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游漫笔8:拂去尘埃的先哲回声
个人日记
拂去尘埃的先哲回声
“人是生而自由的,但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自以为是其他一切的主人的人,反而比其他一切更是奴隶。”
很喜欢卢梭这个人,源于读大学时,老师布置的课外读物。作为了解资产阶级革命理论先驱者和奠基人的思想,老师让我们读了很多法学家的作品,包括洛克、孟德斯鸠、伏尔泰、狄德罗、卢梭、龙勃罗梭等等。虽然当时自己尚还年轻,没有固定的世界观。卢梭很多作品包括最经典的《社会契约论》等等,都被我看得云里雾里的,但他的一本《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础》却让我深深着迷,可能,源于我们都是出生卑微引起的心灵碰撞吧。
于是,他也就成为我崇拜的偶像了。
那一年,来到瑞士,来到日内瓦。走过老城,走过湖区;走过联合国欧洲总部,走过众多博物馆,最终,疲惫地坐在日内瓦湖畔勃朗峰大桥一侧的长椅上歇息。不知疲倦的儿子东跑西窜,他走到一个不知名的雕像前,远远地招呼我,问我这个人是谁。慢慢踱步到那座雕像前,细细一瞧,居然是卢梭的坐像,顿时来劲了,恰似追星者不小心邂逅自己心仪的大明星一般。
听旁人介绍,我们坐的地方,是日内瓦湖连接罗纳河处的巴尔克岛,实则原本也就是一座天然大礁石。日内瓦人在1583年在这里拓展修建了一座人工岛屿,搭一座小木桥连接岸堤,成为保护城市的军事防御堡垒。之后,这里还曾经演化成制作火药的工场、建造和修理战船的码头等等。卢梭小时候穷困潦倒,出城玩耍忘记时间,常常被关闭的城门堵在城外,就流连驻足甚至露宿在这里。随着卢梭声名鹊起,这里早就更名叫“卢梭岛”了。
这倒是很新鲜的发现。
印象中,卢梭一直被我们认定为法国哲学家、思想家、文学家和教育家,还真不知道他是瑞士日内瓦人。
让-雅克.卢梭1712年6月12日出生在日内瓦格朗大街40号,当时的日内瓦不归属于瑞士,它自身就名叫“日内瓦共和国”。历史上,日内瓦一度归属于法国,但到1815年,也就是卢梭出生一百多年后,它才加入“瑞士联邦”。在法国社会科学界,卢梭是被明确定性为“日内瓦思想家”的。一般而言,自己国家除了大人物,都会趋之若鹜,唯恐被别人占了先机认了“祖宗”。这从我们国家现在的古代“名人”热中可见一斑。然而,在日内瓦,人们却对此非常澹定,默认外界对卢梭身份的“模糊感觉”。
这,得从卢梭的自身经历说起。
卢梭出生不久,他的母亲就因病去世。身为钟表匠的父亲在他10岁时,因为言论获罪放逐离开日内瓦,只留下孤苦伶仃的卢梭艰难度日。15岁时,他做钟表匠学徒,不堪粗暴待遇,不到一年离开了祖居的故乡,来到法国,为有钱人家做临工。遇到贵妇人德.瓦朗夫人并得到她的帮助后,系统地学习了历史音乐、天文地理、物理化学等各方面知识,还改信了天主教,接受了伏尔泰哲学思想的影响。1749年在狄德罗的鼓励下,他写了论文《论科学与艺术》应征第戎学院中奖,蜚声法国文坛;1755年,在第二次第戎学院的征文中,他再次投文《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础》应征,从此确立了在西方思想界的地位。
出生卑微,自幼尝遍人世间苦辣酸甜,决定了卢梭的性格特征。那就是向往自由,崇尚自然主义,不做自己的精神奴隶,不戴自己的思想枷锁,代表底层老百姓说话。他的不朽杰作《忏悔录》、《爱弥儿》以及其他不少作品多有抨击新教教义和政界人士的激进言论,深受包括法国政府的迫害,笃信基督教的日内瓦也视其为异端,剥夺其“日内瓦公民权”。虽然,在他辞世后的1792年,国民议会取消了所有涉及他著作的政治裁决,恢复了他的“日内瓦公民权”,可是直到今天,宗教界和政界依然有对他颇多争议与微词。
1778年7月2日,卢梭客死于巴黎郊外的小乡村里,遗体入葬巴黎先贤祠,这在法国给予逝者的最高荣誉。
