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漱溟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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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7年,同为24岁的毛泽东和梁漱溟都在北大,不同的是,一个是图书管理员,另一个是哲学系教授,主要教佛学和儒学。
梁漱溟曾经被一个多年研究中国文化的外国学者称为“最后的儒家”。早期的他热衷于用传统儒学思想改造社会,曾经说过,中国文化离不开孔子,如果我们简单的评价孔子,只能对于我们是一种贬损。孔子是二千五百年前的人,他的思想是承上启下的。当然这些话语作为一个终生研究儒学的人来说,自有他独到的理解和不同于常人的含义。1953年,在全国政协会议上,梁漱溟认为当时的形势是九天九地,即工人是九天,很好,而农民则是九地,很苦的。而共产党恰恰是依靠农民才进城的,因此不能忘了农民。对总路线有自己的看法,并与毛泽东当面争论起来,并且要考验毛泽东的“雅量”。历史的细节已经不太重要了,重要的是在那个时代,仍然有着这样一位头脑冷静,敢于表达自己观点的人。在1970年的一次全国政协会议上,他在发言时出人意外的说林彪是没有政治路线的人,这样的话,恐怕是当时很多历史学家都不敢轻易能说的。同样,在一次政协会议上,他对修改宪法提出了自己的见解,他认为宪法是为了限制王权而产生的,因此,在宪法中不能提到个人。这样对法保持冷静认识的人,在他骨子里是有着独立思考的,而这样的认识到现在都有警示作用的。他在文革中被戴上了“反面教员”的帽子,始终受到批判,而对于那些批判,他从内心都不认同,也不会检讨的。而同样是这个梁漱溟,却在1978年的一次政协会议上,认真地对文革进行反思,他认为文革后,应该是人治的结束,是法制的开始。并且很客观的对毛泽东进行了评价,并没有因为自己在文革中受到批判而有意诋毁毛泽东。他坚持认为毛泽东是影响中国历史的伟大人物,同时,他认为毛泽东是变化的,有解放前的,也有解放后,有文革前的,也有文革中的毛泽东。不同时期的毛泽东,对问题的思考各有不同的特点。
同样在北大,2012年有一部话剧很引人注目,就是《蒋公的面子》,是由一位即将毕业的学生完成的。该话剧主要围绕三个教授在接到蒋介石的邀请后,去不去赴宴?给不给蒋介石这个面子的问题而展开热烈讨论,一时引起轰动。之所以引起轰动,是因为其剧本的真正指向却是当下知识分子精神上的皮软与异化。都说知识分子要有独立的人格,要善于独立思考。面对当下学院里知识分子的所作所为,不能不让人对曾经的文化人物生出三分敬意。史载,以前的北大,如果政府要聘请一个老师去担任一个副部级职务的官员,那这个老师要仔细考虑的,往往很有可能是不去的。而现在呢?
钱学森曾经有过一个著名的问题,大意是现在的体制为什么培养不出杰出人才?面对这样的提问,真正思考这个问题的人又有多少呢?
就国际上而言,国家与国家之间的竞争,说到底,其实质就是文化上的竞争,也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整体文化人格的竞争。绝对不是所谓的GDP或者别的什么,这应该是一个基本的历史的常识。再次明确这一点,很重要。那么,文化人格的核心应该是什么呢?不言而喻,应该就是独立的人格精神。独立人格,在不同国家,不同时期都有不同的形式和含意,但其核心不外乎是两层深意:一方面就家庭而言,独立的人格反映的就是父母与孩子的关系。虽然说父母应该给孩子提供必要的知识和物质,但最为宝贵的却是要教会孩子要有独立意识,要依靠自己的能力而生活,这应该才是生活的真正乐趣,而绝不是父母提供的优越条件,让孩子过寄生虫式的生活。换句话说,如果一个孩子将来过上了由父母提供的生活的话,那么,他(她)们的人格其实就已经是寄生虫式的了,只是这样的习惯久了,或者大家潜意识都这样做了,而忽略这个问题,这其实才是真正要命的落后。另一个方面,每一个公民要有独立的公民意识。国家是所有公民的国家,而调整公民与国家,公民与公民之间的关系,其思想基础应该是每一个公民要有独立的人格意识。每个公民的独立人格,是培育良好的社会公平,公正文化的基础。而健康的独立人格应该具备的基本品质,应该包含热爱劳动,以诚信为本,公正守法,精神充实,把人格尊严看得比金钱重要等等。
传统文化里确实有很有多优秀的品质,但也有一些应该放弃的内容。尤其是那些权谋之术,就是应该放弃的一种。所谓玩物丧志,玩人丧德。“君子不党”,现在已经被人遗忘了。时下,人们似乎都喜欢结交各种圈子,其实质都是集体谋私,而集体内部又不会实行真正的公正,所以,中国人窝里斗的习惯已经很久了。加之,官文化和皇权意识对国人潜移默化,人格独立,就很艰难了。从这个意义上讲,“五四”运动和新文化运动仅仅开个了个头,到如今,改革开放三十多年了,物质是丰富了,但精神的改造和独立人格的塑造,对我们这个有着长久农耕文明的传统国家,在面对现代化的进程之际,其实,缺少的东西还很多。而在这个时候,看一看那些曾经有过独立思考的人的背影,比如梁漱溟的背影,我们又该做何感想呢?“不唯上,不唯书,只唯实”的思想意识又能在我们的头脑中存留多少痕迹,很有可能成为一种标签式的口号。其实,一个人的强大,主要是其精神上的强大,一个人如此,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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