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庄生马(十一)

个人日记

中卫对我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一座城市。到那之前,我只知道宁夏银川,其余的一无所知。这跟我压根没看攻略有关,也没看《爸爸去哪儿》有关。因为沙坡头就在中卫,就因节目而火了。我从呼和浩特去往中卫,从一座陌生的城市去往一座更陌生的城市,不慌张也不兴奋,只是感到有些疲惫。走在路上是一种瘾,时间越久越欲罢不能。想要去的地方越来越多,想要看的风景越在遥远的远方。一路上遇到的旅人,要么背着一段故事,要么携着一片看过的风景,向我善意地走来。我与他们交谈,就像一棵树与一棵树的风语,一株草与一株草的梦呓,一颗星与一颗星的闪烁。我慢慢地忘掉了广州的那些破事,所有的朋友几乎都不想起,只是一个人缓慢地走着,忍受着属于自己的这段时光,或欢喜或忧伤,或孤独或狂欢。

火车在贫瘠的土地上奔跑,大青山(阴山的一段)就在车窗不远处寸草不生,猛烈的阳光直刺山脊,在缝隙和洞穴处投下或大或小的影子,彷如一只长满了斑点的远古巨兽静静地沉睡着。这就是“不教胡马度阴山”的阴山,与我想象中的苍郁截然不同。我没遥想当年的风月,我只感到无比的苍凉与荒芜。路过乌海的时候,我终于看到了草原,准确说是荒原,一株一株的野草正努力地抓紧这片干涸的沙地,不让狂风抢走。天苍苍野茫茫的草原,植被也竟如此脆弱。随后,我看到了一个湖泊,在阳光下泛着银色的波涛,与另一边光秃秃的山形成鲜明的对比。坐在我旁边的是一位妇人,一个走南闯北的小商贩,要从通辽去往西宁。她已坐了两天两夜的硬座,一脸疲惫,但跟我说起呼伦贝尔的草原时,还是满脸含笑,不住地说:“天蓝蓝的,云白白的,很好看。羊群也是白白的,好看!”我在她的话里想到了无数画面,也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去呼伦贝尔看看我的大草原。没来由地想到两句话:我身骑白马,走三关;我只身打马,过草原。

晚上十一点,我终于走出了中卫的站台,凭着指引很快就找到了西北偏北。接待我的是老板娘,是个高挑的妹子,上辈子应该当过龙门客栈的老板。后来我在墙上的留言看到不少关于老板娘的留言:店娘很美!店娘是个川妹子,我喜欢!老板娘笑起来,美呆了……店老板叫陈浩南,养了条大哈士奇叫山鸡,一看就是被电影《古惑仔》荼毒过的。奇葩的是,我刚到中卫就开始流鼻血。结果第二天起来一看,山鸡也开始流鼻血了,还一连流了几天。那么大一只二哈,就倒在地上可怜兮兮,压根二不起来。老板和老板娘就忙着轮流拖地,给它吃西瓜。

西北偏北是家讲缘分的青旅。我在这里跟芬芬她们碰见了。如果不是在西安随口说了四句话,如果不是留了微信,如果不是她手机掉了,如果不是她加微信后发现我们竟然都有一个熟悉的朋友冬冬,我们压根就不会聊起来,更不会在这碰见。还有铅笔,一个刚考上研究生的又恰好在广州读书的小姑娘,一个人拖着一个大箱子随处逛,我在中卫她就出发到嘉峪关,我到了嘉峪关她就溜到了敦煌,我到了敦煌她就跑到了西宁,行程总是快我一步,住宿什么刚好可以参考。也认识了骆大姐,已然退休的年龄却一个人走在路上,乐此不疲,到过的地方远比我想象的多。还邂逅了一大波从成都跑过来的高三党,准备从中卫去往呼和浩特,跟我在客厅上聊了一个多小时。遇见的人群逐步多了起来,毕业的读研的辞职的退休的度假的出差的热衷旅游的……全都汇集成一条人的河流,一路向西。而我只需在眉间放一字宽,随意看一段人世风光,就已很好。

