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晓月

【三】

白色的花变成粉色，凌乱的漂浮在半空，粉色的花变成红色，又变成紫色……残风卷起的花瓣夹杂着细弱的呼救声，紧张和恐惧袭来，此刻的她多么渴望心上人一如往常的从这里经过，好让惊喜和羞怯甚至是狂乱的心跳掩盖这种莫名的恐惧，不对，不对不对……那是他的声音，是他的声音：小凡！小凡！我爱你真的爱你……
 

不，不不不！他是她的，怎么能爱上小凡，他心里没有她吗？怎么可能，他们才是天生的一对，青梅竹马的一对……
 

在风中狂奔，花瓣刷过脸微微的疼痛，看见了，看见了，他正在撕扯着小凡的衣衫，小凡唇角的血迹比花还要红，还要妖冶，他异常兴奋的啃噬小凡的脖颈，那狂野的气息席卷了她心中满满的嫉妒，她飞奔过去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的拉开了他，他疯了一样一拳打在她的脸上，她捂着脸的时候看见小凡裸露在外的肩头，那颜色比花还要白，一股无可名状的愤怒，她声嘶力竭的喊着：你还不快跑吗？
 

她死死的抱住他，他的拳头砸下来，劈头盖脸不分地方的砸下来，小凡终于在她声嘶力竭的呐喊声中跑远了，她依旧死死的抱着他的腰，头软软的靠在他的胸膛上，这是她喜欢的味道，这是她梦寐以求的怀抱，这是她爱的男人……
 

“嘶……”她的衣衫被扯碎了，玫红色的胸衣在急促的呼吸中起伏动荡，他毫不怜惜的推到了她，她看见树叶间含苞待放的两朵紫色蓓蕾，在风中摇摆，他的手肆意在她的身体上，他欢悦的笑声此刻正狠狠的刺痛着她的心，这是谁的错？不是她的错！是她的错，是她爱错了人，不对，是小凡的错，她勾引了他，不对，是他的错……
 

一阵尖锐的疼痛，她看见他狰狞欲望的脸，那是她从未见过的脸，她躲开那凶恶的眼神，看见树尖那朵怒放的花，在风的嘲笑声中四散逃窜……
 

后来，后来呢？
 

后来在他强暴了她之后，村子里的人包围了他们，她赤条条的躺在那里，不知道是谁给她盖了件衣服，她成了村子里的英雄，也成了无人敢娶的残花败柳，那之后她就很少说话，也不再笑。
 

他，那个她深爱着的男人，坐牢了，她从心里说：强子，我不恨你，因为你不爱我，你该受到惩罚……
 

她在父母的安排下嫁给了小凡的哥哥杨晓波，她知道杨晓波是被逼无奈的娶了她，他们从结婚到现在十多年来，从来没有交流过，杨晓波带着她四处求医，只是为了让她找回自己，找回那个原本性格开朗，快快乐乐微笑的樱子，她得了很严重的忧郁症，把自己封闭在回忆里，在噩梦中反复的咀嚼那段痛楚，满心充满了怨恨，她恨，恨强子爱上小凡，恨小凡有了好的归宿，也恨杨晓波，恨他为了还救小凡的恩情，居然违背自己的意愿娶了她，嫁给他的那一天，她的心里在笑，是冷笑也是嘲笑。
 

现在她更恨杨晓波，事业如日中天的他一点也没有因为娶了她而沮丧，倒是给了她最好的生活，请最好的家庭医生，甚至是保姆都要亲自挑选，但是她恨，恨他的快乐，恨他的大度，更恨他收养了那个孩子，这是对她极大的讽刺，不是她不能生育，是因为杨晓波说，等她的病好了，在她同意的情况下才能有床第之欢！多么可笑，以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来遮掩他对她的嫌弃。所以她恨，绝对不会让他好过，绝对不会！
 

她每天都试图逃跑，疯狂的撕咬自己，撕咬别人……无数次的弄伤自己，无数次的被送进医院，她喜欢看杨晓波乱成一团的样子，她想知道那虚伪的忙碌后面藏着怎样一颗嫌弃她的心。
 

哈哈哈……她想杨晓波也在恨吧，当兵复员的他本该找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结婚生子，有着普通家庭幸福的生活，可是命运作弄人，作弄人啊！那就恨吧！谁也别想走出这个圈子……“吱呀”一声，门开了，小凡端着饭菜走了进来，笑着走向窗子：“嫂子，好点了吗？”说着话的小凡拉开了紧闭着的窗帘，阳光瞬间占满了整个房间，晃得她睁不开眼，她愤怒的看着小凡，那让人遐想的侧脸的弧度还是那么魅惑，一绺发丝垂在脸庞，目光穿过去，几朵流动的云象开出的洁白的花，让她想起小凡那半裸的香肩，说不清楚那是嫉妒还是仇恨，她疯狂的跳起来，跑过去死死咬住小凡的肩头，她听不到小凡的呼救声，她就想这样一口一口将小凡撕碎，血殷透了衣衫，红的让她眩晕，那风中枝头摇摆的红色的花，那是她的纯洁的爱情，破碎在了那个盛夏的午后……
 

