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我的童年(外一篇)

个人日记

文章很拙,感情很真。献给童年,她给了我对生活的爱;献给亲人,她给了我爱的生活;献给网络和网络朋友,她赋予一切欢乐与意义。
                                                                      ——题记
    
     时光流逝,一晃就是三十四年。三十四年,太多的往事在我心中飞舞,太多的往事在我心中尘封,太多的往事在我心中消失。唯有童年的岁月,刻就了生命中永恒的碑。

我的童年是苦难与快乐的。记忆中,那时的农村里没有电灯,我临睡前的漫漫黑夜,只能依靠祖母点亮的那盏小小的油灯照亮。灯光在屋子四周留下了许多暗影,祖母嘴里念念叨叨,盼望着出远门的祖父早日归来;母亲一言不发,手里拿着破衣服缝缝补补;大姐眉飞色舞,用极其夸张的语调为我讲着许多神奇古怪的故事。听大姐说,现在有油灯已经不错了,她幼时还见过用松树枝当火把照明呢,每到农忙季节,生产队的喇叭总是叫得最欢,田野里、晒谷场上,处处是一片丰收繁忙景象。大人们忙着挣工分,小孩乐着到生产队吃大锅饭。

那时候,苹果、奶粉、饼干对我而言是可望不可即的奢侈品,但一年四季,山上都有很多好吃的野果。比较典型的是春天的野草莓、夏天的野葡萄、秋天的棠梨和冬天的野金桔,还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的,那个味道,都真叫一个绝。以至于我成年以后,穿梭在各大水果超市挑选各色时令水果的时候,心里想到的却是童年的野果。

我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他们经营家庭的理念就是做人要有志气,要人穷志不穷。那时,只有在过年时才有零花钱,亲朋长辈给压岁钱充其量不过是一块两块,但也不能乱花,要交给父母保管,留着来年交学费。过年时,也会穿上新衣服,风光一把,平时穿的衣服,大部分是大姐穿破后改了给二姐和小妹穿,我的改给弟弟穿。记得小学毕业时要拍照,我翻箱倒柜,最后还是穿着一条屁股上打了两个大补丁的裤子。平时上课,我最担心的是被老师点到黑板前做题,我不是怕我不会答题,而是怕我答题时正对黑板,衣裤后面的窟窿或者补丁就会暴露在全班同学面前,引起一阵窃窃私语。过度的贫穷造成了我过度的敏感。

每到开学时,我们兄弟姐妹五人的学费成了父母最揪心的事,借了东家还西家,还了西家欠东家。因为要供我、妹妹和弟弟上学,大姐和二姐读完初中就辍学了。从小学到初中,我的学费来源主要有几个渠道。

上山砍柴。那时城里的人兴烧木炭,乡下人每家每户都种植香菇,原料来源也是木柴。每到周末或者假期,我总要跟随父母上山砍柴。夏天,毒花花的太阳刺得我睁不开眼睛,我光着膀子举着砍刀,在荆棘丛生的山林里挥汗如雨;冬天,北风呼啸,天寒地冻,冻裂的手几乎已经举不起柴刀,但每次都会咬着牙齿坚持到最后。一担(一百斤)木柴大约是两元,我每次只能挑五十斤左右。我那时身高不足一米五,邻里乡亲开玩笑说是挑木柴把骨骼给压的,这种说法也许无法成立,但从侧面说明了那时生活的艰辛。

另一个渠道是卖冰棍。我曾写过一篇叫《儿时的棒冰》的散文,怀念我小时候卖冰棒的经历。每年酷暑,田间地头、宅前庙后,都会看到我瘦黑的身影,背着一个沉重的冰棒箱,来回穿梭吆喝。那个时候十一二岁左右,胆子还非常小,人家卖冰棍是锻炼胆量,而我却是为了解决学费问题。一个酷暑下来,我完全变成了一条黑不溜秋的小泥鳅,但学费已经不再发愁。我的小学附近有一家冰棒加工作坊,夏天的每个早上,只要不下雨,我都会起个大早,背着冰棒箱去进货。冰棍一毛钱一根,雪糕要贵一点。每次卖冰棍,吆喝得口干舌燥,自己却舍不得吃,为的是多卖一点钱。有时天公不作美,明明早上晴空万里,中午却雷雨交加,这样一箱冰棍就会全部“歇菜”;有时冷藏效果不好,冰棍也会融化,顾客就不会光顾。碰到这样的情景,回家后我会把冰棒箱往地上一甩,伤心得不说一句话,但第二天,又若无其事地整装待发了。

