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樵夫

            作者：黄守仁
 
   早年有来林区讨生活者都是孤身一人，谁带家眷到深山老林中来呢，所以到解放后林区女人少，女孩更少，有一个林场只有两户山东大嫂，缝缝补补，有时还给大家洗涮，很受大家尊敬，俗语说：林区呆三年，是个女人就是貂蝉，可见女人之缺，男人也搞不着对象，领导为此也很着急。

一年轻人叫杜玉，身体健壮，二十几岁初中文化，只因家中困难，听说林区挣钱，来此多年，吃苦能干，什么工种挣钱多就干什么，几年下来，除定期往家寄钱外还积攒了一些钱，那时初中文化程度就了不得了，就因为大家都是光棍加文盲，念信写信，讲个故事都找他， 成了全队的秀才了 ，很受欢迎。

一日，家里来信，说是你老大不小，得回来找个对象，大家知道都很高兴，都是叔叔大爷辈的，非常关心他。让他快去，别给弄黄了，不能像我们似得打一辈子光棍，叔叔大爷们还说，最好回来一起带来。小伙子默默点头。也没啥准备的，穿一身新工作服，把褥子掀开底下均匀摆放一沓沓人民币，共两层，是这么多年攒下的。那时林场远离城镇，没有银行存钱，八级工工资99元，因林区挣计件，所以就属林区工资高，每月一元一沓的能挣2--3沓，根本没有箱子，挣的钱就放在麻袋或铺在床上。谁有多少沓都知道，所以也不丢的。

到了沈阳站下车，家住在郊区一小村庄，小伙子也不打车，十几里地一会就到了，见到了家人自然亲近一番，也很高兴。

第二天抓紧给姑娘家捎信，约定见面，姑娘名叫白清明，已在沈阳一储蓄所工作两年，是姑娘的邻居和小伙家相识，从中引荐介绍的。

对这次来相亲，小伙一上车就仔细思考，一个在城里又有工作的姑娘，怎肯去深山老林中和我结婚呢，要想把此事办成，必须得有点办法才成，想了一路，已是胸有成竹了，我得先用钱趟开路，再如此耍点手段，准行。

姑娘如约而来，一看长得白净漂亮，小伙按照想好的措施计谋，很是热情，说话很有分寸，也不急于谈对象之事，谈了国家经济建设，谈理想、谈志向、谈青年人的责任，特别谈自己不怕吃苦等，侃侃而谈，谈着谈着，姑娘和就有了共同语言，好像旧相识一般，对小伙很有好感，姑娘问小伙，你在林区做什么工作，小伙很谦虚说;我做团的工作，跑跑腿什么的。

姑娘也不好细问，话已经谈到一定程度，知姑娘心中已泛起涟漪之时，小伙子以欲擒故纵的办法说：小白姑娘，咱俩真是谈得来，我很愿意交你这样的知音，但我想咱俩不合适，林区现在是在大规模支援国家建设，也是用人之际，但林区条件那么艰苦，又离家这么远，你能受得了吗？我看咱俩算了吧。今天见面就当交一个朋友，但我得送你点礼物，作为纪念。说着就把麻袋包解开，特意在里面扒拉扒拉（实是显摆一下），随手拿两沓钱来，放在姑娘面前说，你看啥好就买点啥，做纪念吧。

姑娘坚决推辞不要，只好又放回麻包中，捆好说：我工作很忙，一两天之内就准备回去了，希望以后常通信吧，并留下地址，某林区团委，握手道别，都有欲言未尽之感觉。

小伙回到家里，家人都急着问怎么样了，小伙很有把握的说：没事，明天准成。

姑娘回到家里和家人一说，小伙聪明能干，他有很多钱，用麻袋装着，工资一定很高，不怕吃苦，又谦虚热情，举止很有风度，是一个干部形象，有理想的青年。只是就要回去，只有两天左右的时间了，家里人一听，都很着急，这么好的青年，别放过了，明天你不用上班了，把他请来，让我们看看，确定下来，再让他回去。姑娘一听心里有底，第二天就把小伙子请到家中，这是小伙子买了应时礼品，另一只手拎着麻袋方包，往炕上一扔，按家中规矩坐了下来，边吃边谈，小伙尽力做到谦虚谨慎，说话把握有分寸，不失身份标准，赢得家人一致好评，都很满意，临走时，小伙子说：我来趟不容易，工作很忙，随手打开麻袋包，取出几捆钱来说：既然我们已经确定下来了，这就是我的家了，这点钱先留给家里，把房子修一修，再买点家具吧，明天我送小白上班时，在城里给她买些喜欢的东西。

第二天姑娘和小伙一同进城买了喜欢的衣服，并且用两家人张罗的票券买了台自行车，又领姑娘在大饭店吃了一顿，没几日，就已经是如胶似漆了，小伙觉得到时候了，倒有些恋恋不舍，却毅然回到了林场。

回来后，把情况跟队领导讲了，让领导帮忙，领导和团委通了气，凡有杜玉的信请转到我们林场来。

小伙走了之后，姑娘心里空落落的，什么事业干不下去，只好给小伙写信，左一封右一封，小伙接到信后，一封信也不回。工友、叔叔大爷都慌了神说：人家紧着给你写信，你一封也不回信，不得弄黄了呀，你要是弄黄了，我们都和你没完。杜玉说，大爷们，尽管放心，越这样越黄不了，也许过几天还会来呢？大家将信将疑，一晃，几个月过去了，小伙子从信中掌握着姑娘情况，看到火候了，小伙子写了封长信：白，数封信均已收到了，但因工作忙外，主要原因是想让你忘了我，死了这份心吧，此处很艰苦，你如何受得了，加之你又有工作，怎能上我这地方来，望见信后不要联系了，最后又说：我年龄也不小了，家里催的急，只好同意工友大爷帮助找个农村姑娘对付过吧，你要和我委屈你了，请不要联系了。

