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功的变形
个人日记
每年夏季，母亲总是会出去逛几天，这不她老人家又逍遥去了.所以俺的休息也就只好在家里憋屈着。百无聊赖。其实要做的也不是没有。营生，想做总会有。可是不大想做，衣服预计着下午理发之后回来再洗。下午留给自己。上午决定就这里了。想来想去还是想叨叨。很想如此。虽不见得有谁在听，更不见得有谁想听。可是没奈何，真的。不能确知自己什么时候可以把记忆彻底放下。不，准确地说是什么时候可以把自己彻底放开，不再搅扰那已经逝去了的岁月，从而使自己得以拯救。目前俺还没有这个信心。若不说说，不这么喋喋不休。俺怕俺真会成了卡夫卡笔下的格里高尔，以甲虫的形体命丧九泉。真的，也许会有那种可能。除了不厌其烦自言自语絮絮叨叨，此外，俺都不知道自己的语言还有何用。日子是这样的寂寥。若不是靠了这回忆，靠了这永无休止漫长的折磨的警醒，这样的好日子，或者俺是永远都不会有任何体会的。居然可以吃得饱，居然可以过安宁的日子了。这样的时代，说这样的话，会被惊诧吧？微信里不乏一些拯救痴男怨女的文章，当然更多的是诸如南怀瑾老先生的醒世救世普度众生的大文章。这些俺都没少看。关于怎样在有限的生命中有效存活的话题，基本俺都爱看看。俺以为想活的好一点，大概总须照着前人的足迹前行才行。循着老路摔倒的机会或者会少一点吧？看的时候自顾自频频点头颔首，认为说得太在理，很认同。然而做，就全不是一回事。根本没那么容易。所以最近俺更加明白自己的俗了。是俗不可耐。可以勉强在同事甚至亲人跟前全副武装装模作样自命清高假装不凡。而这里却不得不褪去铠甲还原鄙俗。或者这里的俺，才是实实在在的自己吧？独处的时候是最容易看清一个人的本质的。灵魂的自由，俺从来都是是喜欢的。所以喜欢这里的无拘无束，恣意妄为。说想说的，做想做的。随便怎样，只要不触犯国法家规人权。人就是这样的自私！总想着要挣脱世俗的束缚，去奔向虚无。每每遇着不顺心时，也总是记不得去考虑他人的感受。自己的陈芝麻烂谷子，一股脑儿地往外倒，可怕的坏情绪像绝了堤坝的洪水，挡也挡不住。心情超不爽利的时候哪里还顾得仔细去替别人考虑周详？光想着自己一吐为快了。隐忍是什么？彼时恐怕根本是想也想不起来。过去了的，说出来又有什么意思？或许忘却才是最为明智的吧？不都念叨一辈子不长吗？其实也确实不长，看看，也不过一个恍惚，一年就又没了。那么如果可以忘却，那自然是好事一桩吧？想想一旦记忆是零，一切就都是暂新的开始了。那该有多美？所以记忆是顶叫人讨厌的。至少俺是这么认为的。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虽然往昔也曾有过阳光的灿烂，可毕竟还是阴天居多，霉斑居多。若说记忆没了，那就如同又获得一次新生，也不算错吧？像婴儿般，一切都是全新的开始。
好吧，在记忆还没有消褪而情绪又不是很高的此时，还是交代交代俺记忆中的发酵的菌类吧。
那些霉变的记忆时常搅扰着现时的故作安宁。