还有一个渠道是捡破烂。农村的街头很少有易拉罐、塑料瓶这类现有的废品,我往往要挨家挨户地在人家后门的垃圾池里,拣一些废铁块、铜电线什么的。有好几次,当我弯着腰蹲在地上,用一双破损的小手在充满异味的污泥堆里翻卷时,冷不防就被哪家厨房的窗口泼出的一盆废水淋得浑身脏臭湿冷。有时不小心,手指还会摸到锈铁钉、碎玻璃,顿时血流如注。

破烂的捡取已是不易,废品的加工更是艰难。好些废品如废电线,需得用火烧掉外面的塑料皮,但又不能烧得过头,否则铜丝表层剥落就会导致废品有用部分重量下降。因此,点火后,我只能近距离观察,大气都不敢透。火光和灰烬刺激得我的眼睛泪水汪汪,塑料皮燃烧后的有毒气体透过我的鼻孔,呛得我不停咳嗽,而我依然一动不动地定在那儿。还有的废品如铁锁,因为废铜的价格远远高于废铁的价格,需得敲碎后把里面的铜块取出来和碎铁块分别利用。为了防止铜块脱离铁体后逃之夭夭,左手要始终夹着铁锁,右手举着铁锤慢慢敲打。尽管我小心翼翼,仍有三四次,右手扬起的铁锤,一下敲到左手指上,痛得我满地打滚。

那时候,我虽然在教科书里认识了达芬奇,却不知道他“在苦难中谱写欢乐”的人生;我只知道,当我从收购破烂的贩子手里接过几张薄薄的纸钞,感觉下学期的学费有着落的时候,心里就会涌起一阵热血似的感动和满足。

应该说,我的父母从来没有去在意过我的学习方式。在他们看来,好孩子就是每天放学后,给家里做好饭,喂好牲畜;每天早上起床后,拾一大箩筐猪粪积肥;周末时,把牛赶到山上吃草,跟他们上山砍柴;农忙时节,帮他们上山里给红薯地锄草,下田间割稻谷插秧苗等等。这些都是我童年生活的主题,也是我如何做一个好孩子的梦想。

我喜欢这样,当父母劳作一天回来后,看到可口的饭菜,我的心中就会有一种成就感。我也喜欢这样,把牛赶到山头时,偌大的天地只属于我一个人,看飞机从头顶掠过,看白云从蓝天飘过。我可以随心所欲地掏出老师家长不让看的武侠小说,躺在草坪上爬到树梢上进入刀光剑影铁胆琴心的境界。梁羽生、古龙、金庸和卧龙生成了我的偶像和精神食量。《云海玉弓缘》、《射雕英雄传》、《多情剑客无情剑》等大量武侠小说,都是我在放牛途中阅读的。

空闲的时候,我就想入非非地用木材制作大刀、长剑、飞镖什么的,还大言不惭地在长剑大刀上刻上碧血剑、天下第一剑、小李飞刀之类的字样。然后在放牛的山地里、草坪上,一边对照武侠小说的武功招式,一边横倒竖剑摆出相应的造型。那种痴迷,仿佛坚持下去,真能练就一身惊人的武功。

放牛还能带来一种集体乐趣。在我老家,耕田劳作全凭手工,牛便成了农民不可或缺的一种家畜。那时家家户户都要养牛,我们童年的伙伴会在放牛出发前,从家里带上米油酱盐,把牛赶到山头后,开始就地取材,埋锅做饭。男孩子负责烧火,女孩子负责捡柴。山上的泉水甘甜清冽,烧出来的饭菜令人垂涎三尺。结果有好几次,等我们吃饱喝足后,发现牛群早已不见,傍晚太阳下山忐忑不安回家时,才知道牛偷吃了人家的农作物,于是免不了挨大人们的训斥。但放牛做饭的乐趣又会让我们忘记了一切。有时我们还到田里偷地瓜,堆起篝火烧烤。大家发誓不准透露半点风声,如果谁当叛徒就拿谁是问云云。许是做贼心虚,地瓜的外皮烧得黑熏熏的,里头却无动于衷。但大家顾不上那么多,每个人都吃成包公一样的脸,还忍俊不禁。这种生活,让我忘记了贫穷。

童年里尽管我的物质生活非常贫乏,但在我的精神世界里,永远有一个美丽的后花园。我会在放学的路上无休无止地玩弹珠,玩香烟牌,玩飞行棋、陆战棋和象棋,然后和同伴们争得面红耳赤;周末到来时我们结伴去采野果,有时忘了归途。我还偷偷抽着外公的旱烟,被呛得几天回不过神来;也学会了自己在院子的角落种植烟草,然后自制香烟;或者干脆用干枯的丝瓜藤充当雪茄,在吞烟吐雾中涕泪交零,却乐此不疲。

