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四:修改)

个人日记

 
 
 


    母亲为了给孩子们增加营养,就开始在家里养鸡,大概每年都会养两茬。一般是这样:当第一批鸡开始生蛋后,母亲就会挑些个大的蛋再次孵化成小鸡,而把长大后不怎么会生蛋的鸡就逐渐杀得我们吃。有一次,父亲在家里招待公社到村里捡查所谓割资本主义尾巴落实情况的有关革委会主任们,母亲出于礼貌,就杀鸡招待,炒了一桌比较丰盛的午餐,那些大小革委会主任们吃得满心欢喜,个个酒足饭饱,摇摇晃晃打着饱嗝溜出了门。可到了第二天,父亲就受到大会点名批判,说什么:生产队长家里养那么多的鸡,天天有鸡吃,有蛋吃,资本主义尾巴翘那么高,追求资产阶级腐化堕落的生活,忘记了艰苦奋斗的革命传统,如何能带领群众去割资本主义尾巴呀,当场就宣布摘掉父亲的队长乌纱帽,还勒令父亲立刻把鸡杀掉,豆腐平常也不能做了。母亲为此心痛得愤愤不平:我孩子需要营养,我养鸡又不是卖的。当天就把鸡全杀了,全家人也从此没有鸡和蛋吃了。唉,真是谎唐的年代呀!自从父亲无官一身轻以后,就有了充分的时间陪着母亲了,常常在母亲身边吹拉弹唱,好不悠哉!

    母亲最喜欢听父亲拉二胡,说实在的,父亲的二胡拉得那真是情意切切,旋律悠长。尤其是父亲拉的《小白菜》和《二泉映月》,那可是母亲的至爱呢。记得有天傍晚,父亲坐在母亲身边,心里若有所失的看着母亲糊鞋垫,母亲感到很对不起父亲,当时母亲养那么多鸡的时候,父亲就曾反对过,也觉得不妥,但母亲说养鸡只是为了增加孩子们的营养,又不卖,怕什么呢?父亲就依了母亲。现在害得父亲不仅队长当不成了,还常常被革委会主任们作为反面教材,对父亲打击太大,脸上常露忧忧之色,老觉得自己给父亲(即我爷爷)抹了黑呢。母亲为了宽慰父亲,就对父亲说:柱哥,你拉二胡,我来陪你唱吧,父亲一下子来了精神,拿起二胡就拉。母亲说:柱哥,你就拉《小白菜》吧,父亲点点头,饱含深情地拉了起来。我趴在母亲的腿上,睁着好奇的小眼睛左顾右盼个不停。母亲清了清嗓子,一边糊着鞋垫,一边呤唱起来: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三两岁呀没了娘呀。。。。。。父亲拉着拉着,那凄美·哀怨而又悠长的旋律,如浸透了秋露的冷艳月色·沾着从遥远的银河岸边的·带着织女对牛郎深深衷肠而忧怨地从天上滑落下来·浸泡着夜色的微微的风儿·在父母的身边飘着·飘着。父亲的双眼红红的,突然,有几滴温润的水珠,在我嫩嫩的额头上爬着·爬着,我抬头一看母亲,啊,母亲那泛着芬芳的脸上,有两颗映着月色的泪珠正挂在母亲眨呀眨的秀美的眼角,“爸爸,妈妈在哭呢”父母被我幼稚的叫声一下子拉回到现实的夜色里。

    父亲离开我们已经三十多年了。在寂寞的夜里,在孤独的房间,每每打开电脑,听着网友空间里那凄美哀怨的旋律,视频里就会播放着我的母亲在父亲饱含深情的二胡旋律中呤唱着:小白菜呀地理黄呀,三两岁呀没了娘呀。。。。。。每每此时,我会悄悄地拉起窗帘,透过摇曳的树枝,静静的仰望那闪烁着星光的天空:啊,我那为革命而牺牲的爷爷一定在天堂保佑我们!我的亲爱的父亲,也一定在天堂上牵挂着母亲·牵挂着我们兄弟姐妹们呀!

    时光就象村旁的内河水,不管你喜欢不喜欢,愿不愿意,它都按照自己的足迹,静静地把你撒落在上面的漂浮的岁月,悄悄地流向远方,带不走的,只有沉积在河床里的深深记忆。

    
深秋的一天早晨,父亲同大队的一些干部到永和公社开会(父亲后来担任过会计或者保管),本来父亲临走时跟母亲交代过,下午一定赶回家来吃晚饭的(只开半天会),可直到吃过晚饭,父亲仍无踪影。母亲急得就象火烧马蜂窝里的马蜂 ,在村口到家门口之间团团乱转,来回走个不停,从未见过母亲这般的心神不定,总感觉得有什么不祥的征兆发生,没办法,母亲只好怀着烦躁不安的心情带我们躺下了。这天晚上,夜出奇的死寂,上半夜还有一丝清冷的月光懒散的从窗口挤进来,可一到下半夜,月色就被乌云吞噬掉了,屋子里死寂的可怕,死寂得真叫人喘不过气来。

