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已

　没有雨，春天也来了，只要温度适宜，花草树木都会发芽，发得缓慢，但很坚定，努力在空气中汲取着水分，该绿的总会绿，该开花的总会开花，即使艰难，也会一丝不苟地度过这个春天。

　清明又至，我想为这个城市祈求一场像样的雨水，细细地浇他个三五天，摆脱恼人的扬尘天气，大风算不得什么，只要没有沙尘，让新近生发的绿色自由地呼吸点新鲜空气，喝饱了水，夏天才好过些。

　我没有见过南方的春天，想象中那是个细皮嫩肉的光屁股小孩，有着粉嫩透亮的肌肤，吹弹即破。活了这许多年，想见而未见的太多了，那个光着屁股跑在春天里的小孩，我没有见过，据说是很淘气的，倔强而且天不怕地不怕，据说有时候会怕爹妈手里的皮带和鞋底，但也只怕那么噼噼啪啪的一阵子，然后又跑出去惹是非了，细瘦的身子骨大概是经常淋雨的，在我理解那和洗澡差不多，打个滚淋场雨，再去河沟里划拉几下，灰头土脸的娃娃又光洁如新生的一般了，细细瘦瘦的小人，在乡野间晃晃悠悠地长大。长大后的模样，我也是想见而未见。

　我一直生活在北方，没有光屁股的童年，北方的风沙会伤人，爸妈一直捧在手心里呵护长大，风沙猛烈，我却是在雨露中长成的。小时候还没这么多的扬尘天，大约在那个学着装小大人的年纪，知道了沙尘暴，然后每年都有那么一阵子，天空是昏黄不明的颜色，操场上顶着风跑几步，满嘴牙碜。当我喝着风品着沙的时候，细细瘦瘦的光屁股小孩，正在南方春天的雨地里奔跑，他淋着雨长大了，我伴着沙变老了。

   来这个城市的几年，每一个清明都是这样的风沙天，什么时候才能有一个江南那样的下着雨的清明呢？“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这诗句从小背到大，却是极少能亲眼得见，清明也有过细雨纷纷的几次，行人不断魂，都喜滋滋的，难得的春雨，贵如油啊，盼着多下一会儿，一场雨过后，树都看着拔高一截，人们的面目也更光鲜一些，哪有断魂一说？

   向往这样一个春天：和南方一起沐浴在春雨里，南不急北不燥，风可以尽着刮，把我想说的呼啦啦吹去南边，把南边的心意再呼啦啦带回来，让我觉得长江那边不太遥远。树是一样的浓翠的绿色，花是一样的欲滴的艳，我们的头顶上，是同一片蓝天下的滴着雨的云，最好还能看得见雨后一起晒在太阳底下的笑脸。

2014.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