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我老无所依

个人日记


如果有一天我老无所依


文/诗画人生
  
 
         暮秋的天气已经完全褪去了生命的颜色,几天的雾霾阴笼更让人感觉到秋的萧瑟与凄冷。
    外甥的咳嗽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昨天放学回来不但没见轻反而加重了,吃过早饭我带他去村里的卫生院继续打点滴。治疗室很小却很整洁,患者不多,对床有一位邻村的老人也在打点滴,老人家身材不高,黑且清瘦,眼窝深陷,坐在床边手脚不停地发抖,可能也是呼吸道类的疾病,听他呼吸困难也在不断地咳嗽。
    我问候式的向他点点头,老人家对我笑笑说:“孩子也咳嗽啊?感冒了吧?”我回答:“恩,都很长时间了。您怎么了?”老人说:嗨!老毛病了,咳嗽,还憋气。"我接着问:“怎么还哆嗦啊?”老人说:“帕金森综合症,都两三年了。”我看着老人点点头!
    因为输液要很长时间,所以从家里带来了一小册文学刊物来打发时间。治疗室里除了老人和外甥一阵阵的咳声也还算安静。外甥一只手玩着手机,我埋头读书,医生时不时的进来看一眼。
    忽然,一阵铃音打破了片刻的安静,老人接通了电话,电话是他女儿打来的,听筒里的声音很大室内都能听见。女儿简单地询问了老人的病情。老人说;“我没事,输两天液就好了。就是你妈这些日子越来越严重了,每天都疼的受不了,吃止疼药也顶不住。”女儿那边沉默了片刻,叹息一声说:“先买点消炎利胆片吃着吧,要不咋弄啊?”老人苦笑了一下说:“等我好了咱们带你妈去北京给他看看吧,不行就手术,不能让她这么受罪呀!”女儿那边有些不耐烦似的说:“她都那么大年纪了去做手术,要是下不来手术台怎么办?”听得出来,女儿不愿意带母亲去北京治疗,然后又说了一些托辞。老人不再说什么只是恩...恩...恩地应着女儿的说话两眼呆滞的望着对面的墙壁。
    挂了电话,老人长叹一声嘴里只嘟囔了一句:“没法子”医生在旁边看看我说;“胆结石疼起来是非常痛苦的,是那种无法忍受的疼痛。消炎利胆片根本就不管用,其实应该去大医院去治疗。”我点点头,对老人说;“这应该不是特别难治的病吧,去承德或者北京看看,应该能治好!”老人叹息一声欲言,又止,只是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医生也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去了诊室,治疗室里又恢复了平静,我低下头来读书,但是一点读书的兴致也没有,心绪被一种痛心的感觉搅乱。眼前这位老人的境况让我想起了2003年春节在医院的一个经历。
    正月初七父亲的心脏病复发,我陪着父亲在镇医院住院治疗,因为父亲怕吵所以特别要求医生帮忙安排了一个单间。当天傍晚,对面病房里住进了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妇人,不知道得了什么病,两个女儿陪护着,看样子病的不轻,夜深人静的时候隔着走廊也能听到老人痛苦的呻吟。
    第二天早晨,去药房取药的时候,我和老妇人的一个女儿一起排队交费,结完账1200元的药费,女儿拿出全部的钱还是差了一百多不够用,所以三天的药只好拿了两天的。我取药出来的时候见老妇人的女儿在走廊里打电话,她哭着说;“妈都病成那样了,我带的钱不够用,你给凑点送来吧,咱们把她的病早点治好,妈好歹养了咱们三个不能看着她不管!”她近似哀求的口吻,声音哽咽着,听了让人心酸。   
    大约一个多小时以后,我出来给父亲洗水果,见对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坐着一个干瘦的老头儿,他低着头在那里抽烟,这时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来到了病房门口冲着老人叫了一声爸,老头见了小伙子一下精神了许多,对儿子说:“你来啦!快去看看你妈!”父子两一起走进病房。
    过了一会,女儿,儿子和老头儿一起走了出来在走廊的一头商量着什么,声音很低,女儿一直在哭,儿子低着头不怎么说话,只有老头用近似哀求的口吻说:“你们想想办法,紧紧手凑点钱,早点把你妈的病治好,要是你妈没了我可怎么活呀!”说完也是老泪纵横。儿子沉默了一会儿,转身飞快的下楼去了。
    透过窗户,楼下的停车场里,老人的儿子向一辆出租车走去,一个穿着时髦的年轻女人从车里走了下来,两个人说了几句话就吵了起来,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女人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打开手里的小挎包从里边拿出了一小叠钱摔给了老头儿的儿子,转身上车离去,小伙子怔怔的目送着出租车远去。转身回来把一叠钱交给了姐姐:“就这些,先用着吧!”男子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姐姐,姐姐接过钱哭的更厉害了,男子也没有再去病房看母亲,转身逃也似的跑下楼去。老头依旧坐在老伴病房门口的长椅上抽烟。
