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

（这是雨幕老家门前剩下的唯一的一条山泉小河）


（现在雨幕再也找不到童年的南大河了，只好把和它非常相似的好友芙蓉去的另一条大河的图片借来，让朋友们观看我小时的南大河水清澈美丽的样子了。）
《洗澡 》

（2013-4-选自（郑璨的《童年回首》）

【前序：这些日子，一连几天看不到太阳。雨幕望着窗外那浓重的雾霾，心情有些沉重。此时的雨幕，感叹环境！感叹自然！她真想立时化作一场倾盆大雨，荡涤一切凡尘的不洁，用她一生的真诚，来换回那曾经失去的美好的一切。想现在----看如今的环境令她心中好不伤感！

雨幕的故乡，那条千百年来流淌不息的、像弯弯的明月一样的、围了整整大半个村子的一条大宽河，到目前为止，只剩了窄窄的一个小（两岸建起了房屋-----）河床。一道道涓涓的小溪没了踪影，一条条潺潺的小河已剰无几。山禽鸟兽早已跑回了古王国、奔向了十八、十九世纪。鱼虫小虾，也都赶回了那个美丽的地方——千百年前的水晶宫里。古柏古松的影子也早已不倒映在了水中，很有可能化都为灰早就飞到了天空里（被人乱伐又失了一把火）。雨幕再也不能听那些小伙伴们的歌声，飘荡在白云蓝天的上空，再也不能看那弯弯的大月亮，带给孩子们的欢乐无穷！还有在盛夏时，它有时会变得的惊涛骇浪、波涛汹涌。再去追那些大长尾巴鸟，捡那大野鸡蛋和五彩的野鸡翎-----再也不能听那些清澈的山泉水“叮咚！叮咚！”雨幕再也不能醉于风景！听那些”滴水！打水！再打水！的欢快的鸟鸣和着小伙伴们阵阵的欢笑声!这一切啊！这一切的一切！只能留在了人们的睡梦中！只有在梦中还能再回到雨幕那美丽的人间天堂中！不思量----雨幕却是很难相忘------

朋友们！今天还是让雨幕再带你去那里玩一次吧！快快乘上她的童年大巴车，穿越时空隧道，旅趟她儿时那好玩的地方，让她带你去那人间的天堂洗个澡吧！】

我所说的【洗澡】,不是进洗澡间,也不是去澡堂子、到洗浴中心,那是过去我们山里人对游泳的一种叫法。是去那现在人们根本享受不到的宝地,那是到大自然奖赏给我们那些山里孩子的天然大游泳池，是我们一群群小伙伴们，自由自在疯玩的、无比开心快乐的人间天堂。

每到夏天大雨过后,大山里的孩子们就会象出笼的小山雀一样“叽叽喳碴”的奔向家乡的南大沙河------

家乡的南大河，从上到下弯弯曲曲不知流淌了多少里,才注入了燕山脚下一个很大很大的大湖里（翠屏湖——引栾入津之水库）。学大寨的年月,民兵连突击队又在大河上下不远一处、不远一处,砌上了大小不一的拦河水坝。这样，父辈们的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吃苦耐劳的顽强干劲，改天换地的革命精，给大自然的造就又增添了迷人的色彩,无形中又为我们这些山里孩子们的欢乐曾添了更多、更有趣的去处。

 一到夏季，我们这些山里的孩子们别提玩得多撒欢、多开心了，有的一天到晚泡在水里不上来。几天下的大雨水，早把河床中的泥沙给冲洗得干干净净了。一池池倒映着绿树、蓝天、白云的河水让孩子们搅起串串浪花，水深的地方有的孩子钻上钻下玩扎母瞪，就是一口气扎下水在从很远的地方冒出来，看谁的这一口气憋得时间最长，在水下游的最远。有的孩子玩仰游、有的孩子玩立浮、有的孩子刚学会【洗澡】的就玩狗刨。水浅的地方，有最小的孩子玩们玩着打水仗。有胆大的孩子象现在的跳水运动员一样，玩个花样再从坝子上勇敢的跳下去。男孩子总是挑坝子高、水深的地方玩，女孩子则是选大河弯处、背点眼的地方玩。主要是那个年月，乡下人穿的衣服还都是补丁摞补丁的，更别说有游泳衣穿了，这样女孩子总要走得远些去玩。

