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月吟秋

文/麦子
春天来了的时候，山沟里响起了风声，布谷鸟叫得声声催人泪下。阳山与阴山，山山相望，羊儿像几朵白云，飘浮在弯曲的小路上。阳山是羊，阴山是羊，两个放羊的老汉拉着话话。其余，什么都没有。山谷间，只有草木，牛羊，两个老汉，他们把生活的希望寄托在风沙茫茫的光阴里。
沟渠里积蓄了一滩水，清灵灵的。从山的缝隙里流淌而出，绕了几道弯，沿着沟壑的一条渠涓涓而下。形成了一条小溪，迂回在大山的深处。这些溪水倘若搁在浩瀚的江河湖海里，这是极其少少的一点水。但是，在黄土高原的大山与沟壑里，就显得那么珍贵。远处的山坡之上，那些树木是不需要这些充足的水份，但远远望去，郁郁葱葱，像是一片绿色的海洋森林。林子里栖息着各种鸟类。有几处人家，在崖脚下，几口窑洞在春光的映衬下，零散的分布在大山里，那么单簿，那么渺小。站在溪水的岸边，仿佛沉醉在一片草木与鸟语花香里，让人真正感觉到什么是希望，什么是生命。活着，就要好好的，活着，是怎么的一种不容易。山有它的高度，人有自己的风度。
世间的万物，草木，虽然没有像音乐的语言，人的感受。可这些不论是弱不禁风，还是坚韧不拔。任何生命，在尘世间都是高贵的，伟大的。而且，我们人类应该去尊重，爱护那些纤瘦，细弱的草木。
我们总会认为，过着丰衣足食，优雅富足的日子是高贵的。可是，那些草木们，一生不穿金披银，抛弃荣华富贵，花团锦簇。只是，选择一个地方，安分守己，规规矩矩。不张扬，不任性，不叛逆，不骄傲，不自满。人间去哪里寻找这种精神，这种境界。山不再高，有仙则名，水不再深，有龙则灵。生长在大山的草木，像有一种草，名曰节节草。它像单薄的一位弱小的女子，含着水的灵气。在山间里守候着岁月的阳光。
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节节草，自有它独特的生活习性。不攀高与莲的高贵，清廉，而它却具有征服大自然的力量。我想，这么瘦长而高雅的草，是那一世的女子幻化于人间吧，变为一种草吧，要不，它是如此的喜欢水。喜欢水，具有水的品质，涵养。上善若水，大概是这么来的。它倚着水陆之岸，连阳光，连空气，都会青睐它的枝叶，更像那些可爱的鸟雀也会低低飞过，与之节节草擦身而过。
在沟壑的溪水边上，有冷有暖，春夏秋冬，节节草的生长与枯萎，最能让四季分明。万物的气息与呼吸，离不开这些大山的拥抱。可是，每一株植物与鸟类却是大山的一员，有了它们，这大山，活得气定神闲，坚韧轻松。它们的灵秀与空荡让人仰慕，让人徘徊在山与水的境界里。这种境界，很好的创造了草木的生长，尤其是节节草安安静静地在大山里，笑傲江湖。
一株节节草，看似瘦弱，单薄。而它却迎刃而上，挣扎着往最高的起点站立，挺拔，攀升。这是节节草的精神，追求，梦想。
在大山的深处里，有这样的草木，挺好的。它被人们发现是幸运的。走进药典里是伟大的，写进《本草纲目》里是让人敬畏的。它的性温，苦，平。具有清热，利尿，明目退翳，祛痰止咳之功效。医治百病，救死扶伤。能不让人为之赞赏呢，无不饮敬佩呢。
节节草，当你看到它的枝干挺拔在地面上时，随着风的摇摆不定，但它始终如一，再纤细，再瘦弱，依然生长在风吹雨打中，向着最高点延伸。它有它的毅力，它有它的力量，把一节节的草干儿托起，举向太阳，举向天空。这是一种无畏的精神，值得称道，值得让人刮目相看。
节节草，除了这个名字外，还有许多富有意境深远的别称，土木贼，钦眉草，笔杆草，父辈们通常呼为节节高，节骨草，有时候感叹父辈们真能取名，那些名字，却又水平极了。你看那些节节草，管杆儿空空的，细细的。却能支撑起无数节的草杆儿。拔掉草根的周围土壤，定睛一看，那些根茎上覆盖着一层黑褐色的汁液，像微微渗出的血液。你会体会到节节草长出地面，顽强生长时的痛苦之情了。像累了时吐血的情形，即便这样，没有放弃渴望大自然界的阳光。
风从高山与平原刮来，这些节节草，亳不动摇。悄悄地生长着，低低眉眼，低低地活着。岁月如歌，黄沙莽莽。如果说这些纤细的节节草是懦弱的，是无能的，那是人们看错了眼，只把目光停留在表象上。没有看透一株草的内在，没有领悟透一株草的心灵世界。其实愈柔弱的东西，愈加强大。就像滴水能汇聚成河流，就像蝼蚁能移动泰山。而这草，节节草，不管是坚硬的岩石，还是厚重的土层，只要它借除有利的条件，完全可以征服那些巨大的重量，脱颖而出，钻出地面，向着大山呼唤。以最低的姿势，抗衡苍茫的大自然。这些发自草木身体里的能量是一种无比强大的力量。

节节草，在水一方。在高原之上，它显得飒爽英姿，简单无比，朴素无华。不急不燥，慢悠悠的，过日子吗，就得这样。否则，是达不到自己所需要的目标。只有一颗心，静如水，平衡的状态，才会在自然界享誉一名之地。

一株名草，有时在骨子里含有一种古意，它在草木里，格外的有风骨，有风雅。华夏五千年，汉人对草木的钟情，对草木的文化，喜欢的无拘无束，沉醉，迷恋。对于穷人而言，草木抢着与草木来往，看破市井功利，繁华虚荣之后。觉得，这些草木是最可靠，最宽厚，最亲切的东西了。
你看，那一株株的节节草，一丛丛，一堆堆，争着，抢着，多么朴拙，多么素淡，多么慈悲。阳光打在身上，隔着风的痕迹，我闻到了一种味道，草木的厚重的味道。来自山谷里清澈的味道，这种味道直上蓝天白云，踏着仙境，在诗意里，醉成了一株永恒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