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柔和之味
古风-清喜
柔和之味 白音格力
一溪水,一缕草,一拳石,占了画布的左半边。画无题,亦无署名,看上去拙朴有趣。趣在水是软的,草是软的,石也是软的。这是一个朋友的作品,他的画风,浑厚、雄逸,虽不善浓墨,但每一笔,都有气象。所以看到这一幅时,我一惊,怎么就能把石头都画得那么软呢? 他说那天在山间遇到这处石溪时,兴奋捉笔,但越画越喜欢那水的清,草的绿,石的憨,感觉眼前的水、草和石都那么柔软,心也跟着软了。后来放下画笔,在溪边玩了很久,最后索兴不画了。他是觉得每一缕经过的风,飘过的云,都是画彩,落在溪中,希望自己纯粹的喜欢、洁净的笑也是这一幅杰作里的一笔。 再看他画了一半的画,真能看到友人那柔和如春光的笑。 贾平凹在《佛事》里记叙过他与三毛的“相遇”。在三毛去世不久后,他见过一个从台湾来的客人,是三毛的朋友,他带着三毛的遗物来——一顶太阳帽,一条红色发带,一件水手裙,一件棉织衫,一条棉织裤,还有一包三毛十多年来一直喜欢用的西班牙产的餐纸,一瓶在沙漠里用的护扶的香水,一包美国香烟……看着这些琐碎的生活日常品——从头到脚,穿的戴的用的,简直是一个“完整的三毛”——贾平凹不能言语。三毛曾答应过贾平凹要来西安,那一时,面对着这些遗物,贾平凹如此笃信:“三毛果然不失言,她真的在五月最后的日子来了!我虽然见到的不是她的真人,但以她的性格,和我的性格,这种心灵的交流,是最好的会见方式。” 这是一场多么慈悲的会见!于尘世里,某些心灵柔软相通,然后裹挟滚滚盟约而来,不可一世,又温情脉脉,带着无限柔和的美。 柔和的情感,一定是清澈的,像清的溪水,看一眼就让人内心无限柔软;一定是慈悲的,带有恩宠的美与力量。我由此喜欢上一切柔和的人与事。 作家匡燮曾在一篇文章里提到草原上看到的奇特的花,很小,红、白、紫三种颜色杂生着,由一根细茎擎出来,密密地挤在一起,簇成了一个漫漫的圆。有人问起这是什么花?后来得知它们是馒头花时,其中一人说,它们,也许是日和月,千轮万轮的日和月呢!这样的情怀,朴素,细腻;这样的情感,柔和,清美。 柔和,一定是一种内在的气质,自性清净,自爱从容;又一定是一种人生的气韵,低眉自在,妙契无言。 法国电影《天使的肌肤》里,安琪拉短暂的生命,透着柔和之美。那份美,不是来自她热烈爱着的人,不是来自她那一句坚定的有关爱的回答,而是来自她得不到爱但依旧娴静地种花,过着寂寞又美好的那段时光。 《诗经》云:“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只有经历“切”“磋”“琢”“磨”,才能成翩翩君子,温润如玉啊!如此说来,我们经历的所有的痛、苦难,甚至离别,都是为了让我们的内心变得更柔和,散发着玉的光泽啊! 眼柔和了,见一草一木,都是诗;耳朵柔和了,听树叶沙沙,与你说话;手柔和了,抚摸一本书,整个灵魂都是香味;心柔和了,便成了整个世界的豪宅。 (《青春美文》2015年6期专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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