜悦从心底涌上来，她定睛看着他，衣服换了，手里拿着旅行包。肩上背着手提电脑。
 

他似乎感觉到了她，惊喜的迅速抬起头，然后来了个立正的姿势！眉眼笑成一团的看着她。她跑过去，抱住他！眼泪湿了他刚换的蓝色衬衣。
 

他把常用的衣物一股脑的塞进了衣柜，好像外出旅游很久归家的丈夫，满脸的喜悦神情，在囡的眼里闪着光芒，小公寓里多了一个人，一下子变得很拥挤，却是有了家的味道，他把电脑安放在餐桌上，开始了他的工作，她在一旁静静的看工作中的他，心里莫名的掀起一股暖流，他的背那么厚实，她不由自主的拿了一把椅子，坐在他的背后，用手圈住他的腰，轻轻把头靠上去，舒适而且可靠。

她睡了过去，睡的很沉，很甜美，无梦。
 

她知道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一撒手就会象消失在空气中的喘息，短暂而深刻。
 

她要好好享受这个周末，那之后的事情她不愿意去想，就好像他从来都以为浩会给他一个安定幸福的未来，最后却是莫然成伤。
 

杨晓波的话很少，很安静，不吵人，很合囡的拍，囡有时会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会和他耳鬓厮磨，一会又开始撵他回家。杨晓波似乎很是喜欢她的吵闹，只是满眼含笑，从不与她争吵。
 

周日的晚上，杨晓波突然问囡：“告诉我你的名字吧！”囡歪着头看着他，半晌她从包包里拿出自己的身份证，递给了他，他笑着接过去，他呆愣了一下，他知道她很年轻，却不知道如此年轻，他整整比她大了12岁。苏囡，他记下了她的名字。
 

周一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她在公司没有看见他，好像是一直在开会，虽然早晨他们一起吃的早餐，一起来的公司，但是谁也没有提起以后的事，他在离公司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让她下了车。这是她要求的，他没有反驳。
 

整整一天囡都没有见到杨晓波，一切还如往常，下班的时候，他的心里有点失落，她还是最后走的，他有点害怕自己走向那个孤独的小公寓，他感觉浩的气息在渐渐消失，无以依赖，让孤独变得空洞，她步行回的家，不是很远她走了近一个钟头，打开门的时候，她更加害怕，没有一点声息，黑洞洞的，她伸手打开灯，没有歌声传来，心里的某一个角落涌来一股莫名的委屈。
 

她懒得动手做饭，找出一桶面，烧了开水，坐在电脑前，却不知道要给浩写些什么，这种情绪是从来没有过的，陌生的让囡有点烦躁，水开了，她走过去把面泡好，这时候敲门声想起，她的心狂跳起来，夹杂着兴奋还有说不出的期待。
 

走过去开了门，却是收物业费的，白天她不在家，人家只好晚上来了，她很没好气的缴了费，失落感愈演愈浓。
 

第二天，仍是如此，囡却是在半夜里，流泪了，果然是一夜情，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为什么那么渴望他的到来，楼道里一有声音，她的心就跟着悸动起来，难道是因为自己太寂寞了吗？枕头上还残留这他的味道，是汗和烟草的味道，还有她厚实的背，总是想伸开手臂去圈住，空空的，空空。
 

她坐起来，光着脚走到电脑处，她这样写到——浩！我感觉不到你灵魂的气息，也感觉不到你拥紧我的怀抱，我变得焦躁不安，很奇怪，很委屈！
 

然后发到那个再也没有人打开的邮箱。
 

她呆呆的坐在电脑前，然后胡乱翻着一个个有文字的网页，却是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突然桌面的右下角弹出一封邮件，她眼角的余光中那是浩的邮箱，她觉得汗一下子冲破她所有的毛孔，头发里似有小虫嗖嗖的在爬，她把鼠标放在邮件上，久久不敢打开，她怕，怕这是一场梦，但是好奇心驱使她还是打开了那封神秘的邮件。
 

囡儿！太晚了，去睡觉！不然我也会不安，很心疼！乖！听话啊！去睡觉！好好睡一觉！明天又是晴朗的天！
 

这样熟悉的文字，这样久违的话语，囡泪流满面。她乖乖的关了电脑，走回床上，安静的躺下。
 

第二天，也就是周三，囡的眼睛肿的很厉害。
 

这一天，天真的很晴朗。
 

在公司的走廊里，囡和杨晓波迎面走过，她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杨晓波看得很清楚，她的眼睛肿了，眉头皱了下，与她擦身而过，谁也没有回头，因为这里的人太多了，但是囡的心狠狠的疼了一下，装作若无其事的阔步向前走去。
 

华灯初上，囡依然步行回家，她决心不再有什么奢望，这是她的命。
 

可是她再次看见杨晓波依在她的门上时，还是惊呆了，这一次他跑向她，把她紧紧的拥入怀中，亲吻着她的秀发，囡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很平静，好像一只小船驶进了港湾。
 

那之后，杨晓波尽量不让囡一个人孤独的回家，但是他毕竟是有家的人，有他要承担的责任。囡原本就是很安静的女子，从来不去打听他的家事。
 

在公司两个人也有碰见的时候，囡总是会甜甜说声：总裁好！不再尴尬，也不再有委屈的心里。杨晓波并没有因为和囡有了这层关系而额外照顾，一切如常，这是囡喜欢他的一点，冷静成熟。
 

有一次囡去给总裁秘书送材料的时候，不经意的听到，两个秘书的谈话。
 

“听说总裁夫人的病越来越重了！总裁真是好可怜啊！”一个细声细语的女孩子说。
 

“是啊！我听助理说，总裁不肯把她送进精神病院！雇了家庭医生，和好几个人陪着！”这是个年纪稍大点的秘书，压低声音说。
 

“也就是我们总裁，换了其他有钱的男人，早就养小三了，守着一个疯子，还不离不弃的！”细声细语说。
 

“这年头，这样的男人真是凤毛麟角了！”
 

“听说他夫人也活不了多久了！不知道哪个有福的女人被总裁看中！”细声细语双手合十一脸花痴样的说。
 

囡躲在那，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很坏的女人，她一直不敢想和别的女人共享一个男人，也不去想总裁的老婆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此刻她觉得她伤害了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女人，一个有病的女人，她更应该需要他温暖的怀抱，虽然她想到他抱别的女人，就很气愤，但毕竟自己不是她的老婆，也许只是一个床伴，大概连小三都不是！
 

一个周五的下午，他突然打电话给囡，他们很少通话，一般是发信息，囡看了好一阵子，才按了接听键，杨晓波在电话里很兴奋的说：“囡儿，下班老地方等我，不许先走！一定要等我啊！”然后那边收了线。
 

杨晓波口中的老地方，其实就在离公司不远的一家超市，每次都是杨晓波在那家超市，买了菜肉之类的等在那里，囡总是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说自己走回去就好，杨晓波虽然答应着，却是每次都等在那里，只有周一、周二的时候他不去囡的小公寓，囡心里知道，他是回家的，有几次她调侃他：一周在我这里5天，好像多了点！杨晓波也总是说：怎么了？又怕我吃你的米饭？天天给你做早餐、晚餐的不给工钱还不让吃饭啊！
 

其实两个人心里都明白，囡是怕给他带来麻烦。
 

可是有种东西就是很奇怪，相互吸引着对方的心，两个人都绝口不提，却也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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