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塵一葉

   许久以前我想写信给冬天，
   可沉默至今却不知从何说起。
   我独自在溪边久久徘徊，
   冷风阵阵，来得满是敌意。
   但见残叶在枝头上打着哆嗦，
   像悲伤的音符一片片飘落。
   我想这个被乌鸦哭遍的冬天，
   定会欢迎我献上这阕祭歌——
   因为我也像一株落叶的乔木，
   头顶仅剩几片叶子在颤抖。
   我将永远不会再一次获得，
   青春里枝繁叶茂的时刻。
   在蓦然回首的一瞥，我看见
   欢乐像只小鹿跃过田舍边际，
   悄悄地遁入了幽暗的森林。
   我带着悲哀把眼睛闭上，
   可记忆却张开了另一双眼睛——
   我看见了鲜花怒放的田野，
   和孩子们奔跑于归来的小径；
   我听见正收割的金色稻田里，
   响起了一串清脆的禾笛；
   还有一些稚嫩的欢声笑语，
   不停地在幽谷间悠悠荡漾……
   不知从何处扑来了阵阵芬芳，
   把我熏得疲软、神志迷离——
   难道说我曾在这儿饱啜芳醴，
   像精灵在天空自由滑翔？
   难道说那娇美的昔日之花，
   不理会光阴的摧残依然盛放？
   当我正陶醉于朦胧的印象，
   猛然间一股冰泉冲破了心门，
   我惶然张目四顾，只觉
   梦醒时唇间仅剩半缕清芬。
   只见幽冥使者裹着玄衣，
   从深谷掠过高低起伏的山头，
   伫立于沉沉入梦的枝桠，
   它用庄严而无限悲怆的歌喉，
   引导着亡灵通往神秘的国度。
   我背靠一株驼背的青竹，
   透过向晚的丛林翘望长天，
   见那茫茫碧海，不知从何处
   驶来了几叶忧伤的白帆。
   啊，一切都像梦境一样变幻！
   我归来却像驿站里的旅人，
   嗅到安谧被腐烂的味道。
   晚风瑟瑟，带着嘲笑刮来，
   衰草以衰萎的腰肢任它摆布。
   别了。我听见无数个声音，
   从四面八方传向灵魂的深处。
   别了。当天空升起初星，
   我望见万物的眼中噙着泪珠。



这已是前年在家时写的了 ，如今又已是一个冬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