哦，俺曾多次宣言，说自己是不惧怕死的吧？其实在这已过去的岁月里，俺曾几次试着走向死亡。只是因为阎王爷不甚青睐俺，可能也嫌俺太恶，所以也就没有被收留吧。记得第一次自杀，选择的方式是上吊加摸灯泡，估计当时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吧，即使吊不死也大概会被电死。双管齐下的诱因是中考失利，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自己，那会儿已经觉得再无颜见江东父老了，又恰逢母亲因一点小事对俺是劈头盖脸一顿痛骂。而家里人除了父亲，似乎并没有人在意过俺那时情绪中已有的波动。父亲，嗯，当时好像也并没有太把这当回事。既没有把考试成绩当回事，也没有把俺的低落的情绪当回事。只潦草地劝了劝母亲，哄了哄俺就算大功告成。这里得交代一下，原本俺也算俺家里很被看好的一颗谷子呢，是母亲预备着打下粮食增加收成的。这下，竟然成了秕谷子了。你想，俺母亲怎么受得了，她老人家一向都是极爱惜颜面的。俺呢，虽看着是满不在乎，其实心底里也早就颤抖了好几回了。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小难过。哦，书归正传，上吊没死成。被母亲发现救下了。据说电打还有杀菌的效果，所以此后俺就像牛一样结实了。
未嫁时俺死过两次。另一次是为了什么，说起来都觉搞笑。简直不好意思再提。好像是俺上班期间母亲包了饺子，等俺下班那饺子不用说已经凉了，于是母亲准备给俺用笼屉再蒸热了来吃，俺呢，可能嫌那样热有些粘，便想用锅煎着吃，就为这。母女俩又开始围绕着，这蒸着吃还是煎着吃更能体现俺的难以相处，而展开了颇为激烈的会谈。不好说争斗，因为那是母亲，好歹咱也是华夏子孙嘛。算了，这种绿豆芝麻小事说出来也实在羞得慌，也根本无法扯得清。只说结果吧。似乎是因为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冤，有理说不清，母亲又不大愿意赋予俺有理走遍天下的权力。其实更主要的，可能还是觉得自己实在不太适合留在红尘中，所以再一次想也没想，真的，当时可能什么都没想，就把满满一瓶去痛片都倒进了胃里。哦，别担心，还是没死成。老天爷果真不想要俺啊。那只是个装完去痛片的药瓶子，里边放的是维生素。所以俺喝下去的只是维他命而已。哥哥带俺去了医院，大夫说没什么大事，连洗胃都不用。看见了吧，俺命是多么地大！又没死成。不过这一次却没有上次的幸运了。死罪逃过，活罪难饶！欺负母亲两次，是会被惩罚的。那之后俺满头乌黑发亮的秀发不再。头发至此脱落的厉害，原本俺的头发多得惊人，而且黑。姐姐说俺的皮肤也大不如从前了。皮肤和头发那一向都是俺被她人羡慕的地方，可以说是引以为傲。至此没了。
母亲说女大不中留，须得快快地给俺问个婆家，不然这还了得？母亲择婿的条件之一便是性格一定要好，要那种不言不语不爱啃声的。至于其他，倒还在其次。哦，母亲喜欢板大板大的男孩子，所以高大好像也得算一个条件吧。从母亲放话，俺就几乎天天都在相亲了，多的时候有过一星期相看八个的历史，周日上下午都会被相看。那种滋味。真是不好说。不过俺终于还是嫁出去了。真幸运。居然有人愿意以低廉的价格买俺。因为母亲说找个各方面条件都不如俺家的，有利于俺的生存。自家姑娘脾气大，动不动寻死觅活，若不找个略微差些的，去了那不定又得死多少回呢。俺母亲高瞻远瞩考虑问题一向都周详，对吧？
于是乎，牛一样的俺就以一头刚刚出生的小牛犊的价格把自己变卖了。哦，卖俺所得，最后也都被俺用来贴补家用了。说起来俺当时也将就着算是个时髦女郎呢，因了闪婚。俺竟然是以快闪的形式下嫁的。从认识到结婚统共不过小半年。照母亲原来的打算，婆家不如娘家，俺嫁过去大约就不至于受罪。母亲也和多数人一样，认为俺蠢且只有一根筋，实在不是个会讨婆家喜欢的主儿。人算往往不如天算。这些年，这大概是俺对人生唯一的深切体会吧。俺娘怎么想，如今俺或可猜出一二，因为俺也已为人母多年。而俺的婆婆当时怎么想，直到此刻无论如何俺都无法判断得出。