   都说两个至亲至爱的人,相互之间都有心灵感应,这话一点不假。天在似明非明的时候,突然,就听到一阵急促而又沉闷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夜色里显得格外的恐怖与揪心:“兰香,兰香,快开门哪”,母亲如脱兔一般,忽地就冲出去把大门打开,叫门人略带一丝悲痛地说道:"不好了,不好了,你老公昨晚上呕下泄,还大口吐血,现正在公社医院急救,我刚接的电话,叫你赶快去趟公社医院呢"叫门人话音未落,母亲立刻就瘫软在地,放声大哭起来,那凄凉而又悲痛欲绝的哭喊声刺破欲冒白的夜空,惊起一阵阵鸟飞的声音来。隔壁的婆婆也被吵醒了,一起把母亲从地上拉了起来:“兰香哪,不要只顾哭呀,你要赶快带些钱去公社医院看看哪”,母亲一边哭,一边走进房间,忽然又哭着走了出来,是啊,突然降临的噩耗 ,把母亲一下就击垮得失去了神智,平日里母亲亲手放置的钱也不知到哪里去找了。婆婆看着母亲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也心酸的泪眼昏花,父亲虽不是婆婆亲生的,可婆婆早就把父亲视为己出。婆婆急急地摇着三寸金莲的小脚赶回家里,没过一会儿,,又急急地摇着三寸金莲的小脚返回来,含着泪光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手帕,里面包着厚厚的一层,就直往母亲手上送:“儿媳呀,这是三百元钱,你要拿稳了,赶快去趟公社医院吧,那里正急着用钱呀”,母亲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把钱放进了口袋,用手抹了一下满是泪痕的脸,就急匆匆的红着双眼向公社医院赶去了。

   据第二天早上同父亲一起开会的人对婆婆讲出了事情的原委:当天开完会,公社领导招待吃午饭,原本大家吃过午饭就一起回家,可谁想,大家在街上遇到一个卖猪婆肉的人,猪婆肉很便宜,几乎是半卖半送,大队长一时心血来潮,就叫我父亲买了二三十斤,在我家街上的一户亲戚家加工,说是晚饭由大队招待,晚上在公社住,明早再回去。乡下人都知道,老猪婆肉不是谁都能随便吃的,会发老伤病不说,还有一定的毒素,轻易吃不得的,结果那晚上开会的人都吃得开开心心,又是肉又是酒的。在那个猪肉不能随便买到的年代,有这样一个不花自己的钱,又能吃饱一顿猪肉的难得遇上一回的好机会,哪个人不是往死里又吃又喝呀!吃完后大家热热闹闹平安无事,可谁想到,昭柱哥睡到后半夜,突然地又是呕又是拉的,还大口地吐血,大家赶紧把他护送到公社医院去急救,然后又派人给大队部打电话告诉你们,这才出现了开头的一幕。

   婆婆听完来人的述说后,就用手中拐杖重重地往地上一敲,便破口大骂:“该挨千刀砍万刀剐的昏官,这老猪婆肉‘强呢’‘恰得‘(老家土话),这不是把人往阎王爷‘个里’赶哪”!边说边把拐杖又重重地往地上敲去,震起一圈圈黄黑色的烟尘,浑浊的泪水从干瘪的眼角止不住地往下掉,点点滴滴落在颤微微的爬满一条条青绿色血管的皱巴巴的手上。

   

 

   据第二天早上同父亲一起开会的人对婆婆讲出了事情的原委:当天开完会,公社领导招待吃午饭,原本大家吃过午饭就一起回家,可谁想,大家在街上遇到一个卖猪婆肉的人,猪婆肉很便宜,几乎是半卖半送,大队长一时心血来潮,就叫我父亲买了二三十斤,在我家街上的一户亲戚家加工,说是晚饭由大队招待,晚上在公社住,明早再回去。乡下人都知道,老猪婆肉不是谁都能随便吃的,会发老伤病不说,还有一定的毒素,轻易吃不得的,结果那晚上开会的人都吃得开开心心,又是肉又是酒的。在那个猪肉不能随便买到的年代,有这样一个不花自己的钱,又能吃饱一顿猪肉的难得遇上一回的好机会,哪个人不是往死里又吃又喝呀!吃完后大家热热闹闹平安无事,可谁想到,昭柱哥睡到后半夜,突然地又是呕又是拉的,还大口地吐血,大家赶紧把他护送到公社医院去急救,然后又派人给大队部打电话告诉你们,这才出现了开头的一幕。

   婆婆听完来人的述说后,就用手中拐杖重重地往地上一敲,便破口大骂:“该挨千刀砍万刀剐的昏官,这老猪婆肉‘强呢’‘掐得‘(老家土话),这不是把人往阎王爷‘个里’赶哪”!边说边把拐杖又重重地往地上敲去,震起一圈圈黄黑色的烟尘,浑浊的泪水从干瘪的眼角止不住地往下掉,点点滴滴落在颤微微的爬满一条条青绿色血管的皱巴巴的手上。。。。。。(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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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蓝月亮【拒聊】

猪婆肉?母猪肉还是豆猪肉?豆猪肉是有毒的。可怜一条活生生的生命惨死于无知下![em]e115[/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