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 父亲之死 三 计谋失败后的纠缠

原创心灵港湾

      
      
 仲秋的田野,在沐浴金色收获后,留下了荒芜和空荡。那树木和草儿,脫掉那枯干了的落叶,剩下了光枝秃茎,给人们凋零,萧条,冷酷。使人觉得有点失落,伴随着孤独,悲凉。秋雨,给人们増加了无限冷漠与惆怅,那是人的眼泪,是怜悯,是忧伤。这个小村子,被多日来连绵的秋雨击破了宁静。可是父亲并不知道,这场秋雨是在给他释放着某种不祥的信号。几天后,他会被人凶残地剥夺自已年青的生命,让他在三十几年的人生旅途上戛然而止。
        一天早上,父亲召集全村的人在一个有四合小院,并带有小天井的姓黄私塾先生家开会。因为今天会议很重要,大家很快都来到会场,有的还拖儿带女。父亲看到该来的人都到了,就说 : " 经过我们这多天的准确丈量,下面由张队长公布各家田亩数字。根据大家今天确认的数字,参照政府的政策,会化成佃农,贫农,下中农,中农,富农,地主六个等级,以后再把这些田拿出来按人囗实行均分。但拿出来的田必须是中等以上,旱涝保收的田。这也是共产党政府,为我们穷人做的一件最大的好事。下面欢迎张队长讲话。"
       张奇队长接过父亲话说 : " 你们这个偏僻小山村,虽然不大,可横跨面积不小。有荒山,有圩田,有平地,也有芦柴滩,各家的田又是七零八碎的。这多天来,多亏了王老二主任吃了许多苦,他一边配合我们丈量田地,一边还向我们提出好的建议。对有的山田过于贫瘠,圩沟容易水涝,都要我们在分田时适当的考虑;对芦苇滩,有几户没有的,他要我们设法从开垦的荒地面积中,给予补偿;对大部分是瘦田的困难户,要我们在村子里给予适当的调整;象国民党劳改农场遗留下的田,有的人不敢种,有的人种了一块,有的人偷偷地种了几块,有人种了和邻村人打架。今天会议之后,我们马上和几个邻村协调,合法的分给大家。"听马队长这么一说,大家心里都有底了。参加会议的人,也被父亲认真负责,公正无私的精神所折服。在听到公布自已家田亩数无异议后,都带着某种期待的心情,准备离开会场。
        地主霍无常今天没有参加会议,来的是霍的后母,人称三寡妇。她听到公布自已家的田亩后,就说 : " 王老二,我家哪有这么多田?不信你看看我家毎年交多少田亩税!"说着她拿出她家各年交税的证据,要求更改她家田亩数字。父亲说 : " 你家交多少税,以前没人管也不敢管。但这次你家的田是我们几个人,一块一块准确丈量的,想改不可能。"这时三寡妇看这一招不行,就说 : " 你们看到我家的日子,比村上人过得好就不服气。梅子圩的那片圩地和埧上那遍山冲田,是几个村子的田混在一起。你们找不到主儿,就对我家头上赖。我家在那里根本就没有田,这不是存心找我家麻烦吗?"父亲说 : " 我在你家打长工时,都在这些田里干活,你说不是你家的,是哪家的?"三寡妇说 : "我怎晓得是哪家的, 你们不能去问吗!"父亲当时就在会场上问这些田是谁家的? 这时村子里张长付,胡庆三,李凤鸣几位佃户,站出来认了三十多亩田,还有二十多亩田未找到主人。这时张奇和唐治安两人,看了看父亲,父亲也被弄糊涂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僵持了一会儿,张奇说 : "今天的会先开到这里,等我们核实后再开吧。"
          当天下午,父亲和张奇,唐治安先找到张长付。父亲问他 : " 你家的田是哪年买的?"长付说 : " 你不在地主家打长工后,那几块田就是我在种了。"父亲问 : "那十亩田你买多少钱?"他家儿女众待从来未买过田,更不知那几块田的行情,半天说不出准确的话来。父亲说 : " 昨天我还和张队长说你家里困难,除按你家实际人口分田外,还准备额外分点现开的荒地给你家。"这时张长付说 : " 明年的田要重分吗?"张奇说 : " 田马上就要分了,明年你就在自家的田上种地了。"这时张长付才恍然大悟,就说 : " 那几块地,地主看我已经租种几年,只要我顶下来,明年一年不要我的租金。"并答应可以和地主当面对质。