比较高雅的精神享受是看电影。但我没钱买票,只能和同伴一起偷偷爬上电影院的窗台翻进电影院。电影院很快出台措施,对翻越窗台逃票者,抓住了要罚双倍票价,我便吓得不敢了。印象里,我的童年,就只看过《少林寺》、《鹰爪铁布衫》等几部电影。后来,一些高年级的学生用黄泥自制了一个电影放映器。电影放映器状如手电筒,在里面装上电池和小灯泡,出口不断变换一张张像照片底片那样的带有图案的胶片,在黑暗中接通小灯泡的开关,墙壁便会出现各种对应的图像,只是没有声响。看这样的“电影”也要买票,起初我是用自己喜爱的小人书交换的,不久小人书用完了,就拿废纸张去买票,再不久,废纸张也给我用完了,我便连这样的“电影”也没得看了。我在不甘寂寞里,用水彩笔在玻璃片上画下了一张张图画,直接放在太阳光下“放映”。地面上、墙壁上映出了我画出的人物和场景,让我兴奋不已。这是我亲手导演的“电影”,我可以按照自己的主观感觉安排主人公的结局,可以把坏人直接枪毙,可以让好人终有好报。

除了看电影,摸虾捕鱼也是我童年生活的必修科目。那时家乡地肥土沃、山清水秀,是当之无愧的鱼米之乡。有时在田间割稻插秧,就会有鱼儿在脚边游来游去,逗你开心。往泥土里一挖,一条条泥鳅就会素面朝天。它们都是我童年餐桌上的一道精美菜肴。夏天,家乡会刮几场台风,池塘小溪水漫金山,鱼儿散兵游勇,有的甚至游荡到门前屋后的小水沟里,用簸箕随便撮几下水就能逮到几条。我家距离小学大约要走十分钟的路程,一路都是梯田水沟,鱼儿妻妾成群,我经常因为眷恋它们而逃课。每到周末,我就会和伙伴扛起自己制作的钓鱼竿,挖一大桶蚯蚓,浩浩荡荡地向溪畔河边进军。天黑回去时,满载的收获。这时大人虽然也嗔怪我们不务正业,但还是由得我们。有时我们还会用充电瓶的电机去捕鱼,用山上一种有麻醉功能的树叶捣烂后去毒鱼,往往都能捕到很多的鱼,可惜大多已经半死不活,因此这两种捕鱼方法还不是最高明的。最高明的是用一种叫倒须篓的捕鱼工具来捕鱼,倒须篓由篾条编织而成,状如葫芦,大小各异,开口处有许多篾条像触须似的伸探进篓肚里。使用时顺着水流的方向埋设在水田、池塘和溪沟里的入水处,两边用稻草或泥土堵死,水便只能从篓背的篾缝里漏进去再从须篓的开口处流出来,鱼儿经常会顺着瓶颈似的须篓进口钻爬到篓腹里去,一旦钻入便只能囚犯似的困守在里边了。因为它们只要想往外钻,身子便会被那些芒刺似的篾条触痛戮伤,就算须篓埋放个一两天也不打紧,它们始终逃不出去。须篓后尾开着口子,使用前用稻草或抹布塞住,捕鱼后取出稻草或抹布便能把鱼从后尾倒出来。通常是些鲫鱼、泥鳅、黄鳝和小虾,活蹦乱跳的,可爱极了。一时间吃不完,我便把它们养到门前院内的池塘里。

养鱼的池塘所在的院子被我美其名曰花果园,从我八岁上小学二年级就开始经营。花果园只有100平米左右,当然比鲁迅的百草园小得多,但里面的植物也已超过“百草”。花果园里种植着150多种花卉、30多种草药和近20种瓜果蔬菜,我在花果园外围垒了石墙,在石墙里面装了机关,在机关里面储存了果实和种子;我在花果园里边挖了池塘,除了养鱼,还能给植物浇水。早上起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花果园;放学回来,第一件事情也是去花果园。花儿开艳了,就扎成花结,带在自己头上;中药长够了,就挖了晒干,给奶奶泡茶喝;苦瓜红了,西红柿熟了,向日葵干了,就分给弟弟妹妹和小朋友们。那是一段多么美好和快乐的时光啊。

