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水月

——秦淮桑

路边长满了这种小白花，样子纤秀可爱，像是瓷的白，薄薄的，素素的，有一种浅然的凉意，漫过人的眼。

我从花前过，裙摆轻扬，把瓷白的花瓣碰下来不少，清影碎落，铺在红砖路面上，很是可爱。

它们簇簇拥拥地长着，几乎满天涯都是，不说话，很清和的模样，像是寻常人家的野丫头，只是不知道名字呢，问了人，说是“白花鬼针草”。

多形象的名字啊，也不知是谁取的，这样生动得意。白花鬼针草，一听就很钟情了，这小小的花儿，疏密有致，娟秀，清甜，带一点小小的巫气和灵，闯进了你的眼，幽着，野着。

看的人便也觉得自己野成了其中的一朵，擎着细长细长的青枝，开着，花颜明净，没有吓人的香味，又不要人跟前跟后细心照料，又不会不吃不喝病恹恹的尽闹大小姐脾气。

像是农村里放养的孩子，只要方寸立足之地，只要一袭疏风、几帘天雨，就能生根发芽，在你不知道的时间里，开出慈怀幽素的小花。

起初遇见的时候，看它一眼两眼，只觉得平凡朴素，一点也不惊艳人心，但其实，有些花儿，是耐看的，像细水长流的爱情里，恋着的那个人，怎么看也看不厌的。

比如，白花鬼针草，它在无涯的时间荒野里，自开自落，素白没有被尘埃染色，安静没有被喧嚣淹没，永远的，清欢自得，永远的，姗然可爱。

它率性，又纯真，怎么会没有人写它入画呢？它素朴，又灵秀，怎么会没有人画它入诗呢？我在雨水初歇时念起这巫气的名字，寻思着，我们是否，已隔了多日未见？

再走回那条小路，熟悉的风景在身边，让我感到莫名的安心与亲切。风吹过耳畔，蝉鸣声散散碎了，听来尤觉得五月光阴浅，静，而悠，疏疏过了，不再回。

阳光待世间万物恩慈，此刻，没有雨水，只有暖，心暖，意暖，日子暖，花草香暖暖。

你看你看，艾草叶散发出一缕缕清香，含羞草躲着行人的脚，牵牛花依然漫不经心地爬着藤蔓，数白花鬼针草最活跃，开了一茬又一茬，我蹲在花前，笑说，好久不见。

眼前的小白花，金杯银盏，盛着五月流光，没有酒味，却几乎让人看醉。很久以前，是多久呢——我曾以为它是野菊花。

有人用山野采来的野菊花晒干，缝进棉的布里做枕头，据说是可以明目清心。不知是不是亦有心思素雅的姑娘，误把白花鬼针草当野菊，收了做枕？

2015.05.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