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风物志：【一菜一粥淡味真】

个人日记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中国地大物博，真的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今天避开各种华丽丽的小吃不说，说说京津唐一代最平凡的一粥一菜。

“诸肉不如猪肉，百菜不如白菜。”最喜食白菜的就是京津唐一代了，每个人一辈子吃的白菜摞起来恐怕有北海白塔那么高。

刚要入冬，老百姓几乎每家都要挖菜窖。我就看过父亲挖菜窖，一般都是早上开始，晚上放学回来完工。现在想想，父亲年轻时候的体力真好！

那菜窖无非是在院子里，挖一个长宽两米多的立方坑，大概有两米多高，然后就用玉米秸秆镗在坑顶，再把那些坑里挖出的土盖在玉米秸秆上，压实，一个菜窖就完工了。

我们是喜欢菜窖的，在窖口顺下梯子，就可以去里面玩耍了。那新挖的菜窖，总是给我一种神秘感。因为到了第二年春天，随着白菜的清仓，菜窖是要拆了填平了的，院子里的地还要种青菜。

等白菜从地里运到家，把那些粗糙的帮子去掉，就要一层层地码入菜窖了。这是母亲和父亲的活。一个人在上面往下扔，一个人在底下接着码。有白菜的时候，菜窖是要先通下风才能下去的，因为白菜的呼吸，产生了大量的二氧化碳，但小时候的我们是不懂的，有些大人也不懂。小孩子觉得菜窖空气不好，下去一会就上来了。好在附近没有听过悲剧发生过。

从菜窖里往上拿白菜，如果赶上礼拜天，那就是我的活了。一般都是抱两棵。四口人，中午一棵，晚上一棵。我真不知道那时候除了白菜，冬天还有什么叶菜可吃。



吃酸菜也要耐心等待的。要腌制一个来月才能吃。这里酸菜的吃法和东北大同小异，羊肉粉丝酸菜汤、汆白肉，做酸菜馅饺子之类的，只不过没有东北把酸菜吃的那么极致，因为，人们不把酸菜看做餐桌上的主菜，而没有经过腌制的白菜才是主角。

母亲善于把白菜和各种食材搭配。即使没有肉，也会做的清香可口。现在不管冬夏，可以吃的青菜数不胜数，但对于我这个吃白菜长大的人，时间久了不吃，就会想。

母亲包的白菜馅饺子，白白的皮，齐齐的边，圆圆的肚子透着淡淡的绿，其内容可以和猪肉、羊肉、牛肉任意搭配。还有一种特殊的馅，就是用猪板油炼过油后的油渣剁碎了和白菜一起包，也是一道俗世烟火里的美味。这都是我每回能吃上一大碗，撑得走不动路的原因。

冬天的早上和晚上，母亲都要熬一种粥，方言叫棒子面粥，其实就是玉米渣粥。据说，我的人间第一顿饭就是它了。

这种粥外地不吃，北京、天津人最喜。前些年，连北京的星级宾馆都拿这个当早餐。曾经吓跑了我的一个东北朋友。

熬这棒子面粥要掌握面子和水的搭配量，具体多少克水搭配多少克面子我说不好，觉得这事是靠自己感觉的，而且要不停地搅拌，出锅的时候，要黏稠度适中，才是一锅好粥。



那时候的晚餐，差不多都是一碗玉米粥，一盘糖醋或酸辣的白菜片。故乡的白菜廉价，却是出众，总是比其它地方的香脆可口，像一个多汁的母亲，滋养了一代又一代故乡的人。而这香喷喷、黄澄澄的玉米粥，随着生活的好转，曾一度在百姓餐桌上消匿，当人们吃腻了各种珍馐美味之后，刻在记忆里的玉米粥终将卷土重来。

父亲老了，挖不动菜窖的时候，也不用挖了。新建的院落里挖了地下室可以做菜窖，可以长期使用。却又很少使用，因为现在的冬天反季蔬菜太多了，白菜已经从主角变成了餐桌上的配角。

童年是棒子面粥和熬白菜不停重复的岁月。回想起来，也是平和安稳的岁月。是不用担心农药残留和转基因的岁月。那日经过画廊，看见一幅栩栩如生的版画，一棵白菜，上青下白，叶子青翠欲滴。饱满地卧在纸上，像一个丰腴的女子，对生活显示出那样的心满意足。旁边有诗云：浓霜打白菜，霜威空自严，不见菜心死，翻叫菜心甜。让我瞬间想起了家乡的大白菜，家乡的白菜就是这样霜后变甜的啊！小的时候，经常扒开白菜吃里面的菜心，可以用来代替现在孩子的水果和零食。心事忽然间一片朦胧，原来，白菜在不经意间，竟成了一种乡愁。



记不得是哪位明星在电视上说过，当年做北漂的时候，每天方便面度日，年三十的时候方发觉竟然没有可以用来包饺子的食材！万般无奈之下，就顺走了胡同里人家窗台上搁置的白菜，那顿白菜馅饺子吃得无比内疚，想着将来怎么偿还人家，可是时过境迁，竟然没有这个机会了，然而这棵白菜，还在他心里沉甸甸的种着。我猜那家主人，如果知道当年自己丢失的白菜，会给一个窘境的年轻人换来一顿年夜饺子，没有责怪，只会宽容与欣慰。


想吃白菜，也想她。“雪，想你了，晚上吃个饭吧！”
“好！在哪？吃什么？”
“在自家，涮羊肉！”
“好，我买些海鲜过去！”
“不要买！我们就涮大白菜！”

一生清白自埃尘，
灵运百财（白菜）修善邻。
辗转风霜云雪后，
谁添粥菜淡归真？





文字：竹溪浣月 2015.7.19

文章评论

纯

走进文字，喝玉米粥，就白菜，味道好极了

莲之梦

北方人大白菜和苞米面粥也是家常菜粥呢。还有酸菜，我最爱吃酸菜馅饺子还有酸菜粉，一吃就撑，没着治[em]e113[/em]

风雨楼台

仿佛嗅到了那白菜淡淡的清香，也引发了那浓浓的乡愁。

不悔

读月的文字，想着山里每年腊月的酸菜熬猪肉，那味那香，一绝

雪泓

舌尖上的味道，沉甸甸地涌上心头，那是故乡的味道、亲人的佳肴，哪怕是一碗酸菜汤！

此心安处

乡愁，是萦绕心头的那一丝欲语还休的回忆，是记忆深处被现代化抛弃身后的一段炊烟，是和炊烟一起消失在灶头碗里的一缕馨香……

尚书桥

北方的醋——酸的那个香！北方的腌菜——香的那个酸！[em]e179[/em][em]e124[/em]

紫苏

今晚上就涮白菜[em]e112[/em]

彼岸

大白菜，剪不断的乡情，儿时记忆，中年淡味甘美！欣赏美文！大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