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析故宫藏雍正十二美人图（五）竹坞音画

细析故宫藏雍正十二美人图（五）

竹坞音画

五：立持如意

这幅图所表现的时间当是五月。五月百花盛开，争奇斗艳。画面中有一付竹制隔窗，窗上开满鲜花，其中有牡丹、芍药、蔷薇。配上奇峭峻刻的假山，令人感到美不胜收，有浓重的华丽气息。画中年氏身着素衣，手持一如意，斜倚在肩上，正在欣赏这花朵锦簇，然而面部表情却是不见喜色，不能说是心静如水，而是深藏忧思，尤其是素色袍子，与花朵的颜色相比，显得气氛清冽得有点沉闷。而画面中的花朵，凡是大红色的，都或藏，或置于偏角。处于主要地位的几朵花要么是粉白的、要么是白的、还有一朵则是黑紫的，这种颜色在花色中十分罕见，因此此图虽然华丽，却毫无热烈的喜庆气氛，越看越使人疑窦重重。

年氏生于康熙三十四年，她的哥哥年羹尧生于康熙十八年，年羹尧比妹妹大十六岁。年氏死于雍正三年十一月二十三日，而年羹尧在同一年的四月已以大不敬罪被革职为杭州将军，尽失恩宠和权势。年氏死后一个月后，年羹尧被赐死。所以如果这套图描写的是年氏最后一年的形象，其中多处表现出年氏忧忧寡欢的形象是符合实际的。

我所感兴趣的是年氏手中的这支如意，为什么年氏要拿如意，就是因为世事不如意，眼看年羹尧失宠，天威不可测，贬为杭州将军则是刚刚开始，后面的结局到底怎样，谁能知道？事实上年羹尧从威震四方，重兵在手，大权在握到被贬、被杀速度极快，远比现在的中纪委效率要高。雍正曾经在年羹尧的奏折上朱批：“凡人臣图功易，成功难；成功易，守功难；守功易，全功难。为君者施恩易，当恩难；当恩易，保恩难，保恩易，全恩难。若倚功造过，必致反恩为仇，此从来人情常有者。尔等功臣，一赖人主防微杜渐，不令至于危地；二在尔等相时见机，不肯蹈其险辙；三须大小臣工避嫌远疑，不送尔等至于绝路。三者缺一不可，而其枢要在尔功臣自招感也。我君臣期勉之，慎之。”这是很中肯且十分严重的警告，然而自持有功，骄横跋扈已成性的年羹尧依然没有警醒。

年羹尧被贬事发于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雍正三年二月，天象出现了“日月合壁，五星连珠”的现象，朝中官员纷纷以此作为祥瑞上书庆贺。这个时候年羹尧也上了一表，却在奏折中将“朝乾夕惕”写成“夕阳朝乾”，而且字迹潦草。雍正帝即认为这不是年羹尧一时疏忽，而是有心不敬，于是开启了贬杀年羹尧的历程。

这里简单说一下，“朝乾夕惕”是运用了易经里面的意思，乾为乾卦，“夕惕”两字出自乾卦九三爻：“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所以这里的“朝乾夕惕”的本意是要根据易经乾卦的训导，每天都要谨慎从事。孔子在释读周易的文言中说：“九三曰：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何谓也？子曰，君子进德修业，忠信，所以进德也。”孔子的意思更进一层，君子修业，修的就是忠信，就是忠于朝廷帝王。所以年羹尧本来想写：“我要天天修德，以忠于朝廷。”现在却变成“你这个西下的太阳还不去看看乾卦？”意在教训雍正，将雍正说成西下的太阳，确确实实的大不敬。不要认为年羹尧乃一介武夫，偶尔笔误。年羹尧出身于官宦之家，本人是康熙三十九年进士，曾经当过翰林院侍讲院学士，当过广东乡试正考官，不折不扣的文武兼修之士，所以他的错误无法搪塞过关。在此图中年氏即使手执如意，实际上哪里还有如意啊！这就是这幅图描写年氏心理的真实写照。

至于画中的如意，有人说这是支竹雕如意，我看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