新婚没多久，家庭内部便像早年的两伊战场一般的硝烟弥漫剑拔弩张了。别看俺在家飞扬跋扈的了不得，实心里说，俺的胆子还真是没有老鼠大。长这么大在外头从不敢主动挑起事端与人争执。脾气虽有，可嗓门不是不大吗？尤其怕与人吵嘴，嗓门小，吵架便很容易吃亏吧？所以索性不去吵。不高兴时就只有沉默，或者按他人的叫法，叫冷漠，以漠视和不屑于来表示不满，算无声的抗议吧。而且就算逼不得已，必须得通过吵才可解决问题，那俺也还是比较喜欢文争，于之乎者也中搜寻一点精神依托，借以取得最后的精神上的胜利。就算一定要大开杀戒，用骂的形式才可以守得自己的领土的完整和不受侵犯，那俺也还是喜欢文骂。哦，这可真是不幸。文骂，俺以为俺一直是处在孤独求败的华山之巅。俺婆家的两位大人，俺的婆婆和公公，甚而包括俺的夫君及俺的小叔子，他们，可都是痛快人儿，喜欢那些朗朗上口的。家庭不是讲理的地方吧？不能讲理吧？所以这里，俺也就懒待再发什么秀才遇见兵之类，酸腐气十足的牢骚了。幸好！幸好！！俺的公婆夫君都不爱讲理。这样，这讲理的尴尬也就终于得以避免了。叽哩哇啦一大堆，简直不知所云。
好吧，还是直接说死吧。就在俺怀胎八月的时候，小叔子也找了女友。小叔子想结婚，而小叔子的女友是没有楼房绝不肯委屈下嫁。这女孩子可真是聪明，除了谈情竟然还懂谈条件！俺婆婆的意思，既然新人想进，那旧人就必须得做好随时出去的准备。婆家的楼房是没有后门的，所以俺必得早早由前门仓皇作鼠窜，新人才方便从容进入。其实若婆婆肯好言，也不必非要软言温语，俺婆婆据夫家几位舅舅们所言，没念过书，家里又独女，不懂得与人为善，更不懂得讲理，最主要的是婆婆有家族遗传性的，说是精神上偶尔不是很清醒的毛病。（这些据说后来简直就成了婆婆最具杀伤力的利器，用它发动战争，所向披靡。）俺呢，孩儿他舅爷爷舅奶奶都狠命地夸俺，知书识礼秀外慧中，自不好与老人家一般见识去。所以，只需她老人家能略略说些俺听得懂的，她老人家亦可以讲得清的哪怕一句半句在情在理的话，可以使俺下得了台的，走的荣光些。别是被轰出去。俺，出去，那是绝没问题的。哪里住着不是住啊？总好过当年的北京人吧？总好过山顶洞人吧？就算再差那也估计得算有巢氏了吧？算了！算了！！这些，不说也罢！俺，顶窝囊的。真的。是以他人无法看出的窝囊与脆弱，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苟活于世的。除了会死，甭管死成死不成。除了那一招，俺，实在再找不到可以与现实抗衡的武器了。除死之外。清晨，丈夫走之后，被婆婆以懒为名莫名其妙的由床上骂醒，只好快速地爬起来饿着肚子抱头鼠窜，公园里呆呆地呆坐一上午，约摸着午饭时间已过，便又软软地向娘家去。俺食欲一直不错，不过之前能吃也能饿。一般饿个三天两日几乎都不成问题。怀了孩子，却怎么也饿不行了。总是觉着饿。（俺婆婆的另一大优点是极其喜欢在饭桌上发动战争，所以成婚后，俺根本就不用因为害怕发福而烦恼，俺的英明伟大的婆婆，可是为了俺的减肥事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由公园里去娘家的时候，饿的那种感觉，直到今天俺都记忆犹新。可是母亲跟前，又实在羞于出口说自己又被婆婆收拾的惨兮兮了，到现在都还不曾吃过一口饭。没奈何，只好再讲假话骗母亲也骗自己。（望梅止渴，曹操还真是不一般，到如今都还启迪着后人。娘家坐着，俺就开始拼命构想自己平素爱吃的那些食物了。至于俺娘和俺唠叨些什么，当时根本就没工夫去在意。）晚上再饿回家。