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兰

     英国的圣诞长假是许多人翘首以待的日子——没有email的烦扰，日程表上多出了两周的空白，无尽的商品打折，炫目的街边装饰，以及各种轻松的洋溢着节日气息的插科打诨，让人疲劳尽散，精神一振。然而“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节日暖意中的一丝暗殇又不知从何处袭来，仿若水晶瓶里的一条裂纹偷偷的蜿蜒而上，让人不经意得轻轻一叹，却终又在他人的圣诞故事里沉浸，绽眉。

     第一拨的圣诞聚餐便是实验室的圣诞聚餐。进入实验室也好几个月了，明年起我们实验室便将和全英最大的机器人实验室合并，也算是一个除旧迎新的一年。早在一个多月前，Za Za Bazaar便以其高性价比在我们的投票中胜出。作为一个自助餐厅，它提供了来自许多国家的食物，印度的咖喱，日本的寿司，意大利的比萨——当然还有深受各国人民喜爱的中国食物。饭后，经几个朋友相邀，一行人开始向酒吧行进，寻个地儿好闲话一番。

     酒吧，作为英国一个古老的存在与在中国的情形很是不同，算是不得不去的一个地方。在英国去酒吧喝上一两杯和在中国朋友去小饭店吃上一两口实属同一个概念。在市中心逛上一圈，可真是两步一酒吧，让你三步一回头。除了一些大学新生和一些嗜酒如命之辈，很少有人会拼命的灌酒，更别提“干杯”了。

 

     品酒便和品茶一般成了一种文化。Lager（拉格啤酒），Ale（艾尔啤酒），Stout（黑啤），Bitter（苦啤），Wine（葡萄酒），Spirit（蒸馏酒），Cocktail（鸡尾酒），Champagne（香槟酒），琳琅满目，让我花了好些时日才对它们有了比较粗浅的认识。细细数来，来英国后我喝过的各种酒也算是不少了：

     喝过的beer（啤酒）：Carlsberg，Wheat (Rice) beer，Blond，Nuns with Guns，Butcombe，Purity，St Austell Tribute，Guinness，Foster's，Beck's，Old Speckled Hen，Old Golden Hen，Innis & Gunn，Ginger beer，当然还有一般超市能买到的唯一的中国制造的青岛啤酒。

      喝过的spirit：Brandy（白兰地），Gin（杜松子酒），Rum（朗姆酒），Tequila（龙舌兰酒），Vodka（伏特加），Whisky（威士忌），还有一些Liqueurs（利口酒）。

     喝过的Cocktail：Hardcore zombie，Fireball Groovy

     其他：Jager – bomb， Cider（苹果酒），Champagne（香槟酒）

     还有一些酒的名字在一次次闲聊中出现又淡忘，倒也不怎么记得起来了。

     在诸多酒中，我偏好于Ale和白葡萄酒。它们比较安静，不会像Lager一样用气泡刺激味蕾，在嘴里铺开战场；也不会像spirit和liqueur一样用浓郁的酒香渲染整个鼻腔。Ale安静的传递着一股深沉的味道，淡淡的甜，淡淡的苦，味道多变；白葡萄酒比红葡萄酒又更清冽了些许，几乎没有了酸涩之感，浅浅的酒精味悄悄地弥漫着，毫不突兀，恰到好处。对于饮酒品酒，我虽浅尝辄止，但如今也不至于像当初那般眼花缭乱，陷入选择综合症的困境了。对于酒这一社交必备之物，在中英两国都是必不可少，也成了聚会之时最省事最好备的一份礼物了。

     除了酒以外，圣诞节的传统大餐也是必不可少的。自从上次的中国大餐让室友大饱口福之后，他们便计划着也给我做一顿圣诞大餐作为圣诞的前奏，于是便有了第二波的圣诞聚餐。

     房子里的圣诞树早早便被我们七手八脚的装饰了起来，虽然这棵孱弱的小树苗甚是寒酸，不过多少也填了些节日的喜庆。

 