        怕夜长梦多,他们三个人又去了胡庆三家。胡庆三多年生病,家境贫寒。去年租种地主家的十多亩地,大部分是老婆和十几岁的儿子在种。父亲看到胡庆三睡在床上,就说 : " 大哥这段身体好多了吧,最近一直忙着丈田也沒时间来看你,实在不好意思。"胡庆三说 : " 来看我是你的情意,不看是你的本分,有什么不好意思呢!何况你又是大忙人。"接着他又说 : " 你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这是破庙呀,今天有什么事尽管说。"父亲知道他是直性子,就说 : "上午大嫂在会场上说,地主家那片山冲五亩田和圩里六亩地是你家的,是真的吗!"胡庆三说 : " 是真的呀,有什么问题吗?"父亲问 : " 你买几年了。"胡庆三说 : " 可能有五年了吧。"父亲又问 : "当时那十一亩田买多少钱?"胡庆三说:"山冲田买了十块大洋,圩田买了十三块大洋。"父亲想了一会,五年前这两块地是这个行情。就问他有没有地契,有没有证人和保人。胡庆三说 : " 我俩啥也没有。"父亲说 : " 就是娶房媳妇也有三媒六证,这田地又不会说话,没有证人怎行。"胡庆三就不忍烦地说 : " 我俩是周瑜打黄盖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与你们何关!"父亲怕事情弄僵,只得和张奇和唐治安出来了。
      接着他们又来到李凤鸣家,李凤鸣根本就不吃这一套。知道父亲的来意后,就直接把三个人给轰出来了。三个人来到父亲家里,母亲看到他们都垂头丧气的,知道他们肯定遇到为难事了。在问清楚后就笑着说 : " 什么钥匙开什么锁,李凤鸣的事,你去找他的父亲。他父亲为人耿直,那次给李凤鸣娶媳妇时我们帮过他,他对我们很感激。为此,他非把女儿给我们当干女儿。"父亲笑着说 : " 还是老婆聪明,那胡庆三呢?"母亲说 : "胡庆三生病有五年了,那时他根本沒有那么多钱买得起地。可能是地主给他送钱了,你们政府也可以救助他呀!"一席话使父亲他们茅塞顿开,都笑着向母亲竖起了大拇指。之后,他们知道地主给这两个人各送五块大洋,这事就好解决多了。另外那二十亩地,是邻村二个人顶包的。父亲想到,只有地主家长工大来子可以帮忙。在父亲和母亲结婚前,是父亲请的大来子接替他在霍无常家打长工的。因此,他和大来子关系一直很好,让他暗地里做了许多工作,才使得地主和三寡妇的计谋全部落空。
       过了二天,父亲他们又在原来的那家,召开全村大会。三寡妇看到她和地主精心策划的计谋,被父亲一一地识破,只得用最后一招。觉得父亲曽经是她家的长工,以前待他 " 不簿 "。就对父亲说 : "你总是把赶一口饭给你吃的人当作恩人,你才来时差点被饿死,是我家收留你,养活了你。以后又给你盖了房,置了田地,娶了老婆。一升米养个恩人,我家一斗米,反而养出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仇人来了。你吿诉我,是谁讲我家有这么多田的?" 父亲说 : " 你家的田别人根本不清楚,只有我在你家放牛打长工十几年,那能不晓得? " 三寡妇又强词夺理地说: "你在我家打长工不错,可是你做的田,不少都是现开荒的地呀,荒田怎能算面积呢?"她认为父亲如果感恩,只要把她家的熟田改成荒地糊弄一下就行。这事对她来讲是志在必得,但对父亲来讲,就是一种亵渎。父亲说 : "是不是荒地,是我们几个人根据田来决定的,哪一个人也做不了主。" 接着父亲还是耐心地,讲了她家每块田的位置和大小。
      土改工作队人看全村人都走了,地主家的田不会有变动也走了。三寡妇根本未想到,父亲太耿直无私。土改工作队人一走,三寡妇真要发疯了。父亲知道,和这个倔强的女人是无法讲理的,只得随她哭闹了好长时间。父亲要回家,可三寡妇就是不依不饶。这家四合院的天井,中间的过道是用一块六尺长二尺宽的青石条砌的,连日来下雨光溜溜的更滑。就在这天井的青石条上,三寡妇硬揪着父亲的衣服领不放,纠缠了很久。父亲无可奈何,又忍无可忍,下意识地用手一推。三寡妇本来就是小脚婆 [被布缠着后长成的那种小脚],脚未站稳,就双膝跪在地上。跪,对她来讲是破天荒的奇耻大辱,而且跪的是自已家 " 养"的长工。加上她本来就别着一肚子气,趁机往天井里一躺,又翻又滾撒起泼来,大哭大闹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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