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乔大叔

个人日记

                                                                                                 38
    我不知道古乔叔为什么这样激动,小外甥去姥姥家,再正常不过。我的好多小朋友都是在姥姥家长大的。别的村不知道,就我们村来说,小孩子见了老人,不是喊“姥爷”就是喊“姥姥”,很少有喊“爷爷、奶奶”的。我们村支书曾在开会时这样说过,“再过两年,我们村就成了姥爷舅舅村了,嫁出去的姑娘不迁户口,生了孩子户口还下在这儿,长期下去谁养得起?”尽管如此,这种现象还是形成了趋势,久而久之,渐渐纳入正常生活范畴。古乔叔老脑筋,孩子去个姥姥家,看把他急的。唉,这些北京人,神经不正常。
    可是我不敢这样说,只好说:“这样也好,婶婶带贝贝看看姥姥,也认认家门,弟弟说他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姥姥家呢,现在学生学习太累,出去散散心,放松一下,也是好事。”话说出口,我也后悔了,我看婶婶的态度好像不是让贝贝去散心,而是辍学。理论是:没家的孩子不读书。古乔叔大概还不知道这一层。他坐在沙发上,双手捧了头,并不理我说什么,只是喃喃的嘟嚷着:“败家娘们,败家娘们。”
    天不早了,好像阴了天,外面起风了,我在这里也没什么事,和古乔叔道个别回工地了。
    工棚里正赌得热火朝天。不知谁弄了一副麻将,把工头当桌子的破木箱辅上一层报纸,几个人坐在四边,二饼八万拍得山响,周围一圈儿人比当事者还激动,呼天抢地、吆五喝六,情绪昂扬。长明的大灯泡子照得人直冒汗,也没人说热。
    避开他们,我躺在自己的辅上,拿出书,一个人用功。去年,在别人的鼓动下,脑子一热,报了自学考试,开始还算顺利,过了几门。渐渐的难度大了,就有心放弃,可是又舍不得过了的几门,只好硬了头皮继续。正像一个考友说的,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一点不假。今年下半年考外国文学——想起这门课我就急,该死的老外,名字那么难记。
    “古希腊三大悲剧,《被缚的普罗米修斯》、《俄狄浦斯王》、《美狄亚》,普罗米修斯——盗天火给人间,俄狄浦斯——弑父娶母,美狄亚——复仇女神。”
我有点困了,想睡,美狄亚的故事给我提了神。
    故事很简单,被丈夫遗弃的美狄亚为了报复丈夫,不但杀死了丈夫的情人,还亲手杀死了丈夫的两个儿子——尽管是她自己所生。
    我只知道母爱是伟大的,母亲为了孩子可以牺牲一切。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的母亲,为了达到目的,亲骨肉也在所不惜。故事的那一节真叫我惊心,刚懂事的小儿子面对手持屠刀的妈咪对哥哥说,“哎呀,怎么办,向哪里逃,才能够逃脱妈咪的手呢,最亲爱的哥哥,我们都完了”。
    我有些难过,心里酸酸的,孩子怎么才能逃脱妈妈的毒手,没法,孩子只知道妈咪的爱,并不知道妈咪也会在一定情况下,把他们当筹码,换取任何她们想得到的东西。我眼睛有些湿润,烦!
    下雨了,睡觉。
    “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哭郎,过路君子念三遍,一觉睡到大天亮”。
     这一觉,爽。什么人在喊叫,我睁不开眼,就听人喊声,“七寸,七寸,抓七寸,胆小鬼!”
     我好奇,强睁了眼,原来一伙子人在屋抓蛇,一条巨大的蛇被人用木箱子扣住了头,只留下一米多长的身子在箱子外面扭曲着,摁箱子的人喊别人抓七寸,可是没人敢伸手。这时,他腾出一只手握住蛇身体的一个部位,只见那蛇就像被那吒抽了筋的龙王三太子,一下子瘫软不动了。他把蛇高高的举在手中,像举了一面海盗旗。
    “七寸,七寸是要害。”
    我知道,今天他们有下酒菜了。
    我睡意全无,看看外面,今天不能开工,美。
    电话响了,是古乔叔,“小晨子,你给你婶子打个电话,叫她回来,你告诉她,我不离婚了。”停了一下,他又说:“再耽误几天,贝贝就彻底完了,甭说重点,普高也考不上。”
    我答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文章评论

马一端

雨花石的长篇小说我没有耐心去看,只拜读过其中几章,印象是文笔不同凡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