     刀光剑影，风卷残云，火鸡排、毯子里的猪（培根包肉肠）、一些烤箱制作的蔬菜和果肉派被一扫而光，只有我还有心思让“厨师”来给个特写。饭前一拍，貌似成了中国留学生的标志动作了。

 

     到了平安夜当天清晨，我收拾好了行装，踏上了前往斯旺希的火车。说起缘由，还是因为一次在酒吧中跟朋友说起还没正儿八经地过一次圣诞节，毕竟它不是中国的传统节日，偶尔凑个热闹已是不错了。于是朋友便邀我去他家中感受一下圣诞的氛围，也好减除些长假滋生的思乡之情。谁知到了火车站，得知接连几日的阴雨使积水涌进了一个隧道，火车也因此改道绕行。幸好前一班火车晚点，列车长很仁慈的让我上了车，才不至于让我耽误了行程。

     斯旺希位于威尔士的中部，虽然不大，但却是一个比较著名的旅游城市。下了火车，看着时间还早，便想着往南一探，看看传说中斯旺希美丽的大海。 

 

     因为位于威尔士的缘故，斯旺希的各种路标也有了许多威尔士语的出现，听一些威尔士人聊天独特的口音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沿途经过了威尔士城堡和购物中心，市中心地带和布里斯托极为相似。

 

     细雨纷纷使得天空灰蒙蒙的，若非如此，湛蓝的天空定当增添不少生机。很少有人会在毛毛细雨里撑伞而行，入乡随俗一阵子，冒雨前行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一阵疾行之后，一个临近海边的码头映入眼帘，许多船只停靠其中。

 

     顾不上流连于此，当即继续南行，直奔海边。踏上层层阶梯，似是有种预感，仿佛闻到了海风的味道，心也有些随风荡漾了。果然，踏到阶梯最高处，只见长长的堤坝蜿蜒在眼前，搂着一湾涌起波涛的碧海。海浪层层叠叠，云朵层层叠叠，小山丘也层层叠叠，却都笼在一层薄雾里，看不太真切。虽然没有水天相接，没有蓝天骄阳，但这景象也自有一番味道，少了些许豪犷，但显得清丽脱俗，神秘而雅致。

 

     作为一个在内陆地区长大、旅游不多的懒汉，这算是生平第一次见着海了，和想象中略有不同，却也很是心满意足。

     之后，和朋友劳伦斯碰了面，在前往他家前，他领着我四处转了转，到市中心最高的餐厅顶楼喝了杯咖啡，更主要的是领略一下从高处俯瞰的景象。

 

     站在28楼，斯旺希市中心的景色尽收眼底，没有什么建筑的遮挡，坐在窗边视野格外的开阔。在另一边窗口，云层渐渐的裂开了一个口，太阳便探出了头，给这风起云涌的场景添上些暖色调，大海便又有了另一番妆容，显得波光粼粼。据说晴朗的时候从这里可以看到海湾另一头的英格兰。

 

     看完了海景，便自然想到了海鲜。斯旺希有一种叫做cockle的海扇很是有名，于是劳伦斯带着我来到一个小市场，买了两碗cockles，浇上醋汁儿，开始吃了起来。鲜嫩的扇贝肉居然没有一丝的腥味，价钱也很是合理，既划算又美味。
 

 

     之后，我们搭上公交车，直奔斯旺希北面郊区，来到了朋友家中。

     一番寒暄过后，我们出发到劳伦斯朋友家参加一个聚会。食物、酒、桌面游戏伴着大家度过了一个热闹的平安夜，倒有些像是春节的守岁了。

     第二天早晨起来，洗漱过后发现床头有一个圣诞长袜，竟不知何时圣诞老人已经来过了。长袜里有一张署名圣诞老人的卡片，一顶漂亮的圣诞帽和一些小礼物。戴上圣诞帽下楼，跟朋友一大家子互道圣诞快乐。大家用过早餐，互赠礼物的时间就到了。

 

