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叶

现在是晚上9:45，我无聊地坐在病床上，开始写这个记录。

这是邵阳市中心医院第四住院部的三楼，消化内科病房，我住在走廊东头的42床。

因为排便不好和腹胀，我于上月26日来这个医院看病，想要做个肠镜，结果门诊医生还给我做的甲亢检查。我知道这个检查可以不做，但医生说，甲亢也可以出现这种病状，我只好认可。因为从医理上，他说的可能性是存在的，我知道这个理，我不想象那些对此完全无知的患者那样让医生明确诊断的想法落空。毕竟，260元钱不多，即便他们医院能按10%提成给他，应该也引不起他太大的兴趣，而这种可能性又是那么小。

中心医院的消化内科门诊共2个诊室，我看的是其中一个，排队是随机的，不由我们选择。我去的相对比较晚，大概9:30左右才到，我拿到的挂号单已经排号到46号了，当我在排队等待就诊的时候，我看的这个诊室已经看到40号了，另一个诊室也看了30号。我问护士台的护士：医生看病的这些排号是当天的吗？是每天都从1号开始排的吗？她说：是的，每天都是从1号开始排的。我说这么多怎么看得了？另一个护士说：医生是很辛苦。

8点到11点，3个小时不到看了40个病人！天哪，这的怎样的速度？又该是怎样的粗糙！

说实话，凭我自己30多年的看病经历，我是完全不可能做到的！所以，当轮到我就诊时，我的叙述就这样简单：

大便有点稀，稍微有点腹胀，想做个肠镜。

医生问：大便有血吗？没有。

有冻子吗？没有。

有腹痛吗？有时稍微有点。

然后在我腹部轻轻按了3下，边按边问“痛不痛”。我说不痛。

以前得过什么病没有？

十几年前做过甲亢手术，去年发现有胆结石，但没痛过。

医生说：做下T3、T4吧。

我说：都十几年了，一直都没什么感觉，可以不做吧。

医生说：甲亢也会有这种情况。

那好吧。

于是医生给开了甲亢五项(超敏TSH、FT3、TT3、FT4、TT4)和肠镜及一瓶甘露醇，让我去抽血和预约肠镜。肠镜预约单预约到6月1日下午14:00~17:00，我是B009号。

6月1日下午2点，我准时赶到肠镜检查候诊大厅，但医务人员直到2:30才来，墙上的电子显示牌上，一开始就显示，在B001之前，已经有B012排在前面了，稍后又增加了B001，候诊者都认为是上午没做完的，谁都没什么怨言，后来又增加了个B011，大家还是比较安静。然后又增加了003、013、014、015、017、024，除了B001被叫进去之后，原来排队的一个都没进去。这下大家不愿意了，敢情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上午的病人，而是后面来插队的！于是意见纷纷，大厅一片嘈杂。有人大声提意见：为什么插队？既然排队就该按秩序……。几分钟后，在一片吵闹声中，007和026又跳到前面去了。与此同时，想进去的002却被保安服拦了下来，于是群情激奋骂声盈室。一老者骂的尤其解恨，不仅嗓门响亮中气充沛，而且指着叫着保安服，骂的那叫一个爽，保安服只得黑着脸，一声不吭。

亏得有老者这么一曲十来分钟的骂戏，手术室才有一女医生出来收预约单，然后，那些还没做检查的插队者重又回到了排队之中了。

趁大厅一片混乱，大厅那位女医生空闲着，我问：到底是该你们排号叫号还是该里面医生排号？她说：本来是我排号，但医生要带人进去，我也没办法。

作为医生，有1~2个关系好的可以理解，偶尔插个队也可以接受，毕竟医生也是普通人，不是生活在真空里，但这么频繁大量的插队，任谁也不愿接受。我认为，作为医生或者医院工作人员，真的不该这么做！

表面看，这些医生或工作人员是在帮朋友熟人的忙，其实他们是在抽自己和医院的耳光！我敢说，在伤医辱医事件中，这些被帮忙的人大多是闹事最凶的人，也是出手最狠的人！别以为你帮他是卖人情，正是因为你违背原则去帮他，才让他觉得你不过尔尔，才让他觉得他高你一等！才让他觉得打你骂你是你咎由自取！你在我这儿可以这样，在其他地方难道就不这样？我奉劝那些有类似行为的人们，不要再干这种傻事了。

我觉得，若不是特别赶时间，谁都不该插队，而这种特别情况其实并不多见。可以说，几乎所有的插队，都是特自私的一种表现。帮助那些人达成自私的愿望，第一说明你也很自私，否则你没理由这么做。当然，也有的是被帮的太磨人，你又抹不开面子，无奈之下只好答应，但那也只是五十步与百步的关系。第二，作为好友或亲戚，更应该维护对方的公直善良，而不是把对方拉入泥淖。若有人这样做，绝对不是出于友情，而是出让友情！他这次可以为你坏别人的规矩，下次当然可以为另外的人坏你的规矩。

当然，社会没我说的这么简单，但若每个人都能有这样的共识，这个社会会可爱很多。

我不敢说我自己从来没做过类似的事情，但多数情况下，我会让他们稍等一下，容我给先来的或确实需要早回的患者处理，而他们也都认可，至少表面上是这样。我这样做不是为了维护什么高大上的表面(很可惜，我还没到这层次)，而是凭自己做人的良心。