等了几个月，就等了这么封信，姑娘撕心裂肺一般，天天就是哭，姑娘脑子里有很多疑问，是不是他变心了。家里人可受不了了，一研究，你还是去一趟找他，如果他没有变，就和他结婚吧。姑娘即刻启程，一路上心里七上八下的，下车直奔林业局，看门大爷告诉她，找人你直去劳动人事科，就前面那间小屋，接待她的是一位有经验的科长，一听找一个叫杜玉的，说是在团委工作，团委根本没有这个人呀，一问，她是杜玉未婚妻，科长基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他把姑娘安抚 好，让她等一会，我去打个电话，进里屋一翻档案，知道此人在哪个林场了，忙给林场打电话，厂长一听，姑娘来了，马上跟科长说：林区个人搞个对象不容易，你千万给安抚好了，怎么说你看着办吧，别说漏了，安排招待所最好的房间，明天小杜就去接她，科长一听知道情况了，出来和姑娘说：团委的确有杜玉这个人，我说怎么又找不到他呢？此次因要求干部下基层锻炼，小伙子年轻不怕苦，主动要求去林场，很有上进心呀。他已经知道你来了，明天就过来见你。这一说，姑娘心中踏实了。

第二天，小伙真赶到了招待所，两个人一见面，姑娘就扑到怀里又哭又闹。责备：你变心了，为啥写那样的信等等，小伙百般温存，小伙子说：我全是为你着想，凭你条件，应找一更好的，没想到你铁心跟我等等，把姑娘哄的脸似桃花，心满意足。姑娘说：家里都同意，此次来咱们结婚吧。小伙子心中有了数，这事不能耽误，那我们登记行吗？姑娘坚定的说：行！那好，我们先登记吧，民政就在镇内，林业局给出了介绍信，二人当天就登记成为夫妇，小伙一看这回有把握了，说：我们结婚就得回林场去办了，姑娘点头同意，小伙当姑娘面打电话给场长汇报了情况，让林场准备结婚事宜。已经登记了，俩人在房间就无所顾忌了，该抱抱该亲亲，小伙子更是百般恩爱之事，更加黏黏糊糊。

到了晚上，小伙子却说：我走了，另住一房间，这时，姑娘根本不放手了。说：不，我害怕，小伙说：不怕，我就在隔壁，姑娘说什么也不行，小伙说;你可想好了，现在还赶趟，你到底能不能吃这苦。我现在下放林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如果我一辈子在林场干，你可别后悔呀，姑娘发誓说：那我陪你一辈子在林场。那你的工作呢？我把工作辞了，陪着你，这可是你说的，别后悔，姑娘斩钉截铁的说：是我说的，不后悔。小伙一看达到目的了，抱着姑娘又一番温柔，也就住在一起了。

这一住就不着急了，场长也告诉他多住些天，再回来，十天后返回林场，全体工友前来接站，领导们一起给他们办了个风光婚礼，场长讲了话，早就把办公室腾了出来做了洞房。二位山东大嫂百般照顾，事隔几日，姑娘觉得有点不对劲，当一问起杜玉的事，不管是谁都躲躲闪闪的，有些起疑心，她就想弄个明白，一日，小杜前脚上山，后脚她就跟着去了，看见小杜在树洞中换上衣服，跟着上山去了，大家一路逗小杜，无非就是骗来漂亮媳妇之事，自己还吹呢，什么什么手段等之事，说给大家。大家都夸他有本事等，

姑娘一听如五雷轰顶，转身回来，进屋就哭，哭得两位大嫂不知所措，只好如实和她说了，劝她嫁谁就随谁吧，小杜也是好孩子等等，姑娘想也没有办法，以往给家里写信光说好了，现在又有了身孕，单位工作也辞了，我是有家不能回，有工作不能干了，杜玉我和你没完。

把恨加小杜一人身上，小杜收工回家，还不知道啥事，横遭一顿臭骂，小杜假装不知道问：怎了？又哭又闹的。白姑娘更是来气，你骗我骗得好苦啊。可是那当初我再三说你别后悔，又不和你通信。让你断了，是你非得跟着我。小白哭着说：那是你设计好了，那么科长厂长和你一同骗我，你上山路上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还炫耀骗我过程和手段。你根本没有做过团的工作，你就是一个林场工人。小杜知道露馅了，忙说：我没做团工作也好，做工人也罢，不都是我杜玉吗？你爱的不就是我这个人吗？一辈子我对你好不就行了。白姑娘说：你说的好，我现在有家不能回，有工作不能干，你把我给毁了，你知道吗？我恨死你了，说着扑上来就打就咬，很不得把他咬死。小杜吓得不敢回家，寄宿别人家，一晃一个月过去了，林场领导知道此事，前来调解，厂长说：不就这点事吗？姑娘你没有选错人，小杜是个好小伙，能干也能吃苦，有上进心，人实在，又有文化，林场所有的活他都能踏踏实实的干，这么全面熟悉林场业务的只有他一人，又这么年轻，难得呀，我们早就上报了，另有任用，我看就先安排他坐林场业务员吧。你能不怕吃苦来到这里，也很不容易，都是好青年，你也别在家呆着了，明天上班去当检尺员吧，林区现在大量需要像你们这样年轻人才，也给你上报批为林业正式职工，你们好好过日子，看如何？后来白姑娘成为林业局一名会计，小杜成为林场副厂长，并生有一男一女两孩子，成为皆大欢喜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