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夏天

个人日记


做晚饭的时候，张大奎给弟媳雪莲的面条碗里多放了两个鸡蛋，打发女儿瑛子送过去。知道女儿去了就不会回来，吃过饭，就早早地上了门，回屋躺下。

说早，其实已经繁星满天了。自家的几亩麦子昨天才割完。垛在院子里，比院墙都高。这瑛子也够顽皮的，每年这个时候，都会爬上麦垛去摘树上的杏子。

本来今天是给弟媳雪莲家收麦子的，可偏偏弟媳在抱麦子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看着雪莲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大奎的心一紧，赶紧跑过去，想把雪莲扶起来。可这雪莲崴过的脚哪敢落地，看着她痛苦的表情，大奎鼓足了勇气，蹲下身子，硬是把雪莲背了起来。可背起来后，大奎的脸就即刻通红。因为这夏天穿的衣服太少了，他明显的感觉到雪莲的身体在他身上软绵绵的，顷刻间，酥酥地，触电一般。这感觉在他和妻子刚结婚的时候有过。从妻子去年生病去世后，他就再也没碰过女人，一年多了，他一直用劳作的辛苦排遣对妻子的想念。

而这雪莲，从小到大，男的除了父亲，也只有他男人张二奎接触过她的身体。今天被大伯哥背在身上，脸早已被臊得通红，只想早点到田间地头，好把她放下。左右看了看，还好，没有别人看到。只有五岁的儿子浩浩在大榆树下的草丛里捉蚂蚱。

雪莲和儿子就坐在地头，看着大伯哥一个人割麦子，捆麦子。看着大奎割一会就用毛巾擦擦脸上的汗水，雪莲想到了一个词：挥汗如雨。自从丈夫二奎去深圳打工，都是大伯哥帮衬着雪莲干地里的农活。

想起了二奎，雪莲掏出了手机，看他早上给她发的信息：早上醒来，就好想你，想着地里的活只有辛苦你和大哥了，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莲，再等等，入冬以前，我一定把你接来深圳，我们一家三口，永远在一起！

雪莲抬头看了看天空，一群鸽子正飞过枝头，去往遥远的天际，它们的洁白与轻盈，让雪莲的心里也生出了希望的羽翼。



不知怎么的，张大奎今晚躺在炕上怎么也睡不着了。开着窗子，院间石缝里传来的虫鸣更让他身心烦躁。索性坐起了身子，星星左一颗右一颗地镶嵌在漆黑的天幕，让他想起了弟媳雪莲清亮的眼睛。

大奎心里不禁打了个冷战，用手掐了下自己的大腿，为自己的出神感到羞愧，他的脑海里又重叠出了弟弟二奎的模样。

大奎比二奎，大了五岁。父亲在他九岁的时候得了肺上的病，去世了。这个家里的天也就塌了，母亲带着他们姐弟三人开始相依为命、苦不堪言的日子。长大后他才知道父亲得的不是什么绝症，只是因为家里没钱治病，又地处偏僻的山区，就一直拖啊拖的，终于让阎王爷索去了性命。

就在弟弟二奎和雪莲结婚的第二年，母亲也撒手人寰了，紧接着，自己的妻子也过早地离开了人世，眼看着一个家就七零八落了，大奎不免一声长叹，眼角湿润起来。

好在这个弟媳伶俐可人，总是嘘寒问暖，对瑛子就像对待亲生女儿般。闺女大了，越发和父亲疏远了，总看见她趴在二婶耳边说悄悄话，一看见他过去，就鸦雀无声，娘俩个，只是抿嘴笑。

想起上个星期天，瑛子正帮着父亲在灶台上做饭，忽然哎呀一声跑了。大奎忙在后面喊：怎么了瑛子？那闺女也不回答，只朝着二婶家跑去。去了半晌，回来的时候，见瑛子换了条雪莲的裤子，手里还拿着一个方便袋子，直接进了自己的屋。

趁瑛子出去的时候，大奎去女儿屋里看了看袋子里的东西，原来是一包卫生巾，这才恍然大悟，不由得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哎呀！这闺女说大还真是大了呀！