“强子回乡了，他想见你！……”她哆嗦了一下，看着小凡那清澈如水的眼睛，含着笑，那笑中没有她想象的嘲讽，尽是阳光一样的温暖，她抬头看见云在蓝天上飘，阳光从云的罅隙里射过来，一束两束……千万束。
 

还是那片果林，强子用自行车载着她，风中裹着花香，强子吹着轻快的口哨，她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背上，心甜甜的像是装满了蜜，那么踏实那么沉醉，好几回她都想这样睡去，好温暖好温暖……
 

她知道这是梦，是永远也回不来的梦，明明已经是伤害，却还有着丝丝缕缕的期望，泪顺着眼角滑落。
 

“你醒了？不喜欢小凡来啊，我以后就不叫她来看你了，惹得你烦躁，来，喝点粥……”这是杨晓波的声音，温情中充满了关爱，也许更像是亲情，是啊，这么久了他们已经是家人，就算天天不在一起，就算从来没有深深的体会过，就算仇恨无法削减，事实就是事实，她是杨晓波的妻子，这样想着她又烦躁起来，实在没有力气耍了，只好转过身去，不想看杨晓波的脸，也不想听他说话。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那一会让张阿姨来伺候你吃饭，我去看看孩子，你好好养着吧，抽空再来看你！”她听见杨晓波把餐具放在床头柜的声响，孩子？哼！她咬牙切齿的想，早晚我会让你没了孩子，此刻的她却不想动弹，她想自己安安静静的走进那些回忆里……
 

“他想见你，他想见你……”小凡的声音回荡在她的耳畔，她发现有种晕眩的喜悦在心底升腾，怎么压也压不下去，她心里明白，他想见她只不过是想为自己的罪行而道歉，可是她相见他，却是一种难以用时间消耗掉的思念，这思念如此的沉重，甚至让她的心被幽怨吞噬。
 

女人在爱情中总是这样吧，过分的在自己的回忆中缠绵，很容易就忘记过错，很容易因为一句话就欣喜若狂，对这没有未来的爱情又充满着热望。
 

她多么想告诉他，亲口告诉他，她是赌上了自己的青春在爱他，她多想真真实实的靠在他的胸膛上，让自己沉浮的那颗心得到安宁，因为是爱的太深才会恨的那么纠结，因为爱的太痛才恨的不够彻底。
 

她翻了个身，看见天花板上的吊灯，是一对怒放的花形吊灯，她的唇角上扬，扯开了一个久违的笑容，灯罩的纹路一道一道滑向中心，正像她此刻的心，千万道伤痕都流向心间，也许绽放的正是那血红的花朵……
 

她数着日子，觉得时间漫长的真的要发疯，不是平日里因为愤怒和怨恨而故作的发疯，是期盼是等待，也是渴望！
 

她知道今天杨晓波会回来看她，只要他没有出差，就一定会来，自从他把她弄到这个别墅开始，他每周都会来一次，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她也许还会和他住在一个房子里，想起那件事，她还在后怕，怕再看见杨晓波因愤怒而恐怖的眼神，那是她第一次看见杨晓波发怒的样子，让她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样，不住的打颤，也就是那一次她隐隐约约感觉到杨晓波知道她没有疯，所以他怕了，才把她弄到了这个别墅，家庭医生，保姆，保镖全都雇了来，她从那时起也就没了自由，其实对她而言这就是自由，独处的自由，可以不用担心杨晓波言而无信的扑向她，也不用装疯卖傻的张牙舞爪，所以医生说她得了忧郁症。
 

她看着走进门来的杨晓波，看着他把买来的水果以及各色食品放进冰箱，她很奇怪为什么自己没有爱上这个优秀的男人，从长相到身材甚至是事业，都是女人喜欢的类型，这些年来都没有任何花边新闻，也许这就是宿命。
 

“你陪我逛街吧？好不好？”她轻轻的吐出这句话，杨晓波错愕的停下动作，疑惑的看着她，只一下下就惊喜的奔过来。
 

“好啊！想买什么？我陪你！……”声音有些颤抖的杨晓波，激动的说不下去了。
 

“给……爸妈……买些……什么吧，我……我想……回家看看……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