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桑

——秦淮桑
【一】
看到雨水过后旁若无人地开着的白色小花，沾了一些水珠，便觉得清灵可喜，楚楚动人。
像瓷，像梦，一瓣瓣打开，姿影绰约如同被人细心裁剪的一朵云，闲闲的，静静的，落在枝头，衬着叶的绿，倒显得纤柔。
瓷、梦，这样的字眼端然落座在心头，连呼吸都要变得轻柔一点、慢一点，生怕一不小心就惊碎了眼前的一盏盏白瓷清梦。
是不是，在轮回的某一世，我也做过一滴雨？带着我的澄澈和清净，住进花的心里，沾一身的香，沾一生好兴致，而后，抱着花瓣素素的白，满足地睡去。
除非有风来，否则我不会落。就算落了也不怕的，地上有绵绵青草，还有扁舟似的落叶，迎着，摔了也不觉得疼，翻个身又能憩在花荫下寻梦，多好。
【二】
白音写“瓷的白”，映着青花、蓝花，寂清，内敛。那白，如雪初霁，山衔月，让人心生怜美。
不曾觉察，原来瓷的白是会让人生怜的。也许，是因了它的纯粹，静美如同出水芙蓉，自有一份天然略带孤清的美丽。又或许，是因了它的易碎，让人想要温柔以待……
夏夜，煮的糖水，用青花丰腴的碗盛着，放在木头桌子上，碗口有轻细轻细的白烟弥散开来。
我隔着几行字看它，白的瓷与青的花落在眼里，只觉得端静娴雅。
恰逢那时风轻云淡，没有可烦恼的事，也没有念念不忘的人。活得简单明朗，又逢浅夏安怡，岁月从容过跟前，让人心生一种清淡不争的欢喜。
待碗里的烟火气一寸一寸慢慢散尽，糖水凉透，便是字也不写了，丢开书，端起碗，到窗前坐下，我的心思素简，全落在微微凉的瓷碗上。
低眉见得红枣可喜，莲子温润，银耳剔透晶莹，好似一捧雪，沉静在碗里，婉约美丽。红，与素白，与浅浅的黄，装饰着瓷的梦，真真是赏心悦味，吃着也不会太甜，这样的糖水，做法简单，又清甜可口，最宜消夏，
我是如此喜欢当下的时光。读书，写字，或者是发呆，品尝自己煮的糖水，洗碗，清水从指间漫过去，沁着凉，这些时候，总是心情美丽，不需要再多装饰，如同瓷的梦，如同绘在碗底的一朵青花，恬淡，美好，清喜在心。
【三】
知道雪花膏的名字，是“未见其人，先闻其香”，而后爱上它的白瓷瓶，不是因为它有多惊艳我的眼，只是因为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晚了多少年？我不知道，我原以为雪花膏只是文学作品里的一种符号，遥远，朦胧，但历久弥香。我知道它，又不刻意去寻，因此才有了初见时的小小感动与惊喜。
听闻雪花膏有浓郁的香味，“透瓶香”的那种，而我素来不喜太丰厚的味道，就连花也偏爱香味浅淡的，这回竟也不管不顾了，谁让我早早就倾心于这样一种素朴温润的瓷白呢？
下单之后的等待，漫长，但心头盈满小欢喜，像在等一个久已不见的故人。
有一次把身边的姑娘惹急了，她说，我诅咒你的雪花膏瓶子回来的路上碎掉。我一听，乱了，果然是“宁得罪小人，勿得罪小女子”啊。一面赶紧认错，一面有些窃喜，我们厮混两三年，而你知道我心中所喜，是素简的瓷，不是盛大的香。
后来有人问我，你怎么晒不黑的？我就笑，因为，我的皮肤是用雪花养的呀。说这话的时候，把雪花膏摆在一堆瓶瓶罐罐中间，白的瓶身，再加一个青色的铁盖，真真是美得逸致出尘，素清，也淡静，也纯真。
春深夏浅了时，才感到眼睛疲累，于是想要种一株绿，怡养心情。
在一堆瓶瓶罐罐中，一眼就挑中雪花膏的空瓶，填上九分泥土，种下一株鱼腥草，浇水，把它放在阳台上，晒一夜的白月光，淋半夜的露水。
第二天清早去看它，白瓷温厚，绿植可爱，有些恍然，竟忘了昨夜它是否有来我梦里，与我说上一句两句话，告诉我，要心怀欢喜，植绿于眉，于眼，于心？
2015.05.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