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上的舞蹈

八点左右  我和哥哥把妈妈抬到手术平车上   护师简单的交代了几句要领   我们就迅速的推着妈妈来到了手术室   很多年没有如此近距离的仰视那几个大字：麻醉手术室   鲜红的颜色醒目而刺眼   有些家属在签署手术前同意书  几个人围着一张纸  似乎都没有我纠结

护师跟我俩说：你们在外面等着吧   然后推着妈妈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望着妈妈越来越远的身影   突然觉得妈妈好孤单   真的想冲上去抱住妈妈   跟她说求求你别离开我   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   哥哥也在望着妈妈直到看不见了   一回头骂道：哭个屁呀  

妈妈常说我的眼泪不值钱   但是我想我这辈子也改不掉这个臭毛病了   深呼吸   不停的深呼吸   这样我会平静些   手术室门前人很多   都是患者家属   大家都在不停地说着话   哥哥因为一宿没有休息也去车里睡觉了   我坐不住  一直不停的走来走去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不停地走   然后就是守在手术室的最外面那道大铁门边上  没有意义的一直向里面望   其实什么都看不见  里面有好几道门   但是我还是一直站在那道门缝前一直向里望   素素  速速  海电话  短信我说要在布达拉宫那个最神圣的圣殿了为我的妈妈祈福   我很感动   时间的漫长煎熬着我   我不停的看手机    术前我问过无数遍了  大夫跟我说手术只需要三个小时   但是事实上三个小时过去后妈妈没有出来   所有比妈妈晚的比妈妈早的手术都结束了   妈妈还是没有出来    我一直不停的问哥哥为什么还没有出来   一直不停的问所有从手术室出来的穿着手术室工作服的医护人员为什么我妈妈还没有出来   回答只有两种：  1，手术结束后就出来了   2，不知道   不是我们科室的  

四个小时过去了  兔子姐姐一遍一遍的电话我   她也很着急   我跟她说：应该没什么危险吧   因为大夫没有再让我签字 

五个小时过去了  爸爸几乎每隔半小时一次电话    不停地问我为什么妈妈没出来   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爸爸   如果妈妈真的出问题了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爸爸   风烛残年的爸爸怎么能承受的了

妈妈还没有出来  哥哥劝我坐下来歇歇   但是我根本坐不住   我只有不停的深呼吸  眼泪才不会掉下来  只有一直站在手术室的门口   通过自己偷偷开的那条门缝看着里面那道大铁门我才会踏实些   头有些晕就蹲在门口   我知道我已经脆弱到了极点   因为潜意识告诉我妈妈一定出问题了  不然没道理这么长的时间  

又一个护师出来了  我和哥哥重复着同样的问题   她说妈妈这台手术是骨科里最大的手术   妈妈是双侧膝盖手术   相当于别人做两次手术   时间长是正常的   她答应我们帮着去里面看看情况   十分钟后她出来了   说妈妈正在苏醒阶段   很快会出来的   我当时听了她的话真的想给她下跪磕头

13:45时爸爸说：你妈出来了没  

我：还没有   大夫说了手术做完了    妈妈马上就出来

爸爸：出来了一定给我电话。。。（最后一个字的声音是哽咽的   这声音像刀子剜我的心脏）

五个半小时过去了   妈妈被推出来了   哥哥俯下身不停地喊着妈妈   我看见妈妈的脸颊很苍白   摸摸她的手冰凉   一滴泪在妈妈的眼角   哥哥轻轻地擦去了   我只见妈妈哭过三次   一次是大舅死的时候   一次是二舅死的时候   还有一次是大哥失踪的时候   而这滴泪是记忆中妈妈的第四次哭泣   她好吝啬   只肯为自己流一滴眼泪   这滴泪像把尖刀划伤了我的心脏   麻醉师不停地拍打着妈妈的脸颊  喊着妈妈的名字   我清楚的记得从手术室出来的患者都是清醒的   只有妈妈是紧闭着双眼   我忍不住喊了一声妈  麻醉师回头说：你别喊了  声音太凄凉

。。。。。。 

妈妈  在你的有生之年  我和哥哥会用生命呵护你   不再让你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