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乱碧一点红

第一晚睡的时候，还有一位青岛的实习生陪我。但第二天一早他就收拾铺盖走人了，所以偌大的多人间只归我一人所有，公共区的电脑也任我所用，住得比家里还舒服。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没人聊天分享旅途的见闻。但我没怎么在意，白天出去乱逛，晚上码码字，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开封是个古都，也是个小城，徒步、骑车或搭公交逛都不费力。我地图没看，线路也没设计，随便看了一下青旅前台手写的《开封一日游攻略》，记下要搭的公交就准备出门。临出门前，突然鼻血直流。好容易止住后，肚子又开始不舒服，我往嘴里丢了几粒整肠丸，喝了一通开水。如此折腾一番，才又出门。

坐上4路公交，直接杀到包公湖，已是中午时分。烈日当空，人影散落，凉风袭来，柳条垂挂。湖不算大，湖水也不怎么清澈，长长的湖堤上只有三两行人，亭子里歇着几位大爷，横七竖八倒在栏杆上，胸口坦荡荡。我绕了大半个湖才来到开封府的门前。在电视上看多了衙门，看到开封府没什么激动。倒是衙前的獬豸和两只石狮子，威严十足，让人心生敬畏。

我在开封府的大门前驻足了片刻，没有买票进去。小时候看包青天的连续剧，里面的景观已大致知道。而数年前在东阳横店影视城，我已掏了五百大洋逛了一通里面的仿古建筑，刚好看到里面正在拍《大宋提刑官》，亲眼目睹了电视剧是如何拍摄的。所以对于开封府里面的种种表演，也没了兴趣。况且说实话，我对包青天的神往，并不是因为他是清官，而是因为他的断案故事。小时候看民间故事，看他的日断人间夜审阴间的传奇，看得津津有味又毛骨悚然，以致大白天都觉得脊背有些凉意。这个中的滋味，喜欢看恐怖小说的人最为懂得。但在民间，包青天多半是当做清官来崇拜的。自古以来，国人一直有三个梦想：一是明君梦；一是清官梦；一是侠客梦。大多寄希望于明君，盼其清明以治得天下歌舞升平；倘若君王昏，则退而求清官，冀其为民做主惩奸除霸；如果清官求不得，则寄梦想于侠客，望其除暴安良夜取贪官污吏首级。反正重人治而非法治，都是各种求，跟求神拜佛类似。如此想想，诸多感慨，就此路过吧。

绕过开封府，穿过几条小巷子，便来到一个公交站牌等车，准备去往清明上河园。车迟迟不来，我就跑到路边的冰淇淋店，要了一个甜筒，边吃边等。这边的甜筒不贵，两块钱一个，我逛了一天就啃了三个。车终于来了，是观光旅游1线，双层。上到上面，俯看两街车流人涌。旁边一位大妈兴冲冲地对她的家人嚷嚷：“只要把这车来回坐两遍，就基本看尽开封的景点了。根本不需要买门票进去看！”

这话说得很精辟。尤其是我逛了一天以后，深有同感。开封是七朝古都，古建筑多少保存了一些，再加上政府刻意而为之，所以随处可窥见当年汴梁之风貌。其实开封逛下来，也就两个字：仿宋。看多了，就没啥新鲜。而来开封的游人，多半是冲着清明上河园去的。我在青旅碰到几个游园归来的哥们，问他们感觉，回答都是：还行，表演还行。好吧，我本无兴趣看仿古建筑，何况门票还要一百二。既然来到了开封，好歹也得去那转转。

到了清明上河园，远远就瞥见了一大片仿古建筑，仿得还不错，用青旅前台妹纸的话就是“建得还不太扯”。走进细看了一下，觉得也就那样。适逢有表演，锣鼓震天，一帮著古装的男女又蹦又跳，一大帮游客忙着举手机相机。驻足片刻，想起墨村的《清明上河笑》，歌词写得很传神，有一段还有些应景：

