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香洒满心间

个人日记

    和孩子聊天一般是在qq上,没有语音。我在一家房地产商人家做保姆,一开始他不同意,知道这个工作很累。我轻描淡写告诉他,权当深入生活搜集素材。他还是担心的问:“你身体能行吗?你有眩晕症!”
   我安慰他绝对没问题,老妈的身体棒棒的,像山里的马连草,籽儿落到哪都可以长出绿叶枝蔓开着紫色的花花。他不再说话,第二天的晚上,下班后他又在小窗问我:“你还是别干了,我挣钱你花,你就在家呆着吧。”
   我送上一张微笑的图片:我已经在班上。”他沉默了,我分明听到他心疼的声音,仿佛一朵凋零的蒲公英,飘飘洒洒飞旋着回到了有我的故乡。
   很多时候,我不敢轻易听到他的声音,虽然他阳刚充满男子汉成熟的磁性柔和,但是,他是我另一个无法安放的爱情,我常常在没有风没有雨日头朗朗晴的午后时光,将老宅子里一切有关他的记忆翻找出来。一只熊猫饼干盒子还装着他的三国演义人物的卡通画片,足足有上百张。一个塑料匣子盛着他从拾破烂的钱里买来的廉价变形金刚玩具;初中时的那枚游戏手柄,大衣橱里他的两套学生服。
   想着念着痴迷的端详着相框中他满月时,趴在婆婆做的小红被上的照片,伸出手抚摸着,我仔细的用心摸着他身上急性阑尾炎留下的刀口,那个刀口就如尘世的一眼深井,囊括了我一生走不出的疼。夜阑人静的时候,这眼井就在我的灵魂汩汩流淌着一地的伤情,这伤情是只有母亲才刻骨铭心的尘埃。
   在把陈旧的衣服一袋一袋背出去当做垃圾倒在清水河畔时,他的衣服鞋袜,甚至他穿过的小背心,我都不舍得扔,闻着衣裳上他的味道,就像此刻他微笑着喊一声:妈,我回来了。”
   那些他穿过的衣服鞋子统统打包,盛满我那口旧箱子。
   七岁之前,他喜欢在奶奶那屋睡,缠着奶奶爷爷给他讲故事,为了补鞋匠的爷爷从乡里收摊回来那一只棒棒糖或者一个会唱歌的青蛙玩具,他恋着奶奶的那铺老炕。
   他 可以在爷爷的手心里肆意骑马,骑在爷爷的脖子上驾驾驾的,祖孙俩笑红了夏天的晚霞。
   他能够在奶奶的童谣中眼泪挂在脸上就睡着了。
   八岁,送他去村里的小学校上学,他牵着我的手一边走一边说:“妈,我知道路了,以后不用你送我。妈,我学习不好怎么办?你骂我吗?”
   我说:“不会的,你努力就行。”他故作轻松地“哦”了声,其实我明白他很有压力,我不会给他施压。
   报名那天起,他就一个人上学,拒绝我送他,不久,邻家的孩子也去上学,他们成了一对形影不离的伙伴。他八岁那年,他出去打工,我留守在家。重新拾起搁浅了七年的文字梦。
    读书对于他来说,就像逼着他吃药很难。拼音字母写成了一页页的黑乎乎的小蝌蚪,老师找上门来,让我好好指导他,我第一次拿起他的语文书照着他的小手一顿猛拍,他没有哭,一直沉默的站着,低着头。我不打了,发现他的那只小手又红又肿如一个发面馒头,第一次,我抱着他泪流满面连说:“对不起,对不起儿子,妈是心急了。”
    他仰着小脸为我抠着泪反过来对我说:“妈,是我不好,不是个好孩子,让你生气了。妈,我真的努力了……。”
    第一次打他,也是最后一次打他,我铭记着我的孩子是懂事的,不管他读书怎样,或者上不了大学,但是他在我眼里都是优秀的最好的。
    放学回家,他跟在我身后像一只小尾巴,扫地喂鸡撵鸭搓苞米,十二岁时,他就能帮我从偏坡六棱的梯田地里扛苞米,刚收割的苞米塞满了化肥袋子,一袋子有六七十斤。累吗?累了就歇会。
   不累,妈,我能行。他说,掀起衣襟擦额头上的汗珠子,转身又扎进了苞米地。山里的日子琐碎而枯燥,没有娱乐节目,他喜欢看动画片,樱桃小丸子,忍者神龟,等等,家里那年就新买了彩电,他在动画片的世界笑的灿烂如花。他渐渐长大,已经有了我进不去的栅栏,不过,他依旧爱着他妈妈。