门还没等迈进，已经听得公婆小叔子的歇斯底理般的吵闹，闹得不可开交。公公要跳楼，婆婆拿着菜刀要抹脖子，小叔子见俺回来，出气筒终于逮到。余下不讲也罢。俺，能做什么？这家里唯一多余的，便是俺这样一个不和谐的音符。那还等什么？快快地做仙去呗！带着孩子极乐世界去好了！这一回俺可是真心的也是用心的去考虑了。选择死亡，就当下而言，无疑是理性与明智的。夜半，婆家人可能都闹腾累了吧，沉沉睡去。俺爬起来手书遗书一封。看俺是真有文化吧？都这般地步了，也不忘秀俺的水平。呵呵呵！水平不一般，还真是不一般哪！洋洋洒洒挥毫泼墨的本事没有，也不能够了。心情太糟。内心郁结一团。匆匆提笔主要是想告诉俺可爱的夫君，千万不可因俺的轻生而怪怨他人，从而再一次引起家庭纷争，再其次就是安抚与嘱托。好像当时也确实难过的厉害，所以俺的长篇大论简直就没有形成，而只是言简意赅。最后又把自己积攒的六百元钱，很理智很公平的做了财产分割，夫君三百，俺和腹中的胎儿三百。俺还饿着肚子呢，想吃饱了再去死。俺还是挺坚强乐观吧？死也一定要做它个饱死鬼！然后，这回俺还是想喝药死。想落个全尸。唉，不用说，又没有如愿。也怪那会儿经济不发达，市场不繁荣，喝药死，泡汤了。半夜三更，所有药店都关着门。街上冷冷清清的，空寂的有些怕人，偶尔的狗吠，更让已经颇有些恍惚的自己更为恍惚了。当时，还真不好搞清自己是人还是已经成仙呢。阴历八月，天已微凉，又还是半夜，因为确有些难过，也没打算活着，所以，匆匆忙忙中只穿了一件单上衣，那衣服是借穿妹妹的，脚上是旅游鞋，冷时才发觉竟然还忘了穿袜子。其实年轻时俺也算讲究人，一般衣着不整齐，俺是绝不愿出门的。可是咋办呀？一时半会儿又死不了了，且还饿着肚皮。幸好没有人看见，不然会有多尴尬呀？这蓬头垢面一副祥林嫂的样子？这都啥时代了，自己竟然还能活成这样？要不，撞车吧？俺以为人总是自私的。幸亏当时没死成，不然就是做鬼，俺都不可能安心的。你想人家司机没招俺没惹俺，俺好好的硬往人家车上蹭，到最后说不定会害人家一辈子呢。这些，也是之后才想起，而每每想起都会后怕。当时可是顾不得替他人去想的。就一门心思，赶快早早地脱离这烦恼地。天不遂人愿！但，此时看来，或者该算苍天眷顾吧。街上整整走了一夜，没碰见一辆车。难的时候连死都难。
再一回的死，大概是生下孩子一年之后的事了。孩子一岁多点。原由就不必交代了吧。也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人是越活越超脱吧？这一点从俺的死法约略可以看出一些。这一次俺选择了一个很富有诗意，很具有美感，很浪漫很唯美的死法。大有杜康阮籍嵇康李白之风范。俺准备喝酒喝死。活着是不能够了，死后或者就是酒仙？真是，看俺是不是越来越成熟？连死都越来越讲究了。这一次的死，可是俺唯一一次经过了深思熟虑，前前后后又仔仔细细地，想了又想，考虑了又考虑，之后才痛下死的恒心的。抱着必死的坚定信念，抱着视死如归绝不苟活的大无畏，去死。早晨起来，家里家外收拾利索停当，该洗的洗了，该擦的擦了，哦，孩子当时由奶奶帮着带，条件是我必须尽早尽快滚蛋，好让她老人家用这套房子再骗二儿媳进门。这是俺婆婆当时的原话，俺一个字都没敢删改。俺当时在商场里上的是大班，从早到晚。就为了多挣几个钱，好早日脱离苦海。吵架，竟然可以没完没了，没休没止。人累着，心更破碎不堪。除了一死，再无它法。一整瓶的高粱酒被俺灌到了肚里。然后坐在那里任泪成河，在泪水中等死。根本就没有飘飘欲仙的感觉。清醒的时候，身旁多了俺娘俺哥还有夫君。他们说什么，俺没有听得清也没有记得清，只是知道自己的舌头根本就不由自己使唤，心里明明清清楚楚，可就是无法说出来，吐不出完整的句子。当时唯一能做的好像就是哭。默声的泪。
