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秋雨

相思树情怀之一·百年苦情写意青山绿水间

  深秋，最后一抹残阳里，一粒种子翩然飘落。

  春来，溪水澄碧，浅流淙淙，种子儿舒展嫩芽，轻探芳土。呵哟，它喜欢上了这个江南的小山村。痴了！醉了！从此，把个身体化入了满山碧翠；化成了六百多个春华秋实、燕子呢喃。

  当年，小树扎下根的地方，恰巧有两座隔溪相望的情人墓地。根居然神异的分植于小溪两侧，将魂归天国的一双爱侣结系在一处。仿佛两只紧紧交互的手臂擎举起爱的华盖。这棵树因而有了一款淡淡伤感情怀的名字——相思树。

  伤感情怀的名字传扬到今天，它的本色寓意里透射出浓浓的浪漫。

  因为两人的相爱是近于现代式的自由爱恋。在六百多年以前则有悖于社会的伦理；有悖于权力者自我中心原则所孵化出来的强权的游戏规则与制约条文。这些规则和条文被芸芸众生默默地服从和执行。

  奇怪吗？既然，这些伦理道德成为了天下人的公规。那么，这对情人的行径当为天下人所耻。怎么还会有如歌如泣、如神如幻的赞美故事流传至今、怀念至今；怎么还会将这么一株树儿褒作他们的化身，让青山拥它入怀，让碧水伴它歌吟。悲情绝唱成为真爱典范和真心相知、矢志不渝的楷模。

  在我看来，不论什么样的社会制度，也不管什么样的国情、什么样的地域风情或俗规。两情相悦是生物种群的共性。食是活下去的必需；情感是活下去的理由。两情相融是繁衍生命和情感的升华。有形或无形、合理或不合理的各种规矩，都无法束缚人类这种与生俱来的天性——需要自由和真爱。观尽天下，为了这样纯挚的爱而付出“吾宁死”代价的不乏其人。

  而更多墨守陈规的人们，在潜意识里对于这样赴死的壮举也默默的给予嘉许和尊重。采用民间独特的方式，把悲剧的主角寄托在大自然的怀抱里，用故事传扬开来。实际，也是给予那种扭曲人性的伦理一种抗争，是嘲讽那种道德制度的最现实的选择。虽薄有其力，毕竟还是抗争了。

  这样的抗争无意中形成了一条极具活力和生命的文化形式——民间传说。随着岁月的延伸，小树苗长成了参天大树。悲凉的爱情故事也演绎成诗一样的语言，传承了下来。

  冠树名以“相思”，意境凄切而柔美。瞬间给予一抔期盼、希望和伤别离的情怀。

  我曾经在故事的源头地生活了十年。故事传播到我这里，我为这对古人哀伤，也隐隐刻下了一丝不忍和埋怨：既然故事以这样的形式让一对苦人儿相拥合怀，却何苦仍然只许相思，不允相爱。

  想那山伯与英台化作彩蝶，翩翩漫漫、款款盈盈。以赴死而后生的光华，将爱渲染的轰轰烈烈、泪满海内、名噪华夏。可如今满世界的彩蝶只在花儿簇满枝头时，才捱出蛹壳，打理芳姿。

  在我故乡这湾小溪的两侧，早已不见了坟茔的踪迹。唯有缀满恋情华彩的相思树却坦荡着，孤然孑立了数百年。秉承着它“为人”时的品格，坚忍不馁的向人们展露一对有情人不离不弃的恒愿。静静地，不事喧哗；幽幽地，相合相恋；淡然地，迎接游人；平和地，送走访客。年年，宠辱不惊。

凤凰山下的“相思树”

 附：相思树的传说

 相传800多年以前，在凤凰山脚下的凤凰村里，老地主的家里有一位知书达理、聪明贤惠的女儿，乳名唤作丹儿。丹儿天生就一副姣好可人的容貌，姿颜赛过凤凰山上盛开的牡丹花。老地主家雇有一个叫桦生的长工，忠厚、勤劳、善良、朴实。开朗乐观的桦生，在劳动之余能够编唱出许多悦耳动听的山歌，老乡们说他的歌声能引来凤凰在山谷间翩翩起舞。

 日久天长，桦生诚实的为人、美妙的歌喉获得了丹儿的芳心，桦生也深深的感受到丹儿的真情，真切地疼爱着丹儿。村头有一条清澈的小溪，溪水从凤凰山上的滴水崖畔流下。清澈见底的溪水，一如丹儿和桦生纯挚的爱情。溪边就是他俩偷偷相会、互吐情思的地方。就这样转眼几个春夏秋冬过去了，但因为俩人身份的原因，她们不敢对任何人提起，只能默默地爱着对方，体贴和担忧着对方。两人的内心世界已经盛装不下任何其它的东西，只有爱的海誓山盟。也只有青山绿水、山花野草见证着他们的爱情，祝福他俩能够成就这段两情相悦的美好姻缘。

 终于，老地主知道了丹儿和桦生的事，恼怒的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够容忍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小子？不管丹儿怎样表白自己和桦生是真心相爱，也不顾丹儿泪洗花容的苦苦哀求，决意要棒打鸳鸯、拆散这对恩爱佳人。

 然而，老地主使尽了所有手段，哄、骗、诱、吓。丹儿却只有一句话：此生非桦生不嫁。气极败坏的老地主心生恶意，想彻底绝了丹儿的念头。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派人杀害了桦生。

 老地主的如意算盘还是落空了。丹儿得知桦生惨死的真相，悲恨交加，将父亲严词痛斥之后，回到闺房，以泪化墨，从而写就了传唱千秋的不朽的爱情故事：

生不成双死共穴，此身携爱何惧亡。牡丹高洁写连理，化作凤凰长厮守。

 丹儿写毕这爱恨遗书，擦干眼泪，毅然掷笔悬梁，香魂一缕寻着桦生悠扬的山歌回荡在凤凰山麓。丹儿的丫鬟被这一幕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了，她难以面对这样残忍的现实，也随着丹儿的亡魂共赴奈何。

 老地主见心爱的女儿死了，又悲又恨。但他并未醒悟到是自己的一意孤行，导致了这幕悲剧的演出。恨极了的老地主决意不让丹儿和桦生的心愿实现，便将二人分别埋于小溪的两岸，企图借溪流的阻隔，让两人在地下也无法相见，他要用这样可笑的方式来惩处这对恋人；可丹儿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出于悲悯，他把丫鬟葬在了丹儿身边，希望在地下能有人照顾到丹儿。

 老地主怎么也想不到，冬去春来，两棵稚嫩的幼树苗分别从丹儿和桦生的坟头虎虎的生长出来，并且日渐向着小溪的中心不停地倾斜和靠拢，后来，两颗树在河的上方紧紧地交集在一处。丫鬟的坟上也长出了一颗树，与他们若即若离。乡亲们说这是丹儿和桦生的魂灵不灭，在用这种方式抗议老地主的无道和人世间的不公正。

 这段令人叹惜哀婉的爱情故事，成就了大自然的奇迹。这棵饱蕴着丹儿和桦生的挚爱深情和悲怆遗恨的奇树，被赋予了“相思”之韵，象征着一对恋人相互依偎抵御世俗陋习的坚强，以“死了都不放弃爱”的形象树立起一面旗帜，昭示着人类生存永恒的主题——爱！从此，“相思树”的名字在这块土地上世代传承，“相思树”的故事在这块土地上世代传唱。

                                                               秋语江南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