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

                                   一

 青山不显千秋画，绿水无弦万古琴。山水是天地永远的文章。

 而对于行走在天地间的人来说，游山不能不到黄山，赏水则不能不来九寨。

 对于九寨的最初印象，完全来自于网友的摄影作品及游记。情必近于痴而始真，才必兼乎趣而始化。那是一个摄影人热爱九寨乃至入骨的图片和文字，而九寨也最终圆了他一个彩色的梦。他的镜头里，冬日的九寨与世隔绝，静静绽放，美得令人窒息又令人惆怅。它是这个嘈杂世界里所剩不多的世外桃源，用它最原始洁净的情怀，拥抱着千里而来的游子；用它最澄澈通透的幽幽碧水，涤荡着旅人们心底经年的尘埃。

 自此，九寨，入眼，入心，如梦。

 汤显祖“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州”。我的梦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该是九寨。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七月的最后一天，从成都出发，数小时的长途跋涉后，我终于一头栽进了梦里的这片山，这片水。

 去看箭竹海，去看五花海，去看树正海……

 去看树正瀑布，去看珍珠滩瀑布，去看诺日朗瀑布……

 青山幽谷，素湍碧潭。九寨的美，美得让人叹息。大自然该是有多大的魔力和热情，才能在天地间铺陈出如此纯粹的一片蓝，如此清透的一汪绿。而你，心甘情愿成了它的俘虏，恨不得立刻就化成水中的一滴，化成山中的一株，化为天上的一朵，恨不得就此消融在这片山水之中。然而，九寨的神韵，你终究是握不住一点点，带走一点点。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见青山多妩媚，青山见我应如是。面对自然的美，人本就不该贪心，江山风月，本无常主，能够置身其中，能够远远地观望，足矣！

 人生有梦，梦圆九寨。

 匆匆一日，虽然只触摸到了九寨零星半点的美，但这片纯净的山水已然值得我礼赞一生，而我的灵魂，也将从此被它永久地牵绊。

                                              二

 七月末的一天，手捧一杯酸梅汁，我行走在成都的小巷里。

 小巷长长的，窄窄的，却不显逼仄。两旁林立的店铺和民居，清一色的老房子，屋上的青瓦、木质的房檐、檐下锈迹斑斑的铜铃、古老的砖石门洞、还有嵌在墙根的爬满青藤的老式自行车，无一不深烙着岁月的印记，让时光的指针仿佛一下子回拨到了很久以前。

 午后的太阳斜斜地悬在巷子的上方，缠绕在院墙上的几丛爬山虎，跳跃在明晃晃的阳光里，叶片儿薄得透明，绿得耀眼。也有细细的枝，不生半片叶子，擎一朵粉红的花，从檐上探下来，明艳得孤傲又决绝。而在摇曳的光影里，墙头陈旧的瓦片和青砖砌就的墙身沉淀成一片乌黑的背景，那当中的花和叶也愈发醒目出挑。于是走着的人，便会情不自禁地放慢了步子，或者停下来，低呼一声，惊喜地仰头看着。阳光再斜一点，就有人，在店铺门前的藤椅上坐了，将自己埋在檐下的阴凉里，垂着头，专心打盹。

　　和许多人一样，我对成都，是向往的。这向往，不单单是为了完成少女时代就深埋于内心的梦想。也不单单是因为它在诸多名家笔下所呈现出来的传奇色彩。还因为，成都，这座位于中国西南的城市，在时光的兜回流转中，早已演绎成为世人心中的一种“标签”，一种“符号”，甚至是一个“经典”。而这当中无关繁华无关锦绣，它所散发的那种情调，那种超然的生活态度，以及古老的气质和情怀，已经深深植根于每一个为它而来的游子心中。也因为这，我兴冲冲地来了。

    相比我的小城，成都的天亮得实在有些晚，快六点了，天色还墨墨的。太阳不知隐藏在哪里，慢吞吞的就是不肯露面。街道上一片寂静，除了闪烁的红绿灯和挂在天际的几颗星，极少看到行色匆匆的人。

 如这迟来的早晨一样，成都人也生活得不紧不慢，悠闲自在。在成都，你不会觉得时间如孔夫子慨叹的那样“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倒是觉得时光悠悠，人们可以随意穿行与游弋的。住的宾馆旁边有个茶楼。上午九点多，才开始营业，而门口的队伍，亦排的长长的。进去吃着的人，一杯茶，一张报，一碗点心，悠悠然，慢慢品，一副不着急的样子。而外面等候的队伍一点点向前移动，也不着急的样子。许是不用上班？许是逢了假期？面对外地人的疑惑和羡慕，成都人一如既往的淡定安详，但脸上却又分明很骄傲地写着：我们，有一个上午的时间，可以消磨呢。

 来成都，不能不吃，小吃是必吃的。吃过这个茶楼的冷面、蘸水水饺，也吃过锦里的三大炮、糖油果子、双流兔头、黄切糕、酸辣粉，好吃，但是辣！辣得人嘶嘶吐舌。在宽窄巷点了烤竹笋，烤香菇，想当然的认为应该是烤的焦焦的，吃时蘸点儿孜然即可。结果，是我和朋友面对着端上来的一盆儿红油不知所措。在成都，北方人不要迷信“微辣”这个概念，我给它重新定义：就是把人辣得分不清南北。锦里卖香煎豆腐的老师傅信誓旦旦的对我保证，这豆腐不辣，一点都不辣，结果，吃的时候，我还是咬一口豆腐就一口果汁。最好吃的当属锦里的双皮奶，口感柔滑，奶香十足，我连吃了两碗，火烧火燎的喉咙才觉得熨帖了许多，人呢，自然是幸福得找不到北了。
    成都的人也好。热情。你去问路，被问的人不厌其烦，连说带比划。如果你实在没听懂，送你一段也是有的。成都的的哥热情洋溢，诙谐风趣，井巷子里戴墨镜的一位先生，给人画素描，八十元一位。我和他攀谈了几句，不仅了解了宽窄巷的历史渊源，还有幸得到了这位先生免费为我画的一幅素描。成都的女子也水灵，身材小巧，皮肤白净，气质独特，并不输于江南女子。
     成都之行，亦是匆匆，短短两日，想来也是难以触及到成都文化的真正精髓。但它恬淡安然的市井魅力已经深深打动了我。 我想，若有机会，可以选择一个城市，租一间房子，每日里可以慢慢地逛来逛去的话，那么，这个城市，我希望是大理，或是成都。
                                 
                                                        文图/悠然
                                                                 2015.8.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