1830年,雕塑家普拉迪埃受命为卢梭塑像,1835年2月24日卢梭塑像被安置在这个不足百十平米绿树成荫的巴尔克岛上,他光着脚板端坐椅子上,面朝日内瓦湖,手持羽毛笔凝神作思索状,神态自若透出睿智。小岛的绿茵、环岛的碧湖,加上远方若隐若现的勃朗峰飘忽的身影,让这里变成一处宁静同时也诗话的地方。雕像基座上赫然镌刻“日内瓦公民——让-雅克.卢梭”,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这个小岛也被称之为“卢梭岛”。
尊崇先贤,一直寄望着有机会再去日内瓦,好好以卢梭为线索,缅怀一下自己崇拜的偶像。
大巴窗外掠过一道道风景,径自向着日内瓦方向疾驶。闪回往年的景象荡漾在脑际,静心拉回记忆,与旁坐的同伴闲聊起日内瓦和卢梭。同伴也是一个卢梭的崇拜者,听得我言,立马倡议,“到了日内瓦,我们去探访卢梭的故居。”车上听罢我们俩的议论,又有几位同行者一同响应了。
又来到日内瓦湖之畔,我们六个人脱离了团队,揣着我“做功课”记下的地址:日内瓦老城Grand Rue 40号,奔着老城的卢梭故居就去了。
老城不远,里面却尽是弹格小路,弯弯曲曲的,有股剪不断理还乱的样子。站在街头,迷迷糊糊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没办法,唯有问路。好在我们这里有两个人英语了得,掏出手机上记录的地址,逮着一个路人问一个,奇怪的是,几乎都不知道这条路名。此刻的我,茫茫然发现自己真是一个马大哈,只记下路名,忘记写下卢梭的名字了。凡路人反问我们找什么去处时,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样说“卢梭”这个人名。于是,各自发明出各种乱哄哄的读音,类似“露宿”、“肉酥”、“柔术”啥的,什么都有,最后甚至“啰嗦”也出来了。我们自己憋着不敢笑,人家则听得一头雾水。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又逮到一个英俊小生,刚刚报出地名,人家就说你们是否在寻找Espace Rousseau。顿时大家都开窍了,纷纷鸡啄米似的频频yes,yes。要说,文明的地方就是文明人多。那小生一句“I will take youthere!”导致我们一通狂呼,这人瞥一眼这帮来自东方的精神病人,昂首挺胸,“follow me!”绅士般地朝着目的地走去。
敢情,我们转悠了大半天,就围着那故居在绕圈呢。二三条小马路,几分钟的路程,我们就已经站在卢梭故居的大门之外了。赶紧与人家道Thank you very much,再道Good-bye。然后,告辞引路者,兴冲冲地推开了故居房门了。
卢梭的故居也就是一般的瑞士民居,与旁边街区的屋宇没任何区别,唯一有区别的,是黑框的小小门洞与红色的窗框,可能就是为了醒目吧。估计都是后人搞的,相信当年的卢梭可不会去捣鼓成这个模样的。偌大的柜台后,站着一个慈眉善目的小老太太,问明我们来自中国,问明我们是专程来拜谒先贤卢梭,遂从柜台下方倒腾出几个电子讲解器,居然是中文的。本该每人6元瑞士法郎,她只收了我们统共15元瑞士法郎,不知道是团队费用,还是因为看着我们气喘吁吁的诚心模样才优惠的。
卢梭的家并不大,也很简单,两上两下的居室。马路的狭窄,导致对面的房子挡住了它的光线,暗暗的,幽幽的。里面几乎没什么家具,就摆放着很多的展板、展品,你走到那个角落,耳机里就会响起相应的讲解,所有这些,都是围绕着卢梭的生平以及他的哲学思想介绍。说是一个博物馆,更多感觉是真真切切与卢梭面对面,也似乎能真真实实感受他的存在。
回到日内瓦湖之畔,我们又见到那个著名的花钟,我们又见到那个著名的喷泉。漫步湖滨,但见鸥翔鱼潜,但见人群悠闲,此情此景,构成日内瓦独到的景观,也突然联想卢梭不管因为何种缘由被驱离这个地方,也不管因为何种缘由又永远静坐在罗纳河边成为这座美丽城市的守护神,始终以“日内瓦公民”自居的他,与这里的恩恩怨怨早已灰飞烟灭,他的心驻守于此。
世人掸拂去历史尘埃,卢梭的“天赋人权”、“人民主权”、“公共意志”成为浓重的历史回声。它影响了法国大革命,也继之影响了整个人类,他本人却并没有像常人那样陷入自我设定的枷锁之中,他永远是一个自由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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