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的出口:孤独与理性之下的诗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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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话的出口:孤独与理性之下的诗写
——欣读80后郑婉洁(迷)的诗
通向真理的道路只需要一道窄门——郑婉洁(迷)。
我不认识她;可我已经认识她。——横竖三一宁
1
德国人瓦尔特·拉贝曾经在《卡夫卡与表现主义》中声称过,卡夫卡的艺术和形式构成了德国表现主义献给世界的最佳礼物。但我想,之所以他会如此赞誉于卡夫卡,与卡夫卡的智力以及那智力下做着的自由的梦,思想性以及批判精神直接相关。
在阅读里,我发现迷的写作《假如最后是卡夫卡得到了天平两头》 。由于这首诗的写作,我又得知迷,是一个80后女性。二十几岁的人,生活在这样的时代,对卡夫卡竟情有独钟。问题是,在迷这里,她的卡夫卡,又是怎样的“外乡佬”?不管怎样说,迷的“卡夫卡”,已经出现了;而且出在这样的时代里,而且这就是迷的而不是别人的卡夫卡了。但我想,迷在卡夫卡里实际上“施行”了一次推心置腹的内敛的谈话。
——迷的——个人的卡夫卡已经被迷得知了“天平两头”。或者是她带来的,或者就是她——诗意的卡夫卡;正因为是诗意的,所以,就成为诗人的,而不再是别的。但这样说还不完全,应该说,在关于卡夫卡这一点上,至少有两个“卡夫卡”正在迷的考虑中左右存在;一个是“身陷这种晕眩”的;一个是“清醒的”。一个是“上帝的眼泪一滴滴落在他心头一片苦难的海洋”的。另一个则是“有幸”“在上帝的羊圈里返回”自身的“真实的身躯”的。。。我想说的是,在迷这里,卡夫卡作为一种存在,正在有效地——让迷自身——想象自己“深入了尘埃里”的“舌尖”。在这里,根本不用去深挖迷的内心;我更看重的恰恰是——迷——所带来的“真理捆缚在呼吸的低空”里的——表达。我以为,迷的这种语言的表达,正在成为一种与时代主义心态完全格格不入的——另类的表达意识的业已形成!而正是在迷的这种与卡夫卡具有某种相似性的表达上——我们开始另眼看待迷所带来的“粮食与精神”!也许对于理解卡夫卡的人来说,在迷的“焦虑与激情”之间一点也不会“晕眩”;但在迷所呈示的语言里,又会有多少理解的耐心?不管怎么说,“假如”中的“卡夫卡”,已经具有“得到了天平两头的”的极大可能,尤其在这样的时代——孤独与思考都相当珍贵!而诗,正属于珍贵部分。
2
在《冷抒情》里有一块“梦金属”,被郑婉洁在诗意的构造上减去了抒情外表。这正是迷的要旨,与自觉的原因之一。这种抒情方式 ,与当下那些外在的泛滥式“抒情”形成了对抗性写作。这样说并不过分,因为我们已经将过分的泛滥部分看得太过泛滥。固然,冷抒情早已不是新鲜的词组;但是“冷抒情”,仍然是这个艺术王国里不可取代的形式之一。现在看起来更具有“败火”的魅力。这种“败火”的力量在迷这里,纯粹是由于内在的思考所致——“秋风错。蚂蚁分解了小兽的魂 肉体剩下洪荒。 但洪荒只是时光碎片。 ”“嘿!亲爱的梵高,这秋日断断续续地高烧 你的向日葵还能义无反顾地走向太阳么?”“ 又有一个荒诞的人正站在不朽之石上”——在这里,梵高的向日葵恐怕是最贵的金属了;而在这种金属里,我们还能听到迷所带来的语言。
“即兴曲”,“她天生反骨 纵使她爱玄想的苦涩,但并不忧郁。 ”——迷所看重的肖斯塔科维奇;即使对自己热爱的人物,她依然选择平静的叙述方式来完成一个诗意平静的局部叙述。肖斯塔科维奇对苏联音乐发展的深远影响不仅通过自己的创作,也通过他从1937年开始从事的教学活动,他培养了大批苏联当代著名作曲家。“她爱玄想的苦涩”吗?这个“她”,实际上他——被迷延伸到了自己的内心和头上。问题是,迷,她的“肖斯塔科维奇”,是作为自身黑暗里的“一段空白”,弥补着个人“交响”的“安魂”“戏剧”。这真是——“意识的漩涡被时间之外的旋律所通晓”。如果迷,没有深入到自己的“杯盏中”,她又岂能对“自由的宣泄”产生强硬的“反骨”?——“旋律是一只抽气的风箱。气流从指尖不断送出,直至红浪抽空”“诗人死了,以沉默完成了整首曲子的留白。 ”“黑暗正被一段空白缠绕 死神铜像发出黑光。音符也被放逐了,自由的宣泄 一如你的死亡终曲般苦得彻底。 ”“她天生反骨 纵使她爱玄想的苦涩,但并不忧郁。 ”