小时候的我不敢自夸，我还真长得有点像电视剧《青青河边草》中的小草（小金铭），我真的长的很乖巧。一是听大人的话，二是胆子小，每天随小伙伴们去大河边上玩，我总是很听大人话的把一双小布鞋脱放到远远的岸边，把裤腿抂的高高的（过膝盖）光着小脚丫从坝顶走来走去的汤水玩。坝顶上的水刚好没过我的小腿肚子，河水漫过坝顶形成一道道小瀑布，再注入到下一个坝区。坝子里的水有浅有深，最高的坝要数我们村东头、我家正南方的大坝，那大坝砌的就像电影《红旗渠》上的镜头，高高的大坝下面砌有几个一间房大的水洞——水道，下面流水、上边走人，也可以说那叫石拱桥吧。那一年，我们这里算是结束了千百年来大山的南北村民往来要趟水过河的历史。因为趟水过河，有时是很危险的，要赶上雨季上游发大水，那可就惨了。

我平生见过一次最大的发水，那是在还没有砌坝子的年代。那年夏天连阴了几十天，快赶上南方的天气了，又在最后一连下了几天好大的大雨。
    这一天清晨雨变小了，突然大街上传来：“南河发大水了，快去看大水呀！”于是，一传十、十传百，这消息很快传遍了全村。家家户户的不论男女老少，都从家里顶着草帽、（用麦秸秆编制的）披块破雨布，（因为那是还没有塑料布雨衣的一说，雨布就是用黄油漆刷在一块厚布上，这在当时讲还是比较奢侈的用品。）还有许多男人干脆光着上身快速的从家里跑出来，成群结队的跑向了南大河观看那大山洪的咆哮。它那壮观的场面极像电影、电视上演的汹涌澎湃的黄河水一样，大水排山倒海的扑过来，捎带着上游的树枝、成大垛的柴草、房檩、木料、猫狗、猪羊应有尽有，它们都顺着南大河滚滚而下，那种惊涛骇浪的场面非常吓人，至今令我难忘。人们站在远远的岸边观看它，谁也不敢靠前半步。

这次发大水，我村住在最南端的两户人家，一户刘家、一户蔡家的院子都剩了半个。还好，他们住的房子是靠北建的地势不低，没被大水冲走。那是因为河床一年年的往里浸水，这年又赶上连阴的天数太多、山洪太大，那两家的半个院子爆发，像泥石流一样塌下去被大水卷走了。也就是这次发大水，有的住在河南大山里的孩子，起早上学过河的时候，正赶上洪峰下来被那无情的大水卷走了。具听说，其它乡镇的大人还有遇难的事情发生。因为有了惊险的事故的发生，公社、大队、学校都召开了紧急会义，上级领导要人们提起高度注意。从此，学校老师和孩子家长都三令五申：“以后谁也不许再去洗澡了！”哪怕是风平浪静的日子也不行。

玩贯了水的孩子们哪能被约束的住哪？他们仍是在中午上学前放学后，悄悄地留到河水里。这样时不时的要从东西的院子里传出：“看你还去不去，看你还敢去不？”“啪！啪！啪！”笤帚疙瘩、大鞋底子揍屁股的打闹声。东院的三哥、西院的二哥又挨爸妈的臭揍了。可是到了第二天的中午，仍能见到他们在水里撒欢的情景，只是换个离家远点的坝子罢了。    
      特别是到大水发过以后，大沙河的水对孩子们就更有吸引力了，因为他们在水中玩乐，会时不时的摸上一条大鱼来。那是因为一发大水，鱼就会走呛水，在下游大湖里长了许多年的各类大鱼，它们都会顶着大洪水游到上游来串门，大水过后有许多的鱼便主动的留下来给水中的孩子们增添欢乐。