之后哥哥主张这样的婚姻不要也罢，实在没有必要再继续凑乎下去了，不然这次侥幸躲过，下一次可没准真会闹出人命。离婚，在孩子已开始蹒跚学步牙牙学语时，在又一次经历死亡之后，终于被被提上了日程。离婚与女人而言，要付出的代价是很大的吧？若说糟糕的婚姻会毁了婚姻中的男女，倒不如说它更会毁了孩子，那离婚便是又一次的把孩子推向深渊。怎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害孩子，他有什么错？从小没过过一天像样的被宠爱的温暖的日子。没有一个平和的安宁的和谐的生长环境，已经很对他不起。对孩子的愧疚，唯一的弥补便是倾心尽力去满足他的要求。这样做是否对？或者时间会给出答案吧。但愿孩子可以明辨是非，通晓事理。
也许经历过太多的死亡，也许年岁已有，总之目前一切再也不愿看得那么重了。死亡终归会有一次，就是想躲都没有可能，所以又何必非要这么急急慌慌地自己去寻。该愁的或者是怎样的活着才好吧？更何况是是非非，自古有多少是可以说得清的？大方向不差就行了。也但愿孩子可以早一点明白这些吧。
随遇而安，随处而安者，应该是高人了吧？所以还是尽人事听天命罢。
好吧，在记忆还没有消褪而情绪又不是很高的此时，还是交代交代俺记忆中的发酵的菌类吧。
那些霉变的记忆时常搅扰着现时的故作安宁。
哦，俺曾多次宣言，说自己是不惧怕死的吧？其实在这已过去的岁月里，俺曾几次试着走向死亡。只是因为阎王爷不甚青睐俺，可能也嫌俺太恶，所以也就没有被收留吧。记得第一次自杀，选择的方式是上吊加摸灯泡，估计当时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吧，即使吊不死也大概会被电死。双管齐下的诱因是中考失利，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自己，那会儿已经觉得再无颜见江东父老了，又恰逢母亲因一点小事对俺是劈头盖脸一顿痛骂。而家里人除了父亲，似乎并没有人在意过俺那时情绪中已有的波动。父亲，嗯，当时好像也并没有太把这当回事。既没有把考试成绩当回事，也没有把俺的低落的情绪当回事。只潦草地劝了劝母亲，哄了哄俺就算大功告成。这里得交代一下，原本俺也算俺家里很被看好的一颗谷子呢，是母亲预备着打下粮食增加收成的。这下，竟然成了秕谷子了。你想，俺母亲怎么受得了，她老人家一向都是极爱惜颜面的。俺呢，虽看着是满不在乎，其实心底里也早就颤抖了好几回了。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小难过。哦，书归正传，上吊没死成。被母亲发现救下了。据说电打还有杀菌的效果，所以此后俺就像牛一样结实了。
未嫁时俺死过两次。另一次是为了什么，说起来都觉搞笑。简直不好意思再提。好像是俺上班期间母亲包了饺子，等俺下班那饺子不用说已经凉了，于是母亲准备给俺用笼屉再蒸热了来吃，俺呢，可能嫌那样热有些粘，便想用锅煎着吃，就为这。母女俩又开始围绕着，这蒸着吃还是煎着吃更能体现俺的难以相处，而展开了颇为激烈的会谈。不好说争斗，因为那是母亲，好歹咱也是华夏子孙嘛。算了，这种绿豆芝麻小事说出来也实在羞得慌，也根本无法扯得清。只说结果吧。似乎是因为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冤，有理说不清，母亲又不大愿意赋予俺有理走遍天下的权力。