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玉石

为她而枯，假如我心中的庙宇可以安放离尘；为她而写，假如我的诗笔蘸满魏晋的颓废；为她而度，假如一抔无根之水能洗涤尘缘；为她而醉，假如新醅的宋词已微醺灵犀。——题记
关于枯坐，雪小禅曾写道：“那是凝固的美，那是无端端的缥缈，那是有意或无意的颓废，说也说不得，写也写不得，画也画不得，仿佛莲花朵朵开，却有不自知的大美——动意天地间，至迷至幻至幽凉。”
那就从枯坐开始吧，开始欣赏她，欣赏一首花间词，欣赏一帘紫色的烟霞。
七月的星空下，万籁俱寂，轻风已柔软至委婉。她已把静谧的窗帘徐徐拉开。在这样的夜晚，不需要任何照明，我也能看到她的一切，因为满天的月光就是我深邃的眼睛，因为我们的目光早已穿透远山微水，相交于北斗闪烁的星系。
欣赏她，源自于她内心的枯，与风月无关，与文字无关，与容貌无关。我是欣赏她的品味，欣赏她的霞色辽阔，欣赏她的不出淤泥也不染。在这一篇文字中，我只是给七月兰桨找一个停泊的港湾，给晚来风急安一檐遮掩的迴廊，给牵肠挂肚立一个诠释的借口，就像她妆颜后，印上唇痕的素绢。
欣赏她，必须让自己入定，沐淋一场绵密细雨，最好不用伞，在雨巷中行走。七月早已取来线装的古韵。再远的尘世，也遮不住眺望的目光。我放慢脚步，一慢再慢，看天青色的云朵躬下身子，倾倒出江南烟雨、秦淮歌谣、西蜀禅音，从心灵的流水出发，在诗歌的涧溪里，卷起波澜。细浪，涟漪，岩石，瓷片荡漾起隔山隔水的念想，等一苇野渡泊在张继的诗中。
欣赏她，必须有禅心，展开色谱的篱笆，送去阳光，滋润，温馨及各种呵护的隐喻。期待她显出紫薇的光，那就可以沿着四月的藤蔓轻轻地靠近，除了粘满晨珠的叶片，应该让最缠绵悱恻的风将香的絮语和盘托出，用轻用盈化成八千里的归翼；让雨的深情晶莹剔透，用清用澈汇成十万顷的蔚蓝。
欣赏她，应该心怀慈悲，以萤火照亮失明的诗句，并熄灭修辞的星空。应该有梭罗的归隐之心，和瓦尔登湖的蓝；应该让石头印上雨的吻痕，露出皎洁的珠圆玉润；应该与一朵雪莲耳鬓厮磨，并在发梢下打开三千弱水。她在我眼里，有瓷的古典质朴和夕光衍射的风韵，有风化的清丽，和百合般的馨香；有潮汐涌动的微澜，和绸缎般的波涛。
欣赏她，必须先清净六根，杜绝俗念。她会藏身一池青莲，在荷风的欲盖弥彰下，隐姓埋名；她会在一张枯席上打理人间烟火，且让炊烟娉婷；她总是以婉约的手法斟茶，仿佛诗经里的女子。在我心里，她是一座梅尔文·勒罗伊*导演镜头下的蓝桥，让自己拱成地老天荒般的辽阔，并让大海缓缓流过。
欣赏她，就如同一面折起的经幡，留有飘扬的痕迹；又如一本深奥的经书，被昼夜翻阅，听任岁月读懂。她的兰舟，有风的形态，水的流向，季节的刻痕；她的渡口，有棹的肌肉，楫的骨骼，丝帛般的排浪，锦鳞般的迴游。
今晚，月色在薄雾中晕彩，相思陪着归鸟的梦呓发芽，繁花的血液里，有着星星蓝色的呼吸，几声蛙鸣，仿佛叫着雨的小名，吮着云朵的乳香。一个名字叠着另一个名字互相取暖，一颗心伴着另一颗心进入梦乡。梦里有光阴的味道，有咖啡的苦涩，有飘逸的香郁，有臆想的温暖，有期待的凉爽；有相约的渴望，也有推心置腹，更有明明灭灭的两情相悦。
梦里，我想以罗伊.克里夫的诗语结束吧,"湖边的烟花，熟悉的拥抱。我牵着她傻笑着赶路。看她孩童般的步伐消失在视野所及的拐角处，我感到幸福。"
2015.7.28（南半球·冬）
*《魂断蓝桥》是米高梅电影公司出品的爱情电影，由梅尔文·勒罗伊执导，费雯·丽、罗伯特·泰勒等主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