学校的老师天天校会开、班会讲：“放学后和星期天谁也不允许去洗澡！”可是，说归说、做归做。夏天一到，哪个班都有许多的学生迟到。于是，不知哪个班主任聪明的想出一个好办法来，就是让来晚的同学各自或互相的用手挠胳膊和大腿，上面出现白道道的同学，就证明你是去洗澡了。那样你说啥？怎样解释都没用，你就乖乖的去站在教室外或操场上去晒太阳吧！这种办法也没用上两天，还是不能起多大的作用，仍有胆大、淘气的同学去【洗澡】，又过些天不知是哪个聪明的老师又想出了一个绝招，把四五个同学分成一个个小组，每天放学后，马上派一个小组去大河边执勤，只要发现有洗澡的同学立即把衣服给偷抱回学校。这下可好了！去洗澡的同学光屁股上学丢人，宝贵的衣服（那时很穷）弄丢了回家要爱死揍。这个办法也只能是用在上学期间，到了星期天、节假日那就又不管用了。总之，在一群群的淘气包中，也许就我一个人是生在大山里不会爬树，长在大河边不会洗澡【游泳】的这样的一个乖孩子。

记得那年，刚进立秋。我上一年级，四姐上五年级。一个星期天刚吃过午饭，四姐便急急忙忙的背起大柴筐，拿把镰刀就往外走，妈说：“你走这早干啥？”四姐说：“有伴等着上远处割柴去。”我马上追出来喊道：“四姐——我也和你们去玩！”这时我果然见到街前的老槐树下站有四五个和四姐年龄相仿的大个同学，她们每个人背了一个大柴筐、手中拿了镰刀在等着四姐，四姐回头对我说：“跟屁虫，快回去！我们是去割柴，又不是去玩，你跟着干啥？”我被四姐训的掉了眼泪。四姐见我执意要跟着便又说：“算了、算了，跟着就跟着，反正你要不嫌远就跟着。”我用小袄袖口抹了一下眼泪，一路小跑的跟在几个大姐姐的身后。四姐她们真的是向很远的大西山方向走去。我跟在后面问四姐：“你们是去表姑家玩吗？”大西山的山腰处住着我奶奶的侄女一家，那年我表姑娶儿媳妇，妈妈曾带过我去过一回。去她家要从村西头的大沙河的拐弯处趟水过河，这样才能到达大西山的山腰处。记得她家房前屋后有许多我家院子里没有的果树，有大黑、白桑、大香白杏、杏李子、大烧饼桃，海棠果、红沙果、各种各样的大梨------可好吃了。我真盼望四姐她们上表姑家的山坡上去打柴，可是姐姐们却顺着大沙河边往上游走了。走啊！走！眼看离村子有四五里地远了，大西山这时变成了大南山。这时我突然看到这里靠山处是一个高高的悬崖，下面是一个绿油油的深潭。几个姐姐见了到这个地方，一起高兴的欢呼起来，她们把大柴筐扔下，迅速的脱掉衣服，一个个像我家的那只大花鸭一样“噗嗵！噗嗵！”的扎进水中，尽情地游了起来，那一潭碧水酷似一面平平的绿色大镜子，顿时被她们一下给打碎了。这会我才恍然大悟，几个大姐姐大中午从家里早早出来的真正目的。
    这里离村庄和大道较远，既安静又水深。远远的望去一大池水，又像是一大块绿色的大宝石在太阳光的直射下闪闪发亮。山崖石缝间还长满了各种灌木、野葡萄、野豆角藤、野海棠、野石竹、野节节高、野百合等花草，还不时有些小山雀、小松鼠在石崖缝间跳跃着。这个地方也不知是谁先发现的，太美了！就跟电视片《地理中国》上的丹霞地貌相同，这真乃大自然的奇特之作。大自然有鬼斧神工，一点都不假，它用个大巨斧把这山脚整整齐齐的劈下一大块来，那有十几米高的悬崖，被刨开的地表的山石都是枚红色的。因此，这地方不知是在啥时被我们这的人们用土语称它为：“红石砬子”。