作为当代人,鄭婉洁又是怎样对待尼采或者说她怎样面对尼采?“亲爱的尼采,永恒被允许了”!在这里存在一个与“即兴曲”相同的“她”的问题。在迷看来“她有全心全意忠于永恒的脉搏,夜不眠”问题。似乎,“尼采”仅作为一个为世界的荒诞剧而写下的名词;这也许是为记录个人思考与理想“结果”的一个方式。实际上,所谓的“荒诞剧”并非一个尼采的;甚至是整个“往返”的世界的“荒诞剧”。
在孤独者那里,荒诞的出现,往往是自然而然的内心隐秘的情感表达。这与整个世界的“肉体至高无上”具有直接关系。人类内心的精神世界被无奈的现实所围困,笼罩,掩盖;时间成为久而久之的荒诞性悖论本身的存在。但一个思想者,却具有向里自省的绝对权力。实际上,很多思想者,都是通过自己的语言对自身昭然若揭的。而这种具有隐秘性的揭示与表达,并不为很多人所看透,理解。即使在“自由志”的“反抗者”,她又能使整个世界的人类成为现实的“骄傲者”?也许这是不可能的;但是,似乎已经看到“结局”的人,如果她将自身视为“骄傲者”,并骄傲地去寻找,发现,呈示一个“她的出现”的世界,这本身,就具有另一种意义。也许,这意义,更在于这个“她”的孤独的现身,以及“颤动”的灵魂的秘密。但也许“死亡的回声”至于灵魂有关;至于肉体,那是另一种关于死亡的解读,即使是“镜中人”的肉体。
我在个人的偏好里发现,所谓的“预备役”,实际上是一个灵魂与肉体的双重出口。我发现,那位被视为“无名小兵”者,就像一种延续的存在,正像被“鲜花和地毯”架起的“虚幻的国”里,“虚幻的王”。这个“王”,会在“第一次”“精神走出肉体的律条”的时间里,被“激情的冲突”推进“人的岛”。在这个颇具形容的名词里,人们已经无需再用徒劳的力气去寻找外在的抒情人物了;迷所表达的“预备役”,早已是与传统大相径庭的另一种逼真的内在哲学观。如果好奇者仍然好奇,那么这种好奇在这里,至多会以为他们所看到的——是某种所谓的背叛性语言——兴许,这是浅浮者可以得到的最大“好奇”。但是迷,她所提供的个个场景,并不枯燥;我发现,冷抒情,依然带来的诗意,正在我的面对里驻足。这种冷静的驻足,只能令人进一步想到一种思想的形成与存在——她有意识的——固执的——内敛之火。且这火,只是在我灵魂深处重燃并让我深感人类之痛。
3
她的《四重奏》,一个城堡。一个语言砌起的“隐蔽”的城池。“在黑暗的乳房,黑洞 与中子星之间,精神密度 早已超越了太阳”;在这里“半只耳朵和埋在土里的半只,被一条忘川分割”;“而玫瑰正在青烟中背对着,平静地流逝”。一种音乐的性质,在信仰之中,缓慢地流成了“激动”的水的部分。“四重奏”在“无我”的在场感里,与“你”和“他”在暗中,形成了“隐义性”对决与对垒。“剩下的时光里专注于修饰你的灵柩,你说:这是回归太一的终极理想”。“你”成为一种被理性对待的“我的”暗指。实际上,我更看重这首诗的原因是——此诗,只是此诗——不可能成为与另外的诗具有相似性;它只能成为此而并非彼。在此诗,我几乎彻底陷入到朴素的叙述性语言的腹部和心脏。因为这种诗,相当罕见,她的罕见,确实在写作者的命脉里,往外释放了“艺术的行为”思辨与透析。“攀上魏延的山脉,心率的搏动超越悲歌,你重拾荒废已久的修辞 半山腰,风雷滚动新的觉醒”。而诗中细节却通过“冲突的惯性中你活着和死去,通过衰朽和萌芽 伸长你的橄榄枝”。此时,我想到那种没有一点冷静感的外在的“高歌”“派性”,想来就胃做酸。而迷,给我提供了与此彻底相反的想象和“方向”——这艺术的——液体——“那些在迷中看不见的表情,皆来自流水 的善缘”——
“ 缪斯的袍子下,黑色潜伏着,并以耳朵辨识
狂草和云之间的背后世界,
不管是升C还是降D,中间开着半个出口,
一种疗愈——
超验的表情嵌进黑暗深层,向内塌陷,
脉冲提示毁灭将成为终点,但那只是少数的其中之一;
和逡巡的结果一样,终点并不意味死去。
如同音乐总是变奏回旋,乐声中,
一只凤凰被同时赋予两种相悖逆的伦常。”