其实更主要的，可能还是觉得自己实在不太适合留在红尘中，所以再一次想也没想，真的，当时可能什么都没想，就把满满一瓶去痛片都倒进了胃里。哦，别担心，还是没死成。老天爷果真不想要俺啊。那只是个装完去痛片的药瓶子，里边放的是维生素。所以俺喝下去的只是维他命而已。哥哥带俺去了医院，大夫说没什么大事，连洗胃都不用。看见了吧，俺命是多么地大！又没死成。不过这一次却没有上次的幸运了。死罪逃过，活罪难饶！欺负母亲两次，是会被惩罚的。那之后俺满头乌黑发亮的秀发不再。头发至此脱落的厉害，原本俺的头发多得惊人，而且黑。姐姐说俺的皮肤也大不如从前了。皮肤和头发那一向都是俺被她人羡慕的地方，可以说是引以为傲。至此没了。
母亲说女大不中留，须得快快地给俺问个婆家，不然这还了得？母亲择婿的条件之一便是性格一定要好，要那种不言不语不爱啃声的。至于其他，倒还在其次。哦，母亲喜欢板大板大的男孩子，所以高大好像也得算一个条件吧。从母亲放话，俺就几乎天天都在相亲了，多的时候有过一星期相看八个的历史，周日上下午都会被相看。那种滋味。真是不好说。不过俺终于还是嫁出去了。真幸运。居然有人愿意以低廉的价格买俺。因为母亲说找个各方面条件都不如俺家的，有利于俺的生存。自家姑娘脾气大，动不动寻死觅活，若不找个略微差些的，去了那不定又得死多少回呢。俺母亲高瞻远瞩考虑问题一向都周详，对吧？
于是乎，牛一样的俺就以一头刚刚出生的小牛犊的价格把自己变卖了。哦，卖俺所得，最后也都被俺用来贴补家用了。说起来俺当时也将就着算是个时髦女郎呢，因了闪婚。俺竟然是以快闪的形式下嫁的。从认识到结婚统共不过小半年。照母亲原来的打算，婆家不如娘家，俺嫁过去大约就不至于受罪。母亲也和多数人一样，认为俺蠢且只有一根筋，实在不是个会讨婆家喜欢的主儿。人算往往不如天算。这些年，这大概是俺对人生唯一的深切体会吧。俺娘怎么想，如今俺或可猜出一二，因为俺也已为人母多年。而俺的婆婆当时怎么想，直到此刻无论如何俺都无法判断得出。
新婚没多久，家庭内部便像早年的两伊战场一般的硝烟弥漫剑拔弩张了。别看俺在家飞扬跋扈的了不得，实心里说，俺的胆子还真是没有老鼠大。长这么大在外头从不敢主动挑起事端与人争执。脾气虽有，可嗓门不是不大吗？尤其怕与人吵嘴，嗓门小，吵架便很容易吃亏吧？所以索性不去吵。不高兴时就只有沉默，或者按他人的叫法，叫冷漠，以漠视和不屑于来表示不满，算无声的抗议吧。而且就算逼不得已，必须得通过吵才可解决问题，那俺也还是比较喜欢文争，于之乎者也中搜寻一点精神依托，借以取得最后的精神上的胜利。就算一定要大开杀戒，用骂的形式才可以守得自己的领土的完整和不受侵犯，那俺也还是喜欢文骂。哦，这可真是不幸。文骂，俺以为俺一直是处在孤独求败的华山之巅。俺婆家的两位大人，俺的婆婆和公公，甚而包括俺的夫君及俺的小叔子，他们，可都是痛快人儿，喜欢那些朗朗上口的。家庭不是讲理的地方吧？不能讲理吧？所以这里，俺也就懒待再发什么秀才遇见兵之类，酸腐气十足的牢骚了。幸好！幸好！！俺的公婆夫君都不爱讲理。这样，这讲理的尴尬也就终于得以避免了。叽哩哇啦一大堆，简直不知所云。