挤一步，避两步

虹桥上，熙熙攘

前方挑夫不要把路挡

牵小驴，垫脚望

西域骆驼队好长

可别停，新酒香

绕过马帮，有赌坊

骰盅晃晃起六点我做庄

老戏老唱，戏台上青翎将

一段铿锵唱得满汴京

簪粉飘香

上善门外，新轿闺秀撩帘望

娘急在一旁撑着伞挡

歌柳词起，私塾小童窗外望

黄鹂两只叫得心好痒

说书小巷，士绅官吏斜眼望

三教九流混成这一淌

朱亭折扇，我牵小驴笑得狂

清明上河就笑这一场

我没进园，倒是逛了旁边同样是仿古建筑的一条商业街——七盛角。开封古地名有“七个角，八个巷，七十二个小胡同”，古语又云“七角盛，天下昌”，故得此名。这是一条类似岭南印象园的街，庭院清静，水岸蜿蜒，湖泊、荷塘与石桥遥相呼应，茶馆、戏楼与酒吧掩映其间，由于是午后，人影寂寥，几无声响。来回逛了一下，觉得有点意思。要是晚上的话，估计又是熙熙攘攘，灯红酒绿的模样了。

沿着大宋御河往龙亭公园走去，看到河边有几位大叔正靠着“碧波秀美，请勿垂钓”的标语，钓得不亦悦乎。走到龙亭公园的湖边，远远就看到几位大爷正在湖里洗澡。走进一看，果不其然，旁边就立着“珍爱生命，严禁游泳”的牌子。再前行数十步，竖着“请勿踩踏草坪”的草地上，几位大爷大妈正铺席酣眠。想想开封人真是有趣，专门是来破坏规矩的。

沿着湖边走到龙亭公园大门，瞄了一眼，没有兴趣进去，就继续往鼓楼那边走去。一路上，看到树荫下不时聚合着一帮大爷大妈，旁边摆放着他们的座驾——破单车或三轮车，或下棋，或打牌，或搓麻将。开封的白天是老年人的天下，年轻人难觅其踪。

白天的鼓楼，跟广州的商业街没啥区别。上面逛过去，跟上下九类似；地下逛一通，又恍若回到了天河又一城。我来回走了两趟，腿脚酸痛。看了一下时间，已经不停走了五个小时，累。于是打道回青旅，坐在客厅跟前台妹纸闲聊。妹纸说鼓楼的夜市蛮热闹的，值得一看。心动了，又出门坐车前往鼓楼。

夜晚的开封，果然跟白天截然不同。道路两旁的小摊全都摆出来了，白天蛰伏的人也全都出来了，香飘街头，人头涌动。及至鼓楼，果然灯火通明，人语嘈杂，接踵摩肩。各种小吃堆满了广场和街头。光烧烤，随便看就有烤肉肠烤肉串烤生蚝烤鱿鱼烤面筋，还有炒酸奶炒红薯泥，香味一个劲往鼻子里钻。串炸里脊，香嫩脆香；铁板豆腐，吱吱冒泡；麻辣羊蹄，大咽口水；桶子鸡，一撕即开；秘制桂花藕，香甜可口；液氮冰淇淋，烟雾缭绕。刘家米酒，近闻酒香；五香烧饼，焦香爽口。羊肉炕馍，黄焖鱼，涮牛肚，鸡血汤，油泼面，香酥麻花，火烧……绝对是吃货的天堂，繁盛不亚于武汉户部巷。我这种几乎不吃路边摊的人，都忍不住要了份铁板豆腐，一个麻辣羊蹄，边走边吃。稍显不足的是，这边没有卖凉茶的，卖奶茶和果汁饮品的倒挺多。

逛了一个多小时，脚实在酸痛，只好坐车回去。等车时，抬头不经意看到鼓楼的城墙上，画着杨衮和赵匡胤的画像当门神，有点Q又有点萌，觉得挺搞笑的。回到青旅，坐在客厅休息的时候，才细看开封的地图，发现开封竟然有城墙围城，大感意外。又跟前台妹纸聊起城墙，她说青旅这边一直都想组织一次城墙夜游，绕城墙骑一遍，也就两个小时，后面就有自行车，可惜一直没成行。我很心动，非常想这么来一次城墙夜游，可是实在累趴了，只得作罢。这的确是个小小的遗憾。因为今天下午我就离开开封了。虽然上午有时间，可是白天骑行没多大意思，而且还热得跟狗一样。想想，罢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