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依然（拒聊拒群）

小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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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北方，我们把老公的妹妹叫做小姑子。我老公有两个妹妹，也就是说，我有两个小姑子。在我最初的印象中，作小姑子的一定非常厉害，常在母亲面前嚼嫂子的不是，或者是很享福，因为是家里的小妹妹，自然得到父母兄嫂在格外照顾。我也是小姑子，一直以来，兄嫂对我疼爱有加，我很快乐。 ­

       然而，我的小姑子并非如此。两个小姑子仅相差一岁，她们生长在内蒙偏远的农村。在她们七、八岁时，母亲身患重病，丢下他们兄弟姐妹四人而去，她们的哥哥，也就是我老公，当时只有13岁，艰辛的生活从此开始了。两个妹妹先后辍学，因交不起学费，也因哥哥读书更需要钱。这样，她们小小的年纪就担起了家庭的重负。所幸的是哥哥在86年成为小村的第一个大学生，她们为哥哥激动、兴奋，引以自豪。然而，好景不长，生活的坎坷、命运的不公，再一次压向她们幼小的肩膀。父亲娶来了继母，从此，哥哥的大学生活断了来源，靠自己寒暑假打工读书。而两个妹妹一个弟弟的生活就更加不幸，无人关心，无人照顾，没有一分钱。无奈，弟弟远走他乡。姐俩也只好到邻村的砖厂打工。农村的工钱是秋后算账的，只是管饭。她们衣着破旧，父亲曾经与继母索要过一回钱物，结果是家庭大战硝烟弥漫。小妹妹实在不忍在家中呆下去，随一位打工仔而去。大妹妹无路可走，只得忍气吞声，起早贪晚，种地、除草，喂猪，养鸡，看尽了白眼，尝尽了苦头。她十八岁那年的一段日子里，父亲和继母以鲜有的笑脸面对她。开始时，她很奇怪，后来才知道，继母在邻村给她找了一个婆家，索要了许多彩礼，要把她嫁给一个年龄较大，相貌丑陋的男人，一场卖女的悲剧正在悄悄上演。大妹妹誓死不从，她用泪水，用无言的抗争激怒了父亲和继母，将她赶出家门。她只好到叔叔家的小煤屋子里去居住。远在他乡的哥哥回家探望她们，知道了这些情况，这位憨厚的兄长二话没说，接下妹妹来到了沈阳。­

       那是1992年的冬天，天气寒冷。我见到她的时候，顿生怜惜之心，十八岁的大姑娘又瘦又小。当我为她洗澡、换衣服时，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情感，热泪盈眶。我这个娇生惯养的女子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破旧的衣服。一个背心怕是穿了七、八年，碗大的洞一个接一个，无法缝补，自己做的棉裤上满是补丁，破旧不堪。她却轻描淡写地说，没事，我已经习惯了父亲、继母的打骂，不给钱，不给衣服，反正自己已经大了，他们也奈何不了我的。­

       那时，我和一贫如洗的老公刚刚成家，没有任何仪式，更没有鲜花、婚纱和香车礼仪队，这与90年代的新婚模式大相径庭。我们没有住房，住在单位的13.5平的宿舍。大妹妹在我家的时候，我深深感受到农村孩子的纯朴、勤劳和善良的品格。她早起、晚睡，把家里的每个角落收拾的干干净净，当时，我心里在总弄不明白，这样可爱的姑娘，作父亲的怎么能不心疼，竟忍心把她赶出家门，不闻不问，也不怕出什么事。老公叹道：那都是迂鲁的人啊。当然，老公也有难言之隐，她与自己的姐妹一样，不愿意埋怨自己的父亲，更不埋怨任何人，只是自己默默地承受着一切。­

       我的母亲远在辽西，听说了这件事，就让我把大妹妹送到她那里。她说，她开的小诊所需要人，既可以帮母亲做些家务活，又可以让她挣一些钱，还可以解决我们无处安置她的的窘境。我感谢母亲的善良、关心和理解，就送她踏上了辽西的那片土地。没多久，母亲身边有了一个得力的帮手：洗衣做饭、收拾卫生、消毒、注射，样样能拿得出手。农村孩子勤劳、朴实的品质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她的最大特点就是不言不语，从不惹事生非，深得母亲的欢心。­

       二十一岁，母亲关心她的终身大事，忍痛让她回到哥哥身边。在一年多的时间里，我们明察暗访，求人帮忙，终于为她找到了终身的归宿。这样，春节前一天，在沈阳郊区的一个小村里，她作了新娘。­

       如今，他们一家三口平淡而幸福地生活着。愿我那纯朴、善良、能干的“小姑子”忘记过去的不幸岁月，去开创自己美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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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1年5月4日于沈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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