“四重奏”,构成了一个阔达的诗意整体!几乎到达难以分割的地步。迷在一种“超验的表情”下,几乎是在完成着一首有“神圣”存在之诗!但这首诗,远远不能用心灵的“絮语”简单界定。“絮语”,只是具有极大外漏与失窃“功能”的呢喃;迷的“四重奏”,正相反——她,给出的语言,是叙述的,是浪漫之外的,具有要强的主观主义的自身之诗。实际上可以看出,迷,是“用写”来写作诗。有一种倔强的“故意性”,贯穿在迷的分行里,形成一条“暗道”秘密之途;直达“另一种”“需求者”的内心。“每个人体内都有一个房间”,在卡夫卡而言,“甚至可以通过谛听来验证”;而“对夜的畏惧,对非夜的畏惧”的卡夫卡,也许只需要“一线幸福的时光”。在迷这里,迷一边谛听着音乐,一边置身于哲学,一边谛听“大雾中,升C小调的狂草和降D小调的云”;一边抚摸“缪斯的袍子”。迷最终在以为“这样的虚无已是最好”,一种诗意的“虚无性”就像她面对着整个世界那样,生活,被她奏响了属于个人的那部分真实的慰藉。郑婉洁,她的几乎所有的文字与诗,几乎都沉入在于世界有关的个人的叙述的内部的深层的判读之内。那个闹哄哄的世界,在这里严重失效。迷在这种态度里,实践并实验着个人的写作理想。
4
在《三月断章》 ,迷节制于明显的“清明前序”,又俯身“雷雨之后金黄色的大地”;也许在“当年情”里她曾经于“求真者懂得太阳的高傲”里,回味拥有“天堂般宁静”的历史。无论怎样,迷的“存在主义说”等,都已在寻找某种对话可能。这个世界的对话对象属于少数;而要找到一个“对象”,可能是困难的。而尼采是郑婉洁诉说最多的对象之一;这对于热爱哲学家的迷而言,是正常的。而且从多处迷热衷的这种与“过去者”的对话中,我们看到了迷自己的诗意和“成见”,又是那么的坦然,甚至习以为常。
内部的解剖与诉诸,直到谈话本身,这种过程与那种感性的过分外漏,甚至失去理性的“挥洒”从根本上已经无关。在迷所表达的气质之诗里,很难看到没有节制的情感流露;做为迷,她,并不愿自己的文字在张扬中轻易飘起来,再轻易失去;这是极其关键的一点;也就是说,迷在写作任何“一个”时,实际上已经考虑很久,考虑,成为迷写作的重要前奏;但这是极其可贵的写作,就像“进行曲”那样,“在她发间/侧风拂动水面上来回涌动的一层薄膜,河流以下/万古的寂静和幽深。她情欲的双眼打着霜,口齿/啜嚅淡淡雾霭。但撩拨春天的又不是情欲,/而是孤独致死的一场雨水的暗杀。答尼采,今夜情爱打开了黑夜,/透视永恒的悲伤一次次死去又一次次复活”。迷在这里,提供着自己冷静的叙述语感,一种慢中的语速,终于剔除了时代主义的盲从。
迷的诗,在这个时代里,具有另一种代表性。她的诗,时刻处于另一种自我式的反观里,她选择了与诸位“上帝”对话,并试图寻找到谈话的更多出口:其内心的孤独不言而喻;她于理性之下的种种诗写,又一次次通过极具个人化的表达方式,有效地表达了出来。在“殇逝”中“一朵花凋蔽于黎明。她已死去,又见在她额间氤氲的暗光微红”。这种明显的悖论,是迷极其喜欢的写作。但这里,我们也无不具有了——发现另一个世界的欲望。但是正如迷所说的那样“我该如何对你说而今的时代。/倾斜的风来回吹在科技大兴的道上,/囚笼内享有更高贵的生活”。“囚笼”,最终成了迷写作命运的地方;而我们会想到更多问题,“囚笼”的地址,时间性,制造者是谁,为什么等等。。。我们会有这些思想的原因,正得自迷的“逆鳞,佐证”。迷在一系列人物上,进行了她自身与世界的种种思考。她的冷静的诗写特征,在80后这一代诗人里极其少见。所以显得较为珍贵。“读懂图腾上的暗寓,才能了解翅膀的意义”。读迷的诗,却同样需要一个前提——思想与批判的“天平”。但是“通向真理的道路只需要一道窄门”。在这里我更期待看到更多迷——郑婉洁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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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宁:横竖三一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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