    吃过晚饭,父亲闭着眼静静地躺在床上,知道他没睡,我打开手机找到一个戏曲的唱段轻轻地把耳机放在父亲的耳朵里,父亲睁开眼看看我问:“干什么?”我小声说:“听听看”父亲用手扶了扶耳机。我问:“好听吗?”父亲笑着点点头,又闭上眼睛沉浸在丝竹弦管的美妙旋律之中。我在一边独自看书。这时,楼道里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哭喊声, 吓得我心砰砰直跳,幸好父亲在听戏曲有耳机放在耳朵里,否则一定会吓着他的,我看着父亲依旧安静地听着音乐便悄悄地走出病房。
    原来是老妇人的病情恶化被推进了急救室进行抢救,这次老人并不配合医生治疗,拼命的摇着头拒绝输氧气,两个女儿哭泣着哀求也无济于事,抢救的医生大声的呵斥怎么也不管用,这时,一个十三四岁小姑娘突然扑到老人的床边,抱着老人嚎啕着说;“姥姥,你快让医生给你治病吧,我姥爷还在家等着你呢,你要是回不去姥爷可怎么过呀!我也不想没有姥姥!说完呜呜的泣不成声。”听了孩子的话老人停止了挣扎和反抗,任由医生摆布。
    回到三楼,空荡荡的走廊里安静的有些怕人,走进病房父亲已经睡着了,我轻轻地收起手机和耳机,帮他把被子盖好,自己也回到床上休息,时间还早却没心情看书,脑子里都是对老妇人一家的猜想和对老人病情的担忧,纠结中不知不觉睡去。
    第二天早晨醒来,出去打水的时候发现老妇人住的病房门开着,一个人也没有空荡荡的,我赶忙去急救室,急救室里也没有人,只有那些医疗器械冷冰冰的摆放在那里,我不知道老人的病情怎么样了,回来的时候心里沉甸甸的,像这冬天冰冷的空气一样紧缩成一团。
    换班的时候医生来查房,护士给父亲挂好吊瓶,转身要离开的时候,我忍不住问了一句:“大夫,昨天住在304的病人怎么出院了?”医生哦了一声说:“病情恶化,病人又不配合治疗,人已经不行了,后半夜就弄回家去了。”听了医生的话,我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有一种隐隐的痛。
    病房里很暖和,父亲的病情稳定了很多,吊瓶里的药液也滴的顺畅,老人家安静地躺在病床上闭目养神,我走到窗前,透过窗户映入眼帘的是医院后山坡上那一片荒凉的坟场。
    正月的北方天气依然很冷,居民区的一盏盏大红灯笼和一幅幅春联依旧透着节日的喜庆与祥和,与那片近在咫尺却荒草凄凄的坟场隔绝成两个世界。北风猎猎,压在坟头上的纸奋力的飘舞着,似乎在诉说着什么。我不知道,那一抔净土下的灵魂,抛却了人世间的疾苦,住的是否温暖,睡的是否安然!
    生活中,每个人出身不同境遇不同,也注定了每个人的人生和命运的不同,即便如此同样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点却是每个人都相同的,那就是,不论你身份高低贵贱,从出生的那天起我们都行走在老去的路上。儿时扶你走路的是恩情,长大后与你相依,为你的未来铺路的是亲情,我们老了以后同样需要这样相依的亲情和相扶的恩情,不论你,我,他!
    今天的施予者便是明天的受持者,今天的受持者也要做明天的施予者,就在这受与施中不论贫富,不论贵贱我们才可以安然走过一生,谁也不该逃避,谁都可以安享。经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恶之家必有余殃”书说:“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悌也者,其为人之本与。”又说:“父母唯其疾之忧!”在我们这个以孝为先的文明古国里,在这个经济日新月异地奔向小康的社会里,快节奏的生活驱赶着所有奋斗中的人们,在对事业,名利和物质生活的追逐中,他们忽视,忘却,甚至丢掉了孝的责任和义务,让那些摇曳残烛般即将老去的亲人,为了继续支持他的追逐而艰难地行走着,为他们教养儿女老弱相扶,依然为他们支撑着守护着一个“家”!
    曾经听说过,一个老爷爷在送孙子上学的路上倒下了,也曾听说过一个母亲在冰冷的屋子里孤独的走向另一个世界。可是,当这些衣着光鲜的儿女奔回来时,面对那已经冰冷僵硬的亲人时,生恩,养恩,骨肉亲情,你最终回报给他们的只是两行眼泪,几声嚎啕。
    我不知道,你是否意识到,自己也走在老去的路上,面对冷却了的恩情,你是否找到回了自己的良知?触摸它时,是心痛?还是对未来的恐惧?
    几声咳嗽打破了我的沉思,老人的液输完了,医生不在我走过去帮老人拔了针,他依然喘得厉害,老人按了一会针眼看看墙上的时钟说:“也到点了,孩子快放学了!”然后起身蹒跚着离去。
    暮秋的天气,愈加阴冷,远处的树木已经是枝叶枯零,萧瑟的寒风中,我的耳边似乎听到了一首歌在唱:“如果有一天,我老无所依.......”


 
 


    





 

 








文章评论

梦卷幽帘

老师早安吉祥![em]e183[/em][em]e160[/em][em]e163[/em]

清新

看完这篇文章后感到特别的心酸,父母的爱都是无私的,为儿女能好好的成长,上学,到成家立业,付出他们操劳的一生,到他们老了,儿女反而不管不孝,悲哀啊。父母的恩情是永远都报答不完的恩情!

歪嘴大侠

好文!警世又劝世。随着老龄化社会进程的加快,文中所描述的问题愈发应该成为大家关注的热点。“四时春作首,百善孝为先”,中华美德要传承千秋万代,须从每个人做起。人都有老的时候,此时你待老人如何,儿女耳濡目染,将来也会对你如何。“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在”,还是早早为老人家近点孝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