   他善良,心软。上学的路上遇到流浪猫,怕被车辆轧死,就把猫崽子放到草窠里,放学后如果它们还在就打电话问我,要带猫咪回家,我答应了,他兴奋地说:“谢谢妈!”
    他的成绩始终是灰色的,被班主任摔过眼镜,罚过立正在教室外呆一节课,我不想难为他,可他孝顺,在外面有一点好吃的,一块糖,一个橘子一根火腿都带回来给我吃。终于初中毕业,我没再强求他复读,因为这条求学的路他走不下去。
  不久,他随屯里的一个在城市做钣金大工的人去了滨海城。我送他到门口,“儿子,在那好好的,实在不行,就回家。妈在,家在。” 
   他伸出双臂拥抱了我,“妈,放心吧。你在家照顾好自己,我走了,想你的时候,我打个电话。”
   一扭头我泪如雨下。
   从此后,乡村这条延伸到他在的城市的土路,成了我目光收不回的地平线。
   我是藤,他是已经离开藤蔓的瓜。
   最初做学徒工,一个月二百元,不够花,他不肯张嘴给家里要,我按月寄给他零花钱。第二年,他涨了工资,隔三差五的给我带回家几百,小时候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给他压岁钱,他乐的直蹦高,现在,他在大年三十那晚,发紫后,拿出一千元钱,我五百,他五百。他很骄傲的样子,我心里暖暖的。
    孩子,你长大了。
   他不穿名牌衣服,不抽烟,只喝一点啤酒。衣着朴实,头发 一直是那个发型。他让我在思念深处长出一棵傲然风雨的高粱,红彤彤的直抵我的心房。
   他自责没有本事挣大钱,一个月为数不多的工资不能为家里添砖加瓦,那年,他肚子疼,打滚的疼。以为是胃肠道疾病,在小诊所的庸医那里挂了两天吊瓶,病情非但没得到缓解,反而加重。我当时在家铲地,他打电话来说:“妈,我快要不行了!你来看看我吧,我走不了。”
   晴天霹雷,我懵了,接着,我打电话让给儿子找活的邻家媳妇将孩子送医院,我需要三个小时才能赶到滨海城!
   生死一线间,我这个做母亲的心如射出的箭。三小时的车程匆匆刮进开发区第三人民医院,孩子已被邻家媳妇和他师傅送进了抢救室。医生说:“再晚十分钟,你就见不到孩子了。”
    那一刻,我瘫倒在走廊的椅子上,那一次,来自网络的朋友给了我最深情地关爱,今生我和孩子谢谢你们的爱心。
    手术后,他在家静养一段时间,原先的厂子找理由辞退了他,康复后,他又在朋友的介绍下去了现在的单位。
    这是一家私人企业,老板十分苛刻,菜里没有油水,孩子经常要出去吃点好的才有力气干活,钣金这个行当既脏又累,十七岁的他咬着牙坚持到今天。
   穷人的孩子就是这样,坚强,执着,在城市像一棵成熟的红高粱。
   昨天,他给我电话,“妈,端午只放一天假,我就不回去了,你在家做点好吃的,别惦记我,把你的卡给我,开饷了,我打点钱回家。”
   我说:“不用打钱,妈手里还有钱,你留着买点好吃的,”身体从做手术后免疫力很差,动不动就感冒,我一听他的鼻音很重,就知道,他又病了。
   只是吃点药照常上班,一天没落下。
   这个端午,儿子不回家。
  

   

文章评论

都市的小村庄

告诉我写完这个你流了几滴眼泪,搞得我一瓶啤酒都没喝完

行云流水

红叶妹的文章,越来越柔情似水了,亲情母爱温暖心底,童年无邪美好。

飞儿

...红叶姐姐,,,人家都哭了[em]e328514[/em]

红枫林

这篇文章够好!真挚.独特,一往情深。或许红叶只适写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