检查结果比我想象的要好：非常轻微的直肠炎和3mm、15mm两个外观正常的小息肉。门诊医生说：要住院做手术。但现在没床位，你回去等通知，大约1周内就可以住院。

根据网上和现实对医院的传说，我的心理预期是10~15天给我安排床位就可以了，而且我认为，医院很可能会提前1~2天通知我，所以有些准备我都还没做。但昨天上午10点多钟医院通知我说：今天有床位了，你现在来住院吧！我答：我现在正上班呢。她说：那你下午3~4点可以赶到吗？我说：可以。

于是，我推了病人，安排住院事宜：告诉老婆医院要我今天去住院，告诉儿子赶回来去医院陪我，告诉领导我得休假住院，跑去县医院办理转诊，去县医保办报备……。这么一通下来，已经是下午3点多钟了。

于是我们一边赶路一边跟医院联系，说要晚点才能到。医院住院处催了我2次，说他们4:40下班，要我们赶紧到。我们紧赶慢赶，可惜堵车太厉害，除了心急也没别的办法，将近5点的时候，她们告诉我：我们下班了，你到了就直接去第四住院部。嗨，要是她们早这样说多好，省得我担心那么久。

住院部的护士小姐态度很和蔼，问我：她们告诉你是住走廊了吗？我说没有，她们只说有床位。她问：那你住不住？我说你让我看一下。她便指给我，我说行。于是就住下了。

住下之前，护士交代说：你的住院证没盖章，你明天去补盖一下。并告诉我说，明后天是星期六星期天，医院不做手术，要星期一才能做。然后是签字和住院的例行检查，所以做入院检查的医生说，你这两天基本上没什么事情。是啊，除了傻呆着等时间。

次日我去护理部拿住院证准备补盖章的时候，另一位年龄稍大的护士说，既然住上了就不用盖章了。我觉得是我耽误了人家的事情，就是多点麻烦去盖个章也是应该的，她不给我拿，我还是找到原来那个护士拿了去盖章了事。

第二天，也就是6号早上，送餐的来了之后，我去食堂买早餐，结果被告知：馒头没有了，买稀饭需要自己拿碗来，因为碗没有了，我只好回来。正准备出去吃早餐，被旁人告诉说，医生等下要来查房，你不如等查完房再去，于是就等着。

查房的医生来了，说我的床位现在归她管，我说你是刘**医生吧？她稍带一点不悦说：我姓李。哦，你是李*医生。她表情不变，也不回我，然后问我的病情以及其她需要了解的问题。

我知道我的问话有问题，而且我也知道是为什么，谁也不说破，就像没这事一样。但这真不能怪我，因为床头卡上写的是刘**，确实，当时护士还跟我说来着，刘医生进修去了，由李医生来看。但我们病人哪会注意这些呀，我又不知道谁谁谁水平怎么样，就算知道，管床医生也不是我们自己能选择的呀。

我也常碰到患者把我当别的医生的事情，有时我也有点不悦。现在我知道了，我不应该怪别人，别人并不是故意针对我。就像上次小不在我空间说的，有些人是带着某种观念来的，ta们并没有自己的判断，既然人家说者无意，我就不该听者有心。由此推及，但凡与人打交道，第一要务是顾及人家的面子，我在这方面确实太白痴了，而这位也敏感的有点过度。

闲话少说，言归正传。

李医生见我说最近几天吃过阿司匹林之后，说：那你要一个星期之后才能做手术，因为阿司匹林可导致出血倾向。我说：今早不是采了血做出凝血时间测定吗，要是化验结果正常呢？答：也要一星期之后。买噶的，这也太小心过头了吧。我说：那我只有出院了，但我的医保报销不大好办呢。她说：我给你问问护士长吧。后来她告诉我：你可以写个请假条，11号再来，星期五手术。

我去医生办公室写请假条，化验结果也出来了，出凝血时间确实有点异常，所以我就写个请假条回家了。

此前，我去找他们科室的主任罗**，他正在护理办公室的门口朝医生办公室走，我问：请问你是罗主任吗？他不做声，看着我，然后很快把眼睛看向左侧的医生办公室。我又问：你是罗主任吧？他转过头，快速看我一眼，又把头偏向左侧的医生办公室，而且左脚脚尖一直指向左侧的医生办公室。在行为学上，这是两个很强烈的标志：我急着要走。我说：你很忙吧？他说：你要说什么？半天没听到你说出什么来。我说：你都没打算听，还说我不说。然后我们各自走开。

我也是当医生的，我不敢保证我没有过类似的行为，但绝不至于这样过分，人家问我，我至少会回答一下，或者干脆明说“我正忙着，有事等下再说好吧”之类的话。

碰到这样的医生，我已经完全失去了跟他说什么的意愿。我觉得，这样对待病人的医生，不论是什么职称或职务，都不可能是好医生。事实上，很多单位的小头头，多半都是因为和单位领导关系好或者有某种背景，仅此而已。

从6号下午起，我继续上班，同时等着12号的手术。

(因为不是一天写完的，所以我保持了原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