听说过两天有雨，大奎心里盘算着要在下雨前给雪莲家的麦子全收回来。也不知道弟媳的脚怎么样了，本想打电话问问，一看时间十点多了，就按捺住了心思，躺下继续睡觉。

大奎做了奇怪的梦，梦见雪莲带着儿子搬进了他的院子，梦见女儿管雪莲叫妈妈，侄子管自己叫爸爸……



第二天，果然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等雪莲来的时候，大奎已经在地里挥舞着新磨的镰刀放倒了两畦麦子。看见雪莲，大奎在地里喊：脚好了吗？又出来？雪莲在这头答：好了好了，昨晚上喷了云南白药！大奎说：还是注意些吧，别再崴了，地里的活不用你，你就回家做饭吧！

雪莲拗不过大伯哥，只好回家做饭。午饭吃得简单，只炒了一盘土豆丝摊了一盘鸡蛋，土豆和鸡蛋都是自家的，唾手可得的食材。

晚餐的时候雪莲费了费心思。做了一锅大奎和孩子们都爱吃的红烧肉。红烧肉里加炖了粉条和豆角，还拍了两根嫩黄瓜，煮了一碟花生米，在院子的水桶里冰上了两瓶啤酒，算是对大伯哥的犒劳。

夜幕降临的时候，大奎开着三轮车，最后一车麦子进院了。孩子们早已吃完了去大奎家的麦垛上摘杏子了，雪莲给大奎打了一盆水，盛好了饭菜，在一旁等着。

有孩子在旁边的时候，二人从未觉得尴尬，可今天没有过的不自然。大奎也不看雪莲，拿起酒瓶，自斟自饮。

“大哥，我收到二奎信息了，说家里的活麻烦你了，让我在生活上好好照顾你们爷俩，等他那边稳定了，就接我和浩浩过去。”

“嗯，我也收到他信息了，这小子，一家人怎么还说两家话呢？”大奎说完这话，一扬脖，喝尽了杯里的酒。

“还有一个事，大哥”，雪莲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大奎的表情。“我今天去小卖店的时候，托赵婶给你介绍对象了……”大奎听了这话看着雪莲说：还没想找呢！雪莲说：“大哥，趁着年轻找一个吧，你和瑛子都需要！”

大奎忽然沉默不语。妻子看病的时候，已经花光了他所有的积蓄，他还要靠着种地供女儿上学，可种地这俩钱往往是有了吃的就没穿的，农闲的时候还要去镇上给人打工，来解决家里的入不敷出，他的经济状况，根本没有再迎娶一个女人的条件。

其实雪莲何尝不知？这些事都在雪莲的肚子里摆着呢，所以，她对赵婶说，不要女方条件多好，只要心地善良，大几岁也无妨，听这话，赵婶马上给出了一个人选，就是邻村的王翠，去年男人车祸去世，给她留下了还算殷实的遗产，所以不会要求男方多么有钱，就是比大奎大了五岁，不知道大奎嫌弃不？雪莲忙说：年龄不是问题，主要看看两人性情能不能合得来。赵婶说，这个王翠长得一般，但人缘很好，在村里也算一个贤惠之人。而大奎虽然没钱，但身体好，长相威武，在村里乐于助人，有一定的办事能力，还有人提议要推选他为下届村长呢！两个人这么说着，还觉得二人很是般配，最后决定由赵婶去说服女方，雪莲来说服男方。


等着雪莲说完这些，大奎的两瓶啤酒早已下肚。雪莲看见他的脸红红的，忽然抬起醉眼看着她说：“雪莲，你既然为大哥做这个主，大哥就有一个要求，如果那女的能像你对瑛子那么好，我就应了！”说完这话，竟流下了两行热泪。

“大哥……”雪莲也百感交集，“大哥，你是好人，会有好报的！”

二人正说着，瑛子和浩浩手里举着几颗杏进来了，两个孩子都把杏举到雪莲的嘴边，弄得雪莲不知道吃哪个好，只有嘿嘿地笑。雪莲看了看大伯哥还在那出神，就告诉浩浩拿着杏子去喂大伯，“大伯给你吃杏，我摘的，可甜呢！”当浩浩的小手举过去的时候，大奎一把抱起了他，在怀里亲着……

送走了大哥和瑛子，雪莲听到巷子里的狗吠了两声，山村的夜，而后又恢复了宁静。宁静地让人能听到风与风的纠缠，花瓣与花瓣的细语……



文字：竹溪浣月 2015.6.7

文章评论

紫苏

读完、意犹未尽啊……[em]e179[/em][em]e163[/em]

風

等待下文中！

絲雨

[em]e100[/em]祝多才多艺的月妹，夏安！[em]e156[/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