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红兵

 女人占了人类的一半，这个数字是多少？假如人类有60亿，广义的女人（从垂垂老妪到嗷嗷待哺的女婴），就有30亿，假如我们把女孩的年龄界定在15-30岁，大约占女人总数的五分之一，那也有6个亿了。
    仰望漫天霞霓，俯瞰苍茫人寰，常常想，这其中最优秀的女人该有多少？
    优秀的女人首先应该是善良的。之所以把善良排得唯此为大，是因为这个世界残酷太多。权力场、金钱场、情场、战场......到处弥漫着硝烟，到处流淌着血污。在温文尔雅的面纱下潜伏着充满杀机的眼睛。优秀的女孩赋有净化灵魂的使命，她们的血像油一般润滑了车轮，历史艰难地向前滚动。女人的善良是人类温情的源泉。
    善良的女人知多少？
    这个比例实在不敢高估。女性其实是极不易保持善良的。她们遭受的屈辱多，她们自身的负担重。在被伤害之后，易滋生出火焰一样的报复。在悲伤之余，常在凄冷的黑夜咬牙切齿，对整个生活发出女巫般的诅咒。
    原谅我，女人们。虽然我很想说出一个有关你们善良的高比例，犹如我们面对一块待检的金石，报出它是十金足赤。但事实是，历经磨难而终不改善良本性的女人，像一道穿流污浊仍清澈见底的小溪，其实是很罕见的。苍老的夫人多见是狞恶之色、琐碎之色、猥琐之色，就是证明。

    优秀的女人其次该是智慧的。
    女人比男人更需要智慧，因为她们是更柔软的动物。智慧是优秀女人贴身的黄金软甲，救了自身才可救旁人。没有智慧的女人，是一种通体透明的藻类，既无反击外界侵袭的能力，又无适应自身变异的对策，她们是永不设防的城市。智慧是女人纤纤素手中的利斧，可斩征途的荆棘，又可斩身边的赘物。而面对波光诡谲的大海，智慧是女儿家永不凋谢的白帆。优秀的智慧的女性，代表人类的大脑半球。对世界发出高亢而略带尖锐的声音，在每一面山壁前回响。
    但女人难得智慧。她们多的是小聪明，乏的是大清醒。过多的脂粉模糊了她们的眼睛，狭隘的圈子拘束了她们的想象。她们的嗅觉易在甜蜜的语言中迟钝，她们的脚步易在路径中迷离。智慧不单是天赋的独生女，她还是阅历、经验、胆魄三位共同的学生。智慧是一块宝石，需要雕琢，而雕琢需要机遇。
    不是每一块宝石都会璀璨，不是每一粒树种都会挺拔。    我是一个保守的农人。面对一块贫瘠土地上的麦苗，实在不敢把收成估计得太好。智慧的女人通常要比想象的要少。

    优秀的女人还需要勇气。
    在这颗小小的星球上，什么矛盾都不存在了，男人和女人的矛盾依然欣欣向荣。交战的双方永远相互争斗，就象绳子拧出一个个前进的螺旋。假如你是一个优秀的女人，无论你朝哪个方向航行，或迟或早你将遭遇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男人。不要奢望有一处干燥的麦秸可供你依傍，不要总在街上寻找古旧的屋檐避雨
。当你不如一个男人的时候，他会宽宏大量地帮助你，当你超过一个男人的时候，他会格外认真地对抗你。这不知是优秀女人的幸还是不幸？善良的、智慧的、有勇气的女人要敢在黑暗的旷野独自唱歌走路；要敢在没有桥没有船也没有乌鸦的野渡口，像美人鱼一般泅渡过河。
    这个比例有多少？
    望着越来越稀疏的队伍，我真的不忍心将筛孔做得太大。但女人天性胆小，就像含羞草乐意把叶子合起来一样。你不能苛求她们。
    现在，在漫长阶梯上行走的女人已经不多了。

    最后，让我们来谈谈美丽吧。
    在这样艰苦的跋涉之后再来要求女人美丽，简直是一种残酷。犹如我们在暴风雨以后寻找晶莹的花朵。
    但女人需要美丽。美丽是女人最初也是最终的魅力。不美丽的女人辜负了造物主的青睐，她们不是世上的风景，反成了污染。
    何为美丽？一千个人有一千种说法。我只能扔出我的那一块砖。
    美丽的女人首先是和谐的。面容的和谐，体态的和谐，灵与肉的和谐。美丽并非一些精致灵巧的零件组合，而是一种整体的优美。甚至缺陷也是一种和谐，犹如月中的桂影。那不是皓月引发无数遐想最确实的物质基础吗？所以，和谐是一种心灵向外散发的光辉，它最终走向圣洁。
    美丽其次应该是柔和的。太辛辣太喧嚣的感觉不是美，而是一种刺激。优秀的女人像轻风，给世界以潜移默化的温馨。当然它也容纳篝火一般的热情。你看，跳动的火苗舒卷着的舌头是多么的柔和，像嫩红的枫叶，像浸湿的红绸。激情的局部仍旧是细致而绵软的。
    美丽的女人应该是持久的。凡稍纵即逝的美丽都不是属于人的，而是属于物的。美丽的女人少年时像露水一般纯洁，年轻时像白桦一样蓬勃，中年时像麦穗一样端庄，老年时像河流的入海口，舒缓而磅礴。
    美丽的女人经得起时间的推敲。时间不是美丽的敌人，而是时间的代理人。它让美丽在不同的时刻呈现出不同的状态，从单纯走向深邃。
    女人的美丽不是只有一根蜡烛的灯笼，它是可以不断燃烧的天然气。
    时间的掸子轻轻扫去女人脸上的红颜，但它是有教养的，还给了女人一件永恒的化妆品----叫做气质。可惜有的女人很傻，把气质随手丢掉了。
    也许可以说，所有美好的女人都是美丽的。

    我在女性的群体里砌了一座金字塔。它是我心目中女性的黄金分割图。
    这样一路算下来，优秀的女人多乎哉？不多也。
    是不是我的比例过于苛刻？是不是我对世界过于悲观？是不是我看女人的阴影太多？是不是优秀和平庸原不该分得太清？
    现代的世界呼唤精品。女人们买一个提包都要求质量上乘，为什么我们不寻求自身的优秀？
    优秀的女人也像冰山，能够浮到海面上来的只有庞大体积的几十分之一。精品绝不会太多，否则就是赝品或者是大路货了。
    难道女人不该像拥有眼睛一样拥有善良吗？难道没有智慧的女人不是像没有翅膀的鸟儿一样不会飞翔？难道女人不是像老妪爱惜自己最后一颗牙齿一样爱惜美丽？难道坚韧不拔果敢顽强对于女人不是像衣衫一样重要？
    让我们都力争做一个优秀的女人吧！为了世界更精彩，为了自身更完美，为了和时间对抗，为了使宇宙永恒。

 

                                   文：毕淑敏                  图片：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