到中卫原本只想去沙坡头转转,可是有了一群小伙伴后,行程就随大流了。先去逛通湖草原。叫上了一辆出租车,来回才三十大洋,典型的的白菜价。良心师傅开着他的破出租车,在公路上飙到了120,笔直地驶向蓝天,半个小时就到了通湖草原。通湖草原这名字取得真好,既没湖又没草原,有的只是一片沙漠。能看到沙漠也算了却一个夙愿。午后的阳光很凶猛,我们在棚子里坐着发呆,等待太阳热情消退。旁边不时有人过来游说骑骆驼,骑马。我看到不远处的沙地上,一群瘦弱的马正曝晒在太阳底下,两眼无神,看起来疲惫不堪。不要说骑它们,光是看起来就让人难受。我问他们为何不给马搭一个棚子,这么晒的天,马受得了吗?他们说无所谓。后来又近距离看到了骆驼。骆驼同样瘦骨嶙峋,驼峰都有些干瘪,但是个头很高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句话,诚不我欺。骆驼咀嚼的时候,嘴巴是一左一右有规律地动,露着它们的大板牙,特别有喜感。

我们冲向了沙漠,光着脚丫在沙丘上打滚,撒野。黄昏的沙子并不滚烫,而且极为细腻,脚踩在沙粒上很是舒服。随手捧起一把沙子,都能当沙漏。落日下的沙丘,一面背阴一面向阳,浮光跃影,很是好看。而爬沙丘,也特别费劲,体会到了在沙漠中行走,是多么的不容易。要是赶上有风,那沙子直往眼睛里钻,浑身上下一片尘蒙蒙。由着她们各种摆拍,我坐在沙丘上,眯着眼静静地看我的沙漠。长久以来,对沙漠就有种奇怪的情感,既迷恋又后怕,弥漫着无数的传说与故事。我想起前些年三胖子的《沙海》,还有少年时期读过的古龙的《大沙漠》,心里涌动着流沙一般的情感。

我们没有等到沙漠日落。时至八点,云层却很厚,裹住了落日,四下又悄无人影,还是趁早撤吧。回去好好保存体力,为第二天逛沙坡头做准备。

沙坡头在腾格里沙漠东南缘,又濒临黄河,还属草原化荒漠地带,景区把这三样东西圈起来收门票,妥妥的。逛沙坡头,要想玩得好,就掏钱把里面的项目都玩一遍吧。坐羊皮筏子在黄河漂个流,看浑浊的河水动荡着;从高约百米的坡顶往下滑沙,过一把电视上的瘾;来个飞索横渡黄河,像鹰哨一般跐溜滑过对岸,留下一片尖叫;或者蹦个跶,骑个骆驼玩个越野什么的,都是蛮刺激的。我钱包太瘦,只好站在河边看看黄河,沿着沙梯爬到坡顶远眺,跑到沙漠里围观天与沙这一对永恒的恋人在亲昵。

幸运的是,我们去的时候,赶上了晴雨两分明。上午阳光灿烂,下午云聚雨来,黄昏又是山河晴洗,一天之内看了无数风光。看到了沙漠下雨,看到雨中的黄河,还走过黄河悬索桥,看到了芦苇向残阳,影与人齐。微风中,吹开路边几朵深色花,带来芦苇的清香。眼前的闲淡,与漫漫黄沙、滔滔黄河融为一体,有着一种侠骨柔情。

出景区大门的时候,还围观了两个阿拉伯人现场制作沙瓶画。各种颜色的沙子,在他们的手中奇妙地灌注进去,然后在瓶身处形成了沙漠、晚霞、骆驼和树木等图像,有那么一点坛城制作的味道。我丢下五十块,带走了小小一个沙瓶画。

逛完沙坡头,我就收拾行囊,准备前往敦煌看我的月牙泉。可是从中卫到敦煌,没有直达车,得到嘉峪关转。所以,我买了张车票,跳上了开往嘉峪关的火车。

 

文章评论

城里70后~snowing

越近后面看到的景和遇到的人渐渐都是很有意思的。哈哈哈是不是因为今天是特意放慢步调多呆一天,敲字的水平和心情都更有激情了?

*缺缺C*

你说欣赏天和沙亲昵的时候,我在想他俩暴怒时定当是所谓的世界末日[em]e117[/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