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相约在阳坝
个人日记
这些年来,早就想为阳坝写一篇文章,却时时难以下笔,一个直接的原因是去阳坝太多,看到和听到的也太多,时间久了,唯恐一落笔,就会破坏心中那种已经构造完美、几乎很难动摇的美来。
说来有缘,阳坝我去得很多,许多地方我闭上眼都能想见,街道将房屋与建筑一分为二,正在兴起的镇区又与田园合二为一,傍河而筑的民居,围绕民居而郁郁生长又层层铺开的茶园,街区靠南的石桥河不宽但水格外地清澈,自然而然将此地分为南北两岸,河南岸为阴坝,河北岸为阳坝。河边上引人注目的是一种名叫麻柳的树,风姿绰约,很是好看,与柳树相比,多了几份孤傲与挺拔,也更显青翠,这大概也算康县南部所特有的一种树吧。阳坝的新区与老街不远,相距二里地,一上一下,却一个显出生机与兴旺,另一个却渐渐衰落了,衰落后又兴盛起来,独具特色的民居,归之于新农村的创举,在如诗如画的意境里增添了一抹亮色。它们都经历过一些年代与坎坎坷坷的岁月,但比较滋润的生活并没有让它们留下过多的疲惫、废墟和遗迹,也没有留下多少有关历史与文化的惊叹。倒是穿越新区是哪条多年前作过硬化处理的水泥路面,倒显出平实与耐久,宽阔而悠长,有了几分贴近现实的风貌与诚挚。
阳坝的山不大,却很青,很耐看,重峦叠嶂,起伏连绵,相依相拥,却又绿意盎然。山我是见得多的,想起来却没有比阳坝的山更足以成为一种淡泊而安定生活的表象。早晨的太阳一出山顶,山便更显其小,太阳也显得更大更圆,显得湿润、温滑。四周的山上无寺无庙,想在忙碌之余或入世受挫结庐山丘,逃于佛道,看来已是不大可能。最佳的选择是进入小镇田园式的生活中,让清静的风与淡雅的雾,将自己浮躁的生活熨贴,由外及外将自己熔化掉,多出几分空灵、悠远的意味。
阳坝最让人引起遐想与神往的地方,莫过于梅园。梅子园无梅,是一个属于童话与幻想世界的山谷地带。山谷很宽阔,大路顺谷而上,河水、溪水沿谷而下,两边的山坡长满绿树,开满各种花朵,鸟鸣叽啾,蝴蝶飞翔。春天的时候,这里风和日丽,杂花遍开,空气清新芬芳;进入夏季,花草繁茏,林木葱郁,谷翠水碧;到了秋末,禾田泛金溢香,山坡红叶似火;冬季很深,这里却青松依翠,碧水映天。梅园的河边,还时不时有遮天敝日的垂柳,笼罩着沿河的水潭。潭很绿很深,水也很清,跳进去就能将一切烦恼淡忘,而与山光水色,与这大自然融为一体。
好多年过去了,按理说我应该写出动人的文章来,毕竟纯功利性的事情,是我们生活在尘世的人的事业。发展中的经济,正在腾飞的小镇,人的衣、食、住、行,这几乎是现实中芸芸众生的人生典范,在无形之中控制着我们的思想与思维。我们怀着这样或那样的目的,在这个或那个机会中来到阳坝,会使平日烦躁、喧嚷、滔滔的名和利,在霎然间得到净化。在淡淡的雨中与青青的茶园里,独坐于芭蕉树下,听见自己的心跳,就会在清空的启发下,顿悟人生的真谛,关照人生的真爱。可是,我们终究要返回去,在身心得到较为彻底的放松与休憩后,返回到那种烦躁与喧哗之中。
不由地,我又想起县上一位古诗词作者苟长途写的《春回阳坝》一诗;“晨雾汹涌峰玲珑,梨白桃红茶色新,遥望小镇如仙府,日出梅园河成金。”这是个绝对意义上写阳坝的诗,看来,作为一个去过阳坝的人,如果真的不去写点什么,仿佛生命中就缺少点什么,是抱歉,遗憾,还是摇摆不定的观望,我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地完成了这篇有关阳坝的散文。
最初去太平乡,那还是很多年之前的一个冬天,距今算来已有二十年之久。在这之前,我只知道太平是康县南部最南端的一个小乡,很有点湘西的风味,这可能是因为长期以来我偏爱沈从文的散文《湘西散记》,故对那个地方的蛮荒与险峻,生出几分崇尚来。
