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曲如屏

满满的都是爱(25)

-----------重逢

        太阳还没爬过前面那栋市府大楼，家门前那条“S”型碎瓷片铺就的路就不会被太阳照到。我从“S”阴影中走出，坐上的士，来到流萤公司还不到7:30。尤茜微明天就要回家了，我希望她回来后看到一个井然有序的公司。
 

        调整了生产计划，生产已有序地进行。刚坐上尤茜微的大师椅，本想处理一些邮件。手机嘀嘀作响，新来的一条短信：“曲菲，你好！今晚7:00请来琴海路爱琴海酒馆，我在那等你，不见不散。你的老朋友。”  这号码是陌生的，会是谁呢？我很久没去过爱琴海酒馆了，记得和风在一起的时候，喜欢去那里享受一份温馨和浪漫。

        爱琴海其实是一家红酒博物馆开设的一家酒馆，我喜欢喝红酒，也许是受妈妈的影响，妈妈爱喝红酒，每年都会自制红酒。大三时一次陪妈妈喝红酒，我醉了，妈妈从此禁止我再喝。但出来打工后为驱赶寂寞走进了爱琴海，独自品上了红酒。发短信这个人好像了解我，真是老朋友吗？会是谁呢？

        好奇心的驱使，我回复：“好吧，我去。如果我7:10没到你就不要等了，可能我忙走不开。那就到时再约好吗？谢谢你的邀请。”

        收到短信回复的正是鲍风吟，他笑了：这傻丫头，没搞清楚是谁就同意赴约了，她还是那么单纯，今晚给你一个惊喜。他重复：“不见不散！”  一会他再次收到“OK”的回复确认。

        公司眼下面临的困境是员工流失，业务不足。一家美国弗洛克公司将要来厂验收，据了解这是一家大客户，但还不知能否通过验收？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更要命的是资金仍是大问题。听雨苑卖了，补发了员工工资，付了昭和的款，资金所剩不多。
 

         通过大客户验收至关重要，绝不可掉以轻心。对照客户验收标准，差距很大，时间只有两个半月，要通过这次验收对公司是一次极大的挑战。于是我找员工谈话，了解公司管理现状，听取意见。上次在车间欲吊走设备的高个领头叫吴才，他是车间领班，公司管理很多时候在车间一级体现，车间执行力领班是关键。我第一个要见的就是他。他进得办公室没有了上次的凶悍，反而表现出一份羞涩来。“曲小姐，你好！那次对不起！我不该……”

        “不再说以前的事了，都过去了。”我打断了他的话。“眼下我们要迎接验收的挑战，你认为公司有哪些管理或流程急待改善？”

        他一下子沉默起来。“没关系，想到什么说什么，比如中午饭菜不好呀，比如生产计划安排不合理呀……都可以说。”我想打开他的思路，果然他被调动了起来。他谈了很多，关于车间管理、库存管理、设备维修、原材料采购、甚至车间夏天温度太高等等一系列的问题，千头万绪。我承诺，要以最快的速度改善，感谢他在工人中所起的带头作用，得到信任的他心情愉快地走出了办公室。

        下午，我将总经理助理欧阳姗景叫进办公室，再次审定她的改善方案，讨论实施细节。接着召开全体员工会议，尽快行动。然后人事部安排我对四位任聘者进行最后的面试，选其二。到下午5:25还要特别召集质量和生产两部门开会，工厂里质检和生产总是一对冤家，今天的会上两部门经理又吵了起来，若不制止，非得动手打起来不可。一边是职业操守：产品质量第一，一边是认为太浪费，舍不得。这是一个经济学问题，工厂需要以最低成本获得最佳质量的产品，这个平衡点在哪呢？企业的层次决定那个点的层次。有人开五星级酒家，也有人开大排档。产品质量是企业的脉搏，更是企业的生命。我让质检和生产两部门达成共识：现在客户的要求就是我们的平衡点，不惜代价。现在首要的任务是要通过验收，两部门至关重要！

        处理完邮件，不觉时间已到晚上7:05。也不知那人还在不在等我？这时我收到一条短信：“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236号台。”让我 “砰然”心动，我径直赶往爱琴海 二楼.。这个区是两个人的包厢座位，中间一个窄窄的双人桌，玲珑剔透的花瓶里插着玫瑰、马蹄莲、满天星，每个台桌上点着一盏红蜡烛，与斜射过来的两束紫蓝色和淡粉色交替闪烁的灯光一唱一和，天花垂下的紫色藤蔓撩人心扉。一曲舒曼的《梦幻曲》让人犹如置身瑞士琉森湖月光闪耀湖面的摇荡小船上一般。法国红葡萄酒的醇香把人带入如醉如痴的浪漫世界。