我经营花果园前,墙角边的那棵梨树是唯一的果树。从有记忆开始,梨树总能在春天开出满枝的白花,夏天挂满累累的硕果。大人都舍不得吃梨,把梨子卖给水果贩子,用钱给我添置新衣服。祖母疼我,总是偷偷给我留了一篮子,每天让我吃上一两个。这一两个梨子,是我整个童年生活的一种惊喜和念想。在我的心里,那棵古老的唯一的梨树,便是祖母的化身。有了它,我便有了快乐、爱和希望。尽管此后我亲手种植过很多果树,有的甚至还创造出了一些奇迹,比如我种了一年就开花的桃树,比如我插了半年就结果的葡萄,但我却无法像爱梨树一样地去爱它们。

我常常梦见梨树。梨树叶茂枝盛,我就想着祖母一定好好的,便会在梦里浅笑;梨树叶落花败,我就不由地想到祖母不可抗拒的老和死,于是黯然泪下。醒来后,急急地跑过去看梨树,然后庆幸这只是一场梦。梨树在,祖母就在;梨树不死,祖母就不会死。我把心之一隅那最热烈、最神圣的希冀和想望放在了花果园的墙角边。我常为梨树培土、施肥,为它捉虫、打药,为它鼓劲、祈祷,希望它能开出更美的花儿,结出更大的果实。 

那年春天,梨树没有长出叶子,只开了一朵梨花。我心头闪过一个不祥的预感,祖母要离我而去了,梨树最后的一朵花,是奶奶用尽了身上所有的能量为我传递的余温和留存的希望。果然,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祖母因为血压骤升,永远地闭上了眼睛。而我的床头,一本厚厚的《浙南草药大全》,已几乎被我翻烂。床底下的金银花、白马兰、龙胆草是我刚从花果园采挖过来的,它们都极具凉血降压的功效,但却没能治好祖母的高血压。这是我的童年无法治愈的伤疤。

无疑,我的童年是一段苦与乐同在、爱和痛并存的非常岁月,无疑,我的童年是一段苦与乐同在、爱和痛并存的非常岁月,真可用“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来形容。初中毕业那年,我十五岁,第一次离开了故乡,少年时代的快乐和忧愁也渐隐渐退,渐行渐远。

 

端午节

近几年一直在异乡流浪,生活习惯应了“入乡随俗”那句老话,与当地人同化没有什么两样了,只是在逢年过节时看着身边人用不同形式庆祝节日,这才勾起我对温州的故乡及故乡人们那种祖辈不变的特有过节方式的怀念。又是一年一度的端午节,儿时家乡那种独有的过节情景又如幻灯片似的在脑海里幕幕展现。

过一个端午节,我们的家乡历时七天,从农历五月初一到初七,一天一个内容。花样翻新,鲜活刺激,让人在这七天里感受到节日的美好。

初一这天是进入节日的第一天,各家各户拿出相等数量的香米(专门做米糕的一种稻米)聚在一起。每户再出一个劳力,来到炊桶(一种杉木做的饭桶)前开始炊米,炊这种米饭十分讲究,不仅要考虑放入炊桶的水量,还要掌握火候,炊到一定程度,要从桶里掏出一小撮拿在手上捏,看是否恰到好处,如果太硬就做不成米糕,太烂则会粘手。

炊熟后,再把炊桶抬到食磨前去碾米,这种石磨在老片电影中十分常见,根据物理学的杠杆原理,固定一个支点,石磨上横一块木板,木板上可以站十来个人,两旁有扶杆,木板一侧有一石锤用来捣米。壮汉们站在木板上一声吆喝,一齐用力,石锤就会落到石舀里,把米饭捣烂。石舀旁也要轮流站着一些技艺娴熟的妇女,看到石锤上升时,她们便以很快的速度把一团米饭翻过来,以防捣得不均,她们不时的说笑声和捣米时木板发出的“吱呀”声,把节日的气氛熏染得浓浓稠稠。

这时我们小孩总会来到石磨前凑热闹,玩弹珠、捉迷藏……嘴里念叨着“初一‘糕’、初二‘粽’、初三‘螺’、初四‘萸’、初五‘赛龙舟’、初六‘头晕晕’、初七‘吃十碗’”。这句顺口溜用家乡方言编起来,每句最后一个字刚好是谐音,听起来格外顺耳、动听。把米饭捣到一定程度,就可以把“米团”从石舀里拿出,搓成一小团,放在一种专门印米糕的模具上,再往模具上涂上一丁点花生油,防止“米团”粘住模具,也可使米糕更具香味。由于模具上有纹样,所有米糕上也呈现各种花纹,用手一压,一揉,一个香脆可口的米糕便出来了,最后往米糕上点上梅花红点,以示吉祥。