“红石砬子”【丹霞地貌】不知何年、何月在哪个朝代就这样在这行成了。我早听说过这名字，只是这天第一次身临其境。再看我四姐在那块像绿宝石一样被几个姐姐刚刚打碎的大绿镜子里尽情地畅游着，她的水性可好了，四姐【洗澡】（游泳）什么洗法（游法）她都会。我远远的站在一块被天长日久冲磨的圆圆的、像大馒头一样的有小半间房子那样大的大黑岩石前，看着水里的几个姐姐尽情的撒着欢，觉得【洗澡】真好玩。我心想：“要是我也会【洗澡】该多好呀！”我以前很小时，在浅河边有石头多的地方也不敢下水玩，我怕蚂蝗（水蛭）叮脚，那是因为听王爷爷讲故事说：“后妈”的事给吓的，就是到后来上体育课时老师带着我们去【洗澡】，我也勉强光一会小脚丫在河边踩几下水就快快把鞋子穿上-------我心里正想着往事，这时，四姐从深深的远处游了回来，对站在岸上的我说；“老丫头，快下来。姐教你【洗澡】。”我犹豫了一下，心想：“这儿水深不会有蚂蝗的，再说：四姐本领大，她也一定不会让我淹着的，说不定这一回我真的学会了【洗澡】。”于是，我丈着胆子下了水，四姐在水中向我招手说：“来呀！向前走！”我不知她是在立游，还以为她是站在水中，见那水就到在她的胸前那么深。我听着四姐叫着：“老丫头！向前迈，水不深，没事！快走哇！”我小心奕奕得向前迈步。突然，脚下一滑，我立即就失了根底。原来，这下面是被上边的水长年累月冲击而成的深潭，不知要有几人深呢？我一下沉了下去，“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水，一下晕菜了。这时还没等我沉到水底，四姐就急速的把我拖到了岸边，几个大姐姐都站在水中看热闹，一同“哈哈”的大笑起来。四姐还瞪眼狠训我：“原来你还真不会【洗澡】哇？你说你都八九岁啦！全村的孩子哪个像你？你这丫头片子真没用！快回家去！以后可别再跟我们来啦！”我趴在岸上吐了好几口河水，脑袋胀胀的，两只眼睛像有人要给硬挤出来似的直冒金星，喉咙被呛得疼疼的、肚子鼓涨得别提多难受了，就这样还被四姐臭训了一顿。我心里这时恨死四姐了，心想：“哼臭四姐，还说教我【洗澡】呢！有你这样教的吗？”我一个人扭头往回走，四姐还在我身后的水中高声的呼喊着：“老丫头——回家时千万别告诉咱妈呀！——我们在这洗澡那！”我想：“我是不会做王连举（革命样板戏《红灯记》中的人物）当叛徒的。”本来我就胆子小，再有了这次铁的教训后，我就再也不想去大河坝上走动了。那天挨淹吐水后，我根本记不清自己是怎样靠在大黑岩石【家乡的大黑岩石，都在五讲四美的年月被人卖到天津北京的市里去堆假山了，如今山上河里连一块大岩石的影子也找不到了。】上，穿上搭在大柴筐上的衣服的，也记不清我是怎样一个人在初秋的大中午，孤独的走过四五里无人烟的大沙河边的崎岖小路回的家。只知从此，我成了老师和家长眼中最乖、最听话的好孩子。此后，我也真正成了一个在河边长大却不会洗澡【游泳】的旱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