        “小姐请……236号台在这里。” 将我拉回现实，“啊，好……”我被引到了一个人面前。

        “菲儿，你好！”这个人站了起来，我-------惊呆了，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半步：“是你……你？真的是你？我……错了吧？”我语无伦次，心脏也开始“咚咚……咚咚……”打鼓一样直跳。

        “菲儿，是我------鲍风吟，没错、没错。”风的手伸向我，我步步后退，不敢握这只手，也不相信这是真的。一年前我狠心地将他从身边“逼”走，不想让他陷入两难境地，他的人生不能因我而易辙。他离开我回美国一年多，现在突然站在我的面前，这难道不是梦里？不会，一定是在梦里。

        “不是梦。我的好小姐，我真的回来了。 你掐我一下。”他再次向我伸来一只胳膊，还像从前那样逗我。我不敢，但内心窃喜。
        “让我好好看看你。”风走到我这边，双手搭在我肩膀上，对着我仔细端详起来。我宭迫的站着，风的眼里发出一种奇异的光芒。他调侃起来：“还是那样，浓密的黑发随意的披在肩上，丝丝缕缕都让人心动，瘦削的脸庞依然楚楚动人。只有在浓密睫毛包围下的那双深邃的大眼睛向人传递了她人生的坎坷。一张旧船票还能否登上你的客船？”“去你的……”我终于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即拳头打出去，却被风双手握住……

        “菲儿，你让我想得可惨了。坐下吧。” 他回到了座位，各自坐下。一年多时间，我们都经历得太多，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此时我端坐在烛光里，背对流年。寸寸等待，滴滴相思。化作心中隐隐伤痛，因为我知道，相见只能化作一场没有结果的重逢。

        烛光在摇曳，不管这是咖啡还是红酒，我捏着小勺就一直在杯里转圈。

        风从身边大包里面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上面粘着一朵风干了的映山红。我接过拿在手里，看到这片干枯而永恒的映山红，让我想起我们在一起曾经在映山红的花海里嬉戏，他仍没有忘记我对映山红的情结。我的眼睛湿润了。
 

        “菲儿，别哭了，不打开看看吗？”风说道。我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装，啊！《满满的都是爱》情感小说------风吟著。

        “这是你写的吗？”风给了我一个惊讶，我问道。

        “是的，以菲儿为原型，我的思念、我的牵挂都在里边。”这礼物太沉重了。

         往事如烟，让我想起我们的相识……

        在四年前的情人节夜，姐妹们各有各的约会。而我孤独地无处可去，一个人独自 彳亍在夜幕中，无聊地走进了爱琴海酒馆，我喜欢喝一种叫黑皮诺的红酒，据说酿这种酒的葡萄生长在法国的鲁西荣，葡萄树生长在贫瘠的土地上，法律有规定不能随便浇水，葡萄根扎入土中，15-20公分处找水吸养，这样的葡萄长出一份坚韧，却具有丰富的营养。因而让我对这酒心生怜悯。我选择一个稍偏的位置坐下，叫了一份黑皮诺，慢慢地品着一份孤独和顽强。在我邻桌，有一位男子也是独自喝红酒，他也没有情人？像我一样内心苦闷？我不禁睨视他一眼，没想，他正在看着我，四目对碰我慌忙收回目光，他却向我微微一笑，欠了欠身。

        “Mister(先生)，我的玫瑰呢？”是他在叫服务生，不经我同意，便转来和我拼为一桌。那天爱琴海有优惠活动，凡是情侣消费，八五折，店里还为男生赠送玫瑰一枝给女生。

 
        “你们……”服务生心怀疑惑。

        “我们……不再闹别扭了，嘿嘿。”他狡黠地一笑。

        那晚，我当了临时情人，过了一个借来的情人节……

        又是一个周末，我又坐在那个座位。一会，又是他往邻桌走来，发现了我，他便干脆在我对面落坐，与我同桌。事后他告诉我，自从那次情人节后，他几乎天天来到这一桌，其实是在守候我的出现。
 