第二天,家家户户都要起个大早,忙忙躁躁,话语特多,欢乐写在脸上。原来今天要吃粽子了,那时,后山有许多棕树,乡亲们都要去摘棕叶,棕叶足有一米多长,用水漂洗干净,就可以编粽笼了。编粽笼是一样很细的活,就如织毛衣一样错了一针就会前功尽弃;编的粽笼可大可小,要想在粽笼里多放一些米,多添几叶棕叶就行了。粽笼一般变成编成三角锥形,顶上留一缺口,有啤酒瓶口那么大,用来往粽笼“肚”内装米。编好后,在粽笼两边穿一条细棕叶,就可以把它挂起,犹如一件工艺品,小巧玲珑,煞是好看。

接着,便可以往粽笼里倒糯米,另外加一两粒红枣或花生米,有时甚至是一小块鲜瘦肉或熟蛋黄,然后把它们串在细竹竿上,放在水缸里,主要是为了把米泡烂。浸泡一段时间后便把它们捞起放进锅里煮,煮熟后便成了粽子,粽子发出一股特有的棕叶芳香,闻着让人滴涎。

那时我们兄弟姐妹会兴奋得一夜睡不着觉,眼睁睁等到天亮。小时候我很贪吃,总会让母亲编一个最大的,至少可装下半斤米饭,吃一个下来,早已撑破了肚皮;后来吃腻了,只对粽子里的红枣、花生、鲜肉和蛋黄情有独钟。

这几年,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或许也是人们为了图方便,包粽子就不再用棕树的叶子去包了,而是跑到山上去摘竹叶或溪边的苇叶。它们的叶子宽而短,一叶刚好包一个粽子,而且味道不逊于用棕叶包的粽子。于是每年端午节一到,乡亲们就到山上或溪边专门摘竹叶和苇叶,拿到县城去卖,因为县城也兴包粽子,倒也得到一笔可观的收入。

初三这天,家家户户的饭桌上,必有一道菜:炒田螺。一吃田螺,上了年纪的人总会说:“一碗田螺九碗汤。”那时家乡土地肥沃,有机化肥、农药几乎很少用,所以田里、沟里到处都有泥鳅、田螺,一个早上下去,总会有几斤收获。

初四那天,各家各户的门前都要插上茱萸,来驱除妖魔,祈求平安。

到了初五,就到了端午节最热闹、最忙碌的一天了。一大早起来,就要在房前屋后洒上一种药水,听老人说这种药水洒过的地方,蛇、蜈蚣就不敢跑进屋里,也可把晦气杀掉。大人们还要抱家里养的家禽如鸡、狗到河里洗澡。小时候,我因调皮,擅自把自己家一只小花狗抱到河边去给它洗澡,结果小花狗溺水而死。

这天,不管大人还是小孩都要洗澡,洗澡水必须用“五味水”,这种“五味水”很特别,它是用鬼前草、葫芦草、七斤草、石橄榄以及黄豆杆混合在一起放在大锅里煮成的。记得小时候母亲总要我们每人喝一碗,说是喝了以后就不会生病。“五味水”洗完澡后浑身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清爽,身上长的痱子经过一洗也会很快消失掉。洗完澡后,接着就是一件孩子们最开心的事:吃鸡蛋。鸡蛋也是放在“五味水”里煮的,带有淡淡草味。那时家穷,平时能吃上鸡蛋简直是一种奢望,兄弟姐妹又多,每次过端午节前我总会特别勤快地喂母鸡,盼它多下几个蛋,到端午节时可以和小伙伴们比“阔气”。

这一天,家乡有一更大的节目叫赛龙舟,那时姑娘们穿着大红大紫的花衣裳,小伙子敲锣打鼓,吹着唢呐,浩浩荡荡地往渡口出发了,只等着那激动人心一刻的到来。那时骄阳正炙,一天下来,皮都会脱掉一层,但赛龙舟时大伙儿那种齐心协力划桨的吆喝声,和观众的阵阵的喝彩声、呐喊声,以及敲锣打鼓的威武声,那壮观的场面,决不亚于一场足球赛。

初五过后,人们经过几天的操劳,也比较累了,因次称初六为“头晕晕”。到了初七,家家户户杀鸡宰鸭,祭祀祖宗。那天晚上,都要大吃一顿,庆祝一年一度的端午节。

 

文章评论

心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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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飘白狐

这里看到白马的童年,感慨万千。 感谢雪!顺祝你夏日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