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水孤舟(神手王)

 忙了一天回到妈妈的砖房睡着了。忽觉有尿憋的感觉，半睁着惺忪的眼睛踏拉着托鞋似睡非睡的去上厕所。走到方厅，觉得脚下软软的，象踩在棉花上，很是舒服，索性把托鞋甩掉，光脚走着舒服极了。突然，脚趾针扎般疼痛，我意识到是被虫子咬了，并不敢看，只是顺势躺下狂呼“我被虫子咬了”！两个哥哥在旁只是嘻笑，笑我总爱在妈妈面前象小孩般的撒娇，不予理会。这回真被虫咬了，痛的乱叫却不敢动那虫子。“妈，妈我被虫咬了”妈妈听到喊声，心比脚急跑了过来，我知道妈妈最怕虫子，然而她想也没想，俯下身子抱起我脚，就听“咔咔”两声，听得真真切切，大概是把虫子的头揪下来了。我被吓醒了，惊出一身冷汗，原来是一场梦 。                   
    然而我的脚趾真的还在痛，我懊恼为何醒来，却不如让那虫就那么咬着，让我和妈妈相会在梦中。妈妈离开我已四年多了，我不时的想念她。妈妈生下我们哥仨，我是老疙瘩，妈特别的偏爱我，因没有闺女，小时候妈拿我当闺女养，头上扎个小辫，翘翘的。平时妈总是把最好吃的东西多分我一些，两个哥哥也不介意，时间长了我就养成了在妈面前撒娇的习惯。听邻居大娘讲，我五﹑六岁妈妈才舍得给我断奶。
   当我十七岁的时候赶上了知青上山下乡，临行前妈搂我抱头痛哭“儿从没出过远门你要照顾好自己”，并把一块特意为我买的‘英格’牌手表戴在我的手上。千叮咛万嘱咐，几点起床，几点睡觉，不要渴着，不要饿着…只当我还是个孩子，我强忍眼泪没有掉下来。在农场分到了机关，虽没有吃过太大的苦，但时不时想起妈妈也偷偷哭过几次。 
  后来妈妈怕我在农场吃苦，叫我父亲提前退休，我接班分到国营工厂。总算又回到了妈妈身边。
  记得那时我已成家，但工作累了还是回到妈妈的身边，夏天，妈妈总是拿着蒲扇为我扇风，并准备着瓜籽，选大个的递在我的手上。冬天，为我准备好小棉被，躺在妈妈的身边，炕是暖暖的，妈妈时不时用热乎乎的手摸着我的头问冷不冷。当听我说不冷并酣然入睡后，便为我下厨包饺子去了，妈知我最爱吃她包的饺子。一觉醒来，热乎乎的饺子已在眼前，全家饱食一顿，特香啊！
  再后来，在国营厂干了二十几年的我，又随改革大潮下岗了。于是我又打起行囊去外地给人开车去了。儿行千里母担忧，这一去又给妈妈的心灵增添了牵挂，几年离家回来，看见妈妈苍老了许多，想起‘父母在，不远游’这句话多么的有道理。
 妈妈病了，好象一夜之间妈妈就变老了。想起妈妈在病重期间，我彻夜守护，想能出现奇迹，然而老天不睁眼，那年最寒冷的一天，腊月初八，世上我最亲的人，我的妈妈永远地离开了我。 
  整理妈妈的遗物，发现一小钱包，里面全是一毛一毛的硬币，我知道，我在外地时妈妈为了和我通电话方便，特为电话厅准备的。那时妈家还没有电话，现在妈妈用不上它们了，我们已阴阳两隔，不能再通话了。我的眼睛模糊了。
  记得妈妈病危时，还呼唤我的小名，用微弱无力的声音说：“回去吧，夜深了你的家还远，走路拿个棍”。当时妈妈病重，怕累着她，我没听懂这句话，也不便细问，一边答应，一边想为何拿个棍？直到妈妈故去，啊，我晃然明白了，夜深人静怕我遇上坏人啊！妈妈啊！你自己都已病魔缠身，身不由己，还掂记儿的安危，我泪流满面。想起妈妈为我操老一生，我却为妈妈做了些什么？现在妈妈已去，想起晚矣，悔矣。我的心在痛。祝妈妈在天堂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