        从此我了解了他，也为他的才华倾倒。他在美国获得了电气自动化博士学位，受聘于美国一家500强企业，被派往中国负责一个投资项目。由于时差他常常在凌晨与他的上司联络，红酒馆便成了他的办公室。我的英语在他那“偷”学不少。
 

        唉，听说，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换言之，今日的相逢也不过是为了明日的别离。原本我试图为君含羞妖娆、百媚千红。我沉心将这一世芬芳搁置于风的怀中，且待他日拭去浮华之后，陪君煮一壶清茗，在夕阳落尽之前，蘸着烟霞的醉红，饮下。曾经我好喜欢听那首《最浪漫的故事》。可是，有些事，有些爱恋，永远都走不出一种羁绊。虽然风的出现让我惊喜异常，但是，我毕竟患有眼疾，不能让爱重来。

        因而我狠狠心说：“你为什么回来？回来干嘛？这儿没你的事。”

        “菲儿，别这么严肃。是的，在你最艰难的时候我离开了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逼的呗。”

        “不是，你看看那本书吧，在第十章，125页我有写。”风说道。

        是的，我翻到了125页，风写道：“风在一些国外的资料上看到，菲儿的情况可以通过角膜移植治疗，于是风辞职了。背负着使命壮烈地返回美国，去寻找移植的可能。虽然风不知道能否成功，但他必须去作。找到他的导师，在导师多位朋友的帮助下，才有了注册登记、排队移植。”

        看到这，让我内心五味杂陈，我对风说：“辞掉一份多好的工作啊，都是我害了你。”
 
        “我认为这是一件最有意义的事情，我为你成功移植而兴奋。菲儿，不应担心我的工作，你再看下一页”风说。

        书中是这么写的：“当菲儿看到这儿，一定会内疚。菲儿，风要告诉你，你爱的风还是个弄潮儿，两个月后，他在美国曼哈顿重新找到了一份工作。只是在你来美国之际，他被公司派往欧洲，没能亲自安排你在美国的治疗，非常遗憾。正巧遇上了“9.11”事件，尤佳（注：尤茜微表姐）告诉我说，你们差点误以为她表妹（注：尤茜微）遇难了。真是难为你们了。”
 

        我合上书本，情难禁，带点哽咽地说：“让我怎么感谢你啊？我只要一束阳光，你却给了我整个世界的光明。在我拆线迎接光明的那一刻，我收到了你送来的鲜花。让我第一眼看到了又是一个美丽、芬芳、温馨的世界，感谢你的良苦用心。”

        风打断我说：“我知道你要怎么——感谢我。”他故意停顿，以一种常用的狡黠目光盯住我，接着翘起嘴巴，将一边脸凑过来，让我窘迫。

        “怎么感谢？”这个问题是自掘的一个陷阱，风等着我跳。
 

        于是我回避着说：“怎么感谢都不够。风，为了你的人生，菲儿还是请你远离，因为菲儿毕竟有眼疾。今生我揣着《满满的都是爱》足矣。”我越说心里越疼，泪水不争气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菲儿，先不谈这个。你再翻到第十五章，206页。”

        风写着：“菲儿刚迈过了人生一个坎，还没来得及欢笑，她的亦母亦友尤茜微却身陷囹圄，流萤公司危在旦夕。风决心要与菲共同挽救流萤，为尤茜微的事业出一份力。刚巧，美国弗洛克公司在亚太区的采购计划中，有一项Iphone手机销售宣传广告品的定点生产采购，风凭他的方案争取了该项主管权，风要用这个项目救活流萤公司。”看到这，我心跳加速，近乎叫了起来：“真的？”

        风点点头：“真的，一旦考核通过，立即可预付一笔不小的资金。” 这让我心花怒放，多长时间没有这么开心过。

        “但我得提醒你，虽然我是这个项目负责人，但考核一点也不会马虎，你得准备打一场硬仗。”他接着说，一脸的认真，平日里那份顽皮狡黠荡然无存。

     “请相信我，公司已经开始行动，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要通过这次严格的考核。”

        外面夜色是那么的撩人，大都市没有寂寞的夜晚，闪烁的霓虹灯把夜色打扮的如此骄人，阵阵微风中夹带着丁香花的味道从这两张微醉的脸庞掠过，使人痴迷，让人醉了也不想归家。我不够勇气拒绝，与风相拥着徜徉在马路上，我紧紧的搂着那本《满满的都是爱》，而风却紧紧的搂着我……

未完待续
----------曲曲如屏
2012-5-4  23: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