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村夫

冷婶早年丧偶，他性格内向，从来不和别人说笑。多年来的积淀孤独使她更加怪癖。就是亲戚和邻居之间，也没有财物来往。

冷婶的儿子志成，是某市美发店的美发师。在店里处个对象，女方的名字叫茶花，她个人状况是离异，身边带个六岁女儿。

前些日子，志成回家一趟，是征求母亲对他这桩婚事的意见。

冷婶虽说怪癖，可思想并不守旧。她对儿子说：“女方啥条件我不忌讳，婚后过日子是你俩的事，你愿意就好。说心里话，带个小孩我有点不可心。你是知道的，就是你小的时候我从来也没有特殊的喜欢过你，我实在看不了别人家的小孩在我眼皮底下蹦蹦跳跳的。我说呢；结婚后咱们单过，离我远点住着，我清净惯了。”

志成和茶花相处时间并不长，但是，“生米早已做成熟饭。”俗话说“丑媳妇早晚见公婆”，俩个人决定回家省亲。

六月的天可真热，上午的太阳晒得禾苗发蔫。冷婶本打算一垄地铲到头再回家吃午饭，可她热得发晕，提前收工回家了。

冷婶到家后，打盆凉水想洗把脸，凉快凉快。忽听院子里有说笑声，她迎出去见儿子领个女人和一个小女孩。顿时，气火攻心，双眼冒火花，立刻急转气身冲冲的回了屋，面对着墙壁站着生闷气。

志成他们随后进屋，他拉了一下茶花指着妈妈说：“叫妈妈”。

茶花恭恭敬敬的对着背身的准婆婆鞠了一躬说：“妈妈好。”

冷婶没转身也没有言语回应，只是站在那里生气。

茶花拉过女儿说：“莹莹，快，叫奶奶。”

“不许叫！我不是她奶！”

真是童心无忌，她不知道冷婶在生气。调皮的问：“那我该叫啥呢？”

茶花严厉的说：“莹莹！不许没礼貌，叫奶奶。”

冷婶一点反应也没有，一动没动，像木桩似的立在那里。

志成觉得很尴尬，和茶花商量，先帮妈妈去铲地，等到了晚间妈妈的情绪也许会平稳些。

志成对妈妈说：“我和茶花去铲地，把莹莹留在家里，陪你说笑。别看莹莹人小，她善解人意，能逗你开心。”

茶花掏出一百元钱塞在莹莹衣兜里说：“莹莹，奶奶累了，等奶奶歇一会儿领你去卖店给奶奶买瓶冷饮喝。

志成和茶花扛着锄头下地去了。

莹莹不敢进屋，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扶着门框望着屋里背身的冷婶。突然，一只老鼠窜了过来。吓得她飞快的跑到冷婶身边，紧紧的拉着她的衣襟。

“奶奶，有老鼠，我怕。”

冷婶木呆呆的，还是没有理会莹莹，她大有与莹莹老死不相往来之念。

莹莹转到冷婶前面，见她在流眼泪。机灵的小莹莹见炕上有条毛巾，她抓起毛巾说：“奶奶累哭了，大人还哭，我给奶奶擦擦脸。”

冷婶本来就看莹莹气不打一处来。莹莹手里的毛巾刚一挨到她脸上；仿佛一只苍蝇飞过来在她脸上爬，浑身起鸡皮疙瘩。她用力的推搡开莹莹。吼道：“躲一边去，离我远点。”

莹莹对这个新家很陌生，再加上冷婶对她没有好脸子看，她害怕，委屈，便哇的哭了起来。

“奶奶不好，大人欺负小孩，你不尽人情，不是好奶奶。不让我给你擦脸也行，你不该对我推推搡搡的……”

莹莹边哭边数落着冷婶。

冷婶被莹莹数落得有点惭愧，她又内疚。

“是啊，我咋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了。不喜欢她也就是了，还对她推推搡搡的，带她玩才是，大热的天，她妈第一次来；我也没给做点饭吃，就去帮我铲地。等她妈铲地回来向她妈妈学舌，我在儿媳眼里成啥人了，我这老脸往哪藏。要再说几句责备我的话，有地缝我就得往里钻。

再说，带来的孩子虽说不是亲骨血，总比认干亲湿亲的还近一层吧。人在处上，相处好了不也和亲孙女一样嘛……。

冷婶越想越后悔。

莹莹还在哭，哭得可怜。“这地方不好，这里的人也不亲热。我要回家，我要找妈妈去。”

冷婶心软了，她拦住莹莹不由自主的把她搂在怀里。

一老一小哭坐一团。

莹莹没忘手里还攥着毛巾，她又一次给奶奶擦脸。毛巾随着他抽泣的节奏在冷婶的脸上一抹一抹的，仿佛莹莹给她按摩。她觉得面部肌肉活奋，心里也痒痒的，她热泪夺眶而出。

莹莹擦呀擦，擦干了冷婶多年的辛酸泪水。擦净了多年来的孤独感。她觉得心里痛快、也觉得心里特别的敞亮。

冷婶拿起莹莹手里毛巾的另一头，也给莹莹擦脸。边擦边说：“莹莹不哭，是我不好，是我吓着你了。”

冷婶攥着莹莹的小手抽自己的脸。

“是我该打！是奶奶该打！”

冷婶的自责行为逗得莹莹嘻嘻的乐了起来。

“莹莹啊，不，是孙女，是宝贝孙女。你饿了吧，奶给你煎鸡蛋吃。”

祖孙俩人来到厨房，填柴，点火。

莹莹觉得烧柴新鲜，抢着往灶台里填柴。

“奶，妈妈做饭不烧柴，用液化气。”

“啊，是呀，奶没钱，舍不得烧气。”

莹莹掏出妈妈给她的一百元钱说：“奶，我有钱，给奶买气。”

“孙女真乖，奶有钱。说没钱是逗孙女玩呢。”

莹莹执意要给，硬往奶奶手里塞钱。

“好，好了，奶奶收下了，先放在奶这里。明天奶领你去赶集，集上卖啥的都有，奶给宝贝选件花裙子穿。”

“奶！有糊味！”

冷婶慌忙拿铲刀铲出有点发焦的鸡蛋饼。

“糊了好啊，糊了有嘎巴，宝贝吃着脆生。”

“奶奶先吃”

“不，宝贝先吃，宝贝快吃，吃完奶领你去卖店买点糕点和饮料啥的。你妈你爸还在大地里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