那年冬天,我刚从一所学校调到县上不久,部领导让我陪同地区的一位同志到太平乡下乡。一大早,我们乘坐着吉普车出发了。车过十里长峡往南走,渐渐地,风景与县城居住地康中有了明显区别,山渐渐地大起来,路窄了很多,路之下河面与路面相差有几十丈,水也大得多。时间正是初冬,还有些雾气,把群山峰峦笼罩得如梦似幻,越发神秘起来。一路之上,下白杨,过铜钱,车行阳坝,只见两边的棕榈树还泛着绿意,靠近山坡,层层的茶园由近及远,直接紧临着山坡与树木的边缘。好不容易,到太平时,已是下午。由于我们调查的事情,距乡政府所在地还有几十里,稍作停留,我们又与乡上负责同志江俊虎一起,向目的地杜坝走去。
太平乡政府到杜坝村去,要经过一座叫毛垭山梁的大山,山上没有公路,只有两年前修建的一条小农机道,极为难行。路陡,弯急,时值冬天,刚下过雪不久,路上积着厚厚一层白雪,太阳斜照过来,有几分刺眼和眩目,车的轮胎碾上去,在雪地上留下一抹深深的痕迹。雪中的山,长满松树,有点发青,不时还可在路边,见到几只山鸡,被车惊地扑楞楞地,跳到路下面的零星的农户屋脊上。正走着,到了一个斜坡,车忽然不走了,车轮先是停下来,接着又慢慢向后打滑,隔着车门往后看,再有几步就要下坎,就在这万分紧急的时候,汽车马达又打着火,车又吼叫一声,向前开去,上了梁顶一看,四周苍苍莽莽,无边无际,山风吹送过来,仿佛就象埋伏着几队兵马。
夜晚,宿在队长杜培亮家,在办完公事之后,他准备了丰盛的晚饭。
太平人是很好客的,人也极为豪爽。饭菜可口,围坐在火糖边,我们边吃着大块的腊肉,用大碗喝起自制的“二脑壳”,这是本地的特产,据说喝多之后看人,有两个脑壳,故得名。我想,这大概是喝醉酒眼花的缘故。闲谈之下,这才知道太平乡地方很大,西有临近阳坝的二郎坪,南到安子河,接近陕西的宁强,又离四川广元很近,方园几十里全是大山,境里居住着两千多人,以杜姓、尹姓为最多。平常无事,自耕自种,一遇事,族里纷纷放下农具,拔刀相助,很有古之山寨的遗风。如遇远客到来,附近农家一户一人,手端一盘菜,提一壶酒,纷纷到客人的下榻处,不醉不归。这里还有个与其他地方不同的风俗,便是女娶男嫁,招婿上门,不知相延了几代,随成习俗。
太平这地方还有些令人注目的东西,偌大的地域,却从古到今,山上无一处庙宇,百姓家中也无家谱,逢年过节,只在上席供奉牌位,上面画一人像,据说姓洪,是其老祖宗,家家如此。如逢年过节杀猪,主家要请房前屋后,庄前村落的人都来喝一杯,名曰尝鲜,一次便食下大半头猪也在所不惜。更有甚者,农闲之时,居民也偏爱打猎,如打下野猪、马鹿、野羊之类的大的猎物,由长者操刀,先分配有功的猎人,其余肉食大伙均分。
这次太平之行,我喝醉过,一为这地方人们的敦厚、豪爽和他们的原始质朴。另一个原因,也为江俊虎,这是个很有干才的年轻干部,老家和我同在康县中部,俗话说:高山出俊鹞,密林藏猛虎。此话一点不假,他在康南工作,短短几年,由干事到托河乡副乡长,又到太平乡的乡长、书记,一步一个脚印实现着自己人生的价值。他的经历,很是让我佩服与羡慕。恰好正赶上一地质队在此探测铜矿,据说当地还产水晶石,又让人觉着它有不可预知的前途与前景。后来,在另一次太平之行中,偶从一人口中得知太平的土著,原为太平太国之后裔,在随石达开西征巴蜀的途中,兵败而流落到此间,落地生根,才恍然大悟,在这巴山蜀水之角的康县太平乡,竟有如此让人奇异的事情,想来不怪,使我在离开太平乡之后不久,又生出到太平一游的想法与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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