      在某一个客厅里，一棵漂亮的圣诞树下摆放着各种礼物，据说圣诞老人就是从这个烟囱里面爬下来的。两个小时的猜礼物环节后，还是剩下了如此之多的礼物未完待续，此时却接近圣诞大餐的时间了。饭厅里面，九副餐具整齐地摆放在长形餐桌上，围绕着中央的蜡烛架上柔和的烛光，一整只火鸡显得外焦里嫩，一大块猪腿肉的色泽也是恰到好处，培根肉卷肠香气扑鼻，苹果肉填料口感柔顺，还有烤土豆、烤欧洲防风草、抱子甘蓝，胡萝卜等蔬菜配上肉汁，很是鲜美可口。用完正餐，便是圣诞布丁，几汤匙的白兰地浇上去，点着火，然后燃起微弱的火焰是吃布丁前的一道传统程序，果馅儿上浇上奶油香甜可口，甜点松糕也是十分香滑，再有用果馅儿做的圣诞蛋糕带着圣诞树的图案，充满了节日的气氛。中国人“民以食为天”，外国人的圣诞餐与中国春节的食物相比显得没有那么丰盛，但是感受不同的传统，不同的气氛还是十分的有意思。

     劳伦斯的哥哥一家带着小女儿走亲访友去了，临别前扮成女超人的哈娜开心的和我合照一张。

 

     晚上大家一起玩儿着桌面游戏，Articulate（英文版的“心有灵犀”），Trivial pursuit（知识竞答）。几番下来，发现自己和外国人国际化的视野相差不少，每到猜国家名猜人名的时候就输得一塌糊涂，要学的还很多，要见识的还很多。

 

     圣诞之后便是Boxing day（节礼日），鉴于我们的礼物都已经交换完毕，除了圣诞袜里的礼物外，我又收到了一些漂亮的小礼物，接下来便有好些时间可以打发。我便趁机露了一手，炒了几个香喷喷的中国小菜，大家吃得赞不绝口，小萝莉也含糊不清地谢谢我，跑过来给我一个拥抱。当他们知道我来斯旺希之前还没看过大海后便决定带我去斯旺希西边儿海浪最大的一块儿海滩去看看海。

 

     雨一直下，大家集体无视，表示披上防水的外套，与大自然作斗争。车行半个多小时，一路上略有起伏的旷野上骏马和绵羊俯身点缀其间，这一大片地区属于公有土地，私人不在此占有土地的使用权，于是一切显得很自然，很祥和。在小路上蛇形20英里，我们一行人便到了若西莉海湾。从小崖上顺着走下去，海浪声越来越大。

 

     直到站在了海滩上平视海浪时才发现原来比从高处观察到的要高很多，风声呼啸而过推搡着，直欲把我扑倒在地。海滩上的沙粒也被疾风拨弄着，似是被拧成了一条条箭似的，飞快的向我射来。

 

     劳伦斯的爸爸像一本书，平时看起来比较深沉的感觉，像一个船长，但打开的时候方知是一本百科全书，对音乐、地理、人物了解颇多。他夫人也是举止优雅，却十分亲切和蔼，家里摆着她的几幅油画和手工作品，颇有些意思。他一路跟我讲诉着潮起潮落的时辰，介绍着各个景观。他说我所看到的这几个小山丘叫“虫脑袋”，因为它的最前端隆起高于海面，中段涨潮时便淹没在了海里，所以看起来像是一条小虫的脑袋似的。我笑道，若是在中国这个地方可一定得叫“龙抬头”了，断然不会叫做“虫脑袋”弱了气势。他还指给我看海滩上有着贝壳纹路的化石，给我讲解着石灰岩和砂岩的构成，各种海里的生物在石头上留下的痕迹也是多种多样。

 

      在海滩上散了散步，却似又要下雨了，于是一行人又顺着山路返回。

 
 

     当天大家聊天到凌晨两点，唠家常，讲笑话，故事真不少。次日一早，大叔开车送我去了火车站，斯旺希之旅到此结束。感谢大叔一家对我的盛情款待，感谢大叔一家让我圆了圣诞节的真切的体验之梦。简记于此，供爸妈审核。

    
     一些对西方传统的领略，一些中西文化的交流，一些景致的欣赏，一些内心深处的感慨，让我不虚此行。不能回国与亲人团聚一起度新年，且把圣诞当新年，朝朝晴朗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