好吧，还是直接说死吧。就在俺怀胎八月的时候，小叔子也找了女友。小叔子想结婚，而小叔子的女友是没有楼房绝不肯委屈下嫁。这女孩子可真是聪明，除了谈情竟然还懂谈条件！俺婆婆的意思，既然新人想进，那旧人就必须得做好随时出去的准备。婆家的楼房是没有后门的，所以俺必得早早由前门仓皇作鼠窜，新人才方便从容进入。其实若婆婆肯好言，也不必非要软言温语，俺婆婆据夫家几位舅舅们所言，没念过书，家里又独女，不懂得与人为善，更不懂得讲理，最主要的是婆婆有家族遗传性的，说是精神上偶尔不是很清醒的毛病。（这些据说后来简直就成了婆婆最具杀伤力的利器，用它发动战争，所向披靡。）俺呢，孩儿他舅爷爷舅奶奶都狠命地夸俺，知书识礼秀外慧中，自不好与老人家一般见识去。所以，只需她老人家能略略说些俺听得懂的，她老人家亦可以讲得清的哪怕一句半句在情在理的话，可以使俺下得了台的，走的荣光些。别是被轰出去。俺，出去，那是绝没问题的。哪里住着不是住啊？总好过当年的北京人吧？总好过山顶洞人吧？就算再差那也估计得算有巢氏了吧？算了！算了！！这些，不说也罢！俺，顶窝囊的。真的。是以他人无法看出的窝囊与脆弱，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苟活于世的。除了会死，甭管死成死不成。除了那一招，俺，实在再找不到可以与现实抗衡的武器了。除死之外。清晨，丈夫走之后，被婆婆以懒为名莫名其妙的由床上骂醒，只好快速地爬起来饿着肚子抱头鼠窜，公园里呆呆地呆坐一上午，约摸着午饭时间已过，便又软软地向娘家去。俺食欲一直不错，不过之前能吃也能饿。一般饿个三天两日几乎都不成问题。怀了孩子，却怎么也饿不行了。总是觉着饿。（俺婆婆的另一大优点是极其喜欢在饭桌上发动战争，所以成婚后，俺根本就不用因为害怕发福而烦恼，俺的英明伟大的婆婆，可是为了俺的减肥事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由公园里去娘家的时候，饿的那种感觉，直到今天俺都记忆犹新。可是母亲跟前，又实在羞于出口说自己又被婆婆收拾的惨兮兮了，到现在都还不曾吃过一口饭。没奈何，只好再讲假话骗母亲也骗自己。（望梅止渴，曹操还真是不一般，到如今都还启迪着后人。娘家坐着，俺就开始拼命构想自己平素爱吃的那些食物了。至于俺娘和俺唠叨些什么，当时根本就没工夫去在意。）晚上再饿回家。门还没等迈进，已经听得公婆小叔子的歇斯底理般的吵闹，闹得不可开交。公公要跳楼，婆婆拿着菜刀要抹脖子，小叔子见俺回来，出气筒终于逮到。余下不讲也罢。俺，能做什么？这家里唯一多余的，便是俺这样一个不和谐的音符。那还等什么？快快地做仙去呗！带着孩子极乐世界去好了！这一回俺可是真心的也是用心的去考虑了。选择死亡，就当下而言，无疑是理性与明智的。夜半，婆家人可能都闹腾累了吧，沉沉睡去。俺爬起来手书遗书一封。看俺是真有文化吧？都这般地步了，也不忘秀俺的水平。呵呵呵！水平不一般，还真是不一般哪！洋洋洒洒挥毫泼墨的本事没有，也不能够了。心情太糟。内心郁结一团。匆匆提笔主要是想告诉俺可爱的夫君，千万不可因俺的轻生而怪怨他人，从而再一次引起家庭纷争，再其次就是安抚与嘱托。好像当时也确实难过的厉害，所以俺的长篇大论简直就没有形成，而只是言简意赅。最后又把自己积攒的六百元钱，很理智很公平的做了财产分割，夫君三百，俺和腹中的胎儿三百。俺还饿着肚子呢，想吃饱了再去死。俺还是挺坚强乐观吧？死也一定要做它个饱死鬼！然后，这回俺还是想喝药死。想落个全尸。唉，不用说，又没有如愿。也怪那会儿经济不发达，市场不繁荣，喝药死，泡汤了。半夜三更，所有药店都关着门。街上冷冷清清的，空寂的有些怕人，偶尔的狗吠，更让已经颇有些恍惚的自己更为恍惚了。当时，还真不好搞清自己是人还是已经成仙呢。阴历八月，天已微凉，又还是半夜，因为确有些难过，也没打算活着，所以，匆匆忙忙中只穿了一件单上衣，那衣服是借穿妹妹的，脚上是旅游鞋，冷时才发觉竟然还忘了穿袜子。其实年轻时俺也算讲究人，一般衣着不整齐，俺是绝不愿出门的。