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布衣

    女娲抟土造人，世上便有了人；有了人之后，人又开始了造神…… ­

    今天（9月28日）是孔子诞辰2559年纪念日，媒体报道，山东曲阜要举行盛大的公祭活动，纪念这位伟大的圣贤——这也算是给孔子唱Happy Birthday to You了…… ­

    孔老夫子的生日是怎么推算出来的，我深表怀疑——因为，据《史记·孔子世家》记载，这位流芳百世、万古之师的孔老二是“叔梁纥与颜氏女野合而生”。这位叫叔梁纥的，就是孔老夫子的生父。《孔子家语》里记载，叔梁纥是当时鲁国有名的武士，建立过两次战功，曾任陬邑大夫。孔子出世的时候，父亲叔梁纥已经66岁了（在那个刚远离饮血茹毛的年代，这已经是高寿了），而母亲颜征在只有十八九岁。在春秋，老夫少妻是不合周公礼制的。因为不合礼制，所以他们只能“野合”。既然是“野合”，这位孔圣人的生日时间的可信性就要大打折扣了！ ­

    稍后于孔子的孟子曾经说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似乎在替先贤孔子的父亲“打圆场”：一个男人， 如果你不结婚，或者结婚没有儿子，让祖先的祭祀停下来了，就是最大的不孝。因为，《孔子家语》记载，叔梁纥先娶了鲁国的施氏，生了九个女儿，但是没有儿子。于是，叔梁纥又纳了一名小妾，生了一个儿子，取名孟皮。但是孟皮的腿有残疾，叔梁纥很不满意，于是又娶了孔子的母亲颜征在。 ­

    《孔子家语》里的这些记载，我觉得不太“靠谱”，目的是让孔子“野合而生”这一不合“周礼”事实合理化，因为，孔子是提倡恢复“周礼”的人。 ­

    英雄不问出处，何况是圣贤呢——其实，我们老百姓不在乎孔子的出身，真正在乎孔子出身的人是那些神化孔子的人。 ­

孔子生活在自认为是“礼崩乐坏”的春秋末期，他很怀念周公建立的“礼乐社会”。 ­

    周公平定管叔、蔡叔叛乱后，为了进一步巩固周朝的统治，“制礼作乐”——制定并推行了一整套维护君臣宗法和上下等级的典章制度。礼，是君臣、父子、嫡长、亲疏等皆有尊卑等级；乐，表面上看是音乐，其实是尊卑之间同乐的工具，有点像现在提倡的“和谐社会”。这是周公伟大之所在：既用“礼”制定了森严的等级制度，又用“乐”化解了社会的不和谐因素。 ­

    《论语》里说，鲁国在孔子的管理下，非常繁荣。其实，这是美化孔子的虚词，不太切合实际。 ­

    纵观孔子一生，除了做过鲁国的司寇——掌管刑狱和纠察的官,没有在鲁国或者别的国家担任过更大的职务。有一个例子最能说明孔子的“位卑”： 孔子儿子出生的时候，鲁国国君叫人送来一条鲤鱼。孔子觉得自己受到领导重视，很开心，就给刚出生的儿子取名孔鲤，字伯鱼，意思是鲁伯送来的鱼。 ­

    鲁国的邻国——齐国担心鲁国过于强大，对其不利，就送上百匹好马和80名美女蛊惑鲁国国君。鲁国国君果然开始沉溺于安逸享乐之中，对政务不闻不问，甚至发生过连续三天不上朝的事。孔子觉得国君是“礼崩乐坏”的源头，就踏上了周游列国的漫漫征程。他拜访周朝中北部的卫、宋、陈、蔡等一些小国，宣扬了自己的一些政治信仰和政治主张，但是，没有得到响应者。 ­

    孔子在68岁那年落寞地回到家乡教书，收了上千名弟子。晚年的孔子和弟子一起编纂了传承先哲智慧的《五经》。 ­

    孔子第一次被称为神，应该是在汉朝。从刘邦开国到“文景之治”，汉朝的国策都是“黄老之治”——休养生息，无为而治。“黄老之治”有点像亚当斯密的理论“政府要用市场这只看不见的手来调节社会经济”，只是没有亚当斯密解释得那么系统罢了。到了好大喜功和喜欢穷兵黩武的汉武帝时期，为了独裁统治的需要，他接受了董仲舒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建议，把孔子推到了圣贤的位置。 ­

    其实，汉武帝和他的继任者大多数是挂着儒家的“羊头”，卖着法家的“狗肉”，这一做法被后来的君王竞相沿用。到了有明一代，在朱元璋手里，儒家思想更是沦为朝廷的“精神打手”。 ­

    《明史》记载，洪武初年，农民出身的明太祖朱元璋翻阅《孟子》，看到这样一段话：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

    朱元璋龙颜大怒，说孟子的这段话“非臣子所宜言（不是做臣子的人应该说的话）”，于是下令撤销孟子在孔庙中的配享——就是取消孟子的“亚圣”地位。朱元璋还是觉得余怒不平，又担心信奉儒家学说的大臣们会反对这一做法，就明告群臣，有敢劝谏者，以“大不敬”罪处死，“命金吾射之”。 ­

     后来，巧的是，老天爷连下雨带打雷的，皇宫墙倒屋塌，迷信的朱元璋怕犯了天怒，才又在孔庙里供上孟子。但是，他命令大臣删了《孟子》里对皇权统治不利的内容。 ­

    在朱元璋眼里，无论是孔圣人，还是孟圣人，都是他愚民统治的工具罢了。 ­

    所以，儒家思想可以“修身、齐家”，但是不能“治国、平天下”——这不是儒家思想的错，错就错在儒家思想被统治者随意修改成奴化的工具了。 ­

    日本自唐朝到幕府时代，就对中国的儒家统治推崇备至。在美国人的坚船利炮即将打开日本国门之际，日本人开始幡然醒悟了，他们清醒地意识到，儒家思想可以治人，但是不能强国！于是，日本毅然放弃儒家治国思想，改向西方列强学习，开始了明治维新。 ­

    中国近现代史上，也有过两次大规模的反儒家思想运动：一次是胡适、陈独秀等人发起的“新文化运动”；还有一次是毛泽东发起的“文化大革命”。 ­

    新文化运动抨击尊孔复古，提倡民主，是一次反封建的文化运动。 ­

    文化大革命是一场灾难，在“批林批孔”期间，作古千年的孔老夫子和叛逃的林彪扯到一起了。可怕的是，在这场运动中，除了马列和毛泽东的书，绝大多数的古代经典著作是不能阅读的！ ­

    两次“反儒”，一次是自下而上，一次是自上而下；一次是推动历史的进步，一次是阻碍了历史的发展，让人感慨万千…… ­

    孔子曾经是活生生的人，孔子也曾经是泥塑的、冷冰冰的神。作为神的孔子，其实和孔子已经无关了——就像今天曲阜即将要举行的公祭大会，已经是商业演出和政治演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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