可是咋办呀？一时半会儿又死不了了，且还饿着肚皮。幸好没有人看见，不然会有多尴尬呀？这蓬头垢面一副祥林嫂的样子？这都啥时代了，自己竟然还能活成这样？要不，撞车吧？俺以为人总是自私的。幸亏当时没死成，不然就是做鬼，俺都不可能安心的。你想人家司机没招俺没惹俺，俺好好的硬往人家车上蹭，到最后说不定会害人家一辈子呢。这些，也是之后才想起，而每每想起都会后怕。当时可是顾不得替他人去想的。就一门心思，赶快早早地脱离这烦恼地。天不遂人愿！但，此时看来，或者该算苍天眷顾吧。街上整整走了一夜，没碰见一辆车。难的时候连死都难。
再一回的死，大概是生下孩子一年之后的事了。孩子一岁多点。原由就不必交代了吧。也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人是越活越超脱吧？这一点从俺的死法约略可以看出一些。这一次俺选择了一个很富有诗意，很具有美感，很浪漫很唯美的死法。大有杜康阮籍嵇康李白之风范。俺准备喝酒喝死。活着是不能够了，死后或者就是酒仙？真是，看俺是不是越来越成熟？连死都越来越讲究了。这一次的死，可是俺唯一一次经过了深思熟虑，前前后后又仔仔细细地，想了又想，考虑了又考虑，之后才痛下死的恒心的。抱着必死的坚定信念，抱着视死如归绝不苟活的大无畏，去死。早晨起来，家里家外收拾利索停当，该洗的洗了，该擦的擦了，哦，孩子当时由奶奶帮着带，条件是我必须尽早尽快滚蛋，好让她老人家用这套房子再骗二儿媳进门。这是俺婆婆当时的原话，俺一个字都没敢删改。俺当时在商场里上的是大班，从早到晚。就为了多挣几个钱，好早日脱离苦海。吵架，竟然可以没完没了，没休没止。人累着，心更破碎不堪。除了一死，再无它法。一整瓶的高粱酒被俺灌到了肚里。然后坐在那里任泪成河，在泪水中等死。根本就没有飘飘欲仙的感觉。清醒的时候，身旁多了俺娘俺哥还有夫君。他们说什么，俺没有听得清也没有记得清，只是知道自己的舌头根本就不由自己使唤，心里明明清清楚楚，可就是无法说出来，吐不出完整的句子。当时唯一能做的好像就是哭。默声的泪。
之后哥哥主张这样的婚姻不要也罢，实在没有必要再继续凑乎下去了，不然这次侥幸躲过，下一次可没准真会闹出人命。离婚，在孩子已开始蹒跚学步牙牙学语时，在又一次经历死亡之后，终于被被提上了日程。离婚与女人而言，要付出的代价是很大的吧？若说糟糕的婚姻会毁了婚姻中的男女，倒不如说它更会毁了孩子，那离婚便是又一次的把孩子推向深渊。怎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害孩子，他有什么错？从小没过过一天像样的被宠爱的温暖的日子。没有一个平和的安宁的和谐的生长环境，已经很对他不起。对孩子的愧疚，唯一的弥补便是倾心尽力去满足他的要求。这样做是否对？或者时间会给出答案吧。但愿孩子可以明辨是非，通晓事理。
也许经历过太多的死亡，也许年岁已有，总之目前一切再也不愿看得那么重了。死亡终归会有一次，就是想躲都没有可能，所以又何必非要这么急急慌慌地自己去寻。该愁的或者是怎样的活着才好吧？更何况是是非非，自古有多少是可以说得清的？大方向不差就行了。也但愿孩子可以早一点明白这些吧。
随遇而安，随处而安者，应该是高人了吧？所以还是尽人事听天命罢。
文章评论
清凉
同学，原来你是有很多故事的人[em]e113[/em]
冰坨
老梦就是老梦，诲人不倦。老梦还是老梦，诲己不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