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看云起

男，45岁，汉族，祖籍河南，诗人，诗评家。曾为奥组委文化部《2008奥运诗选》编委，现为北京中国艺术家专项基金诗歌委员会主任，《文化中国》和《国家诗歌地理》杂志主编。已在国内的《人民文学》、《诗刊》、《星星诗刊》、《绿风诗刊》等报刊，以及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法国和台湾地区等文学刊物发表文学作品600余篇（首）。曾先后参与“中国诗歌万里行”等大型全国性诗歌活动；有作品被翻译成英文和俄文发表到国外。个人传略被收录到《中国诗人大辞典》。2011年11月，作品《听雪》在首都地铁内展出。

  -------- 其它 ----------------------------------------------------------------------------------------------------------------------- 

2009年，获“桃园杯”全国煤炭题材诗歌大奖赛：一等奖

2010年，获中国诗歌学会主办的“姜堰杯”全国税务题材诗歌大奖赛：一等奖；

2011年，先后荣获：

中国诗歌学会、中国散文学会联合主办的“诗意河洛”全国文学大奖赛：三等奖；

《人民文学》主办的“善卷故里”全国散文诗歌大奖赛：优秀奖；

《诗刊》杂志社主办的“东海水晶”杯全国诗歌大奖赛：三等奖；

2012年，荣获首届“英派生物”杯世界华文新诗大奖赛：二等奖；

赵福治：抽烟的艺术哲学
 ——评赵福治组诗《抽烟的姿势，确定我不是诗人》     文：黄朝耕

    我一向认为诗是需要三重转化的，这三重转化是：从生活的触动到语言的框范，从语言的框范到意象的“锚固”（罗兰•巴特语），从意象的锚固到情感场的形成。在这三重转化中，原初的生活情思转化为艺术情思，而情感“自在”的飘渺状态也相应地获得了质感，于是诗产生了。近日，读赵福治组诗《抽烟的姿势，确定我不是诗人》，我感觉找到了验证我的想法的最佳范本。
    确实，读赵福治这组精巧别致的诗，让我想到了许多有关诗歌本质、有关诗歌艺术哲学的问题。下面，我们结合《抽烟的姿势，确定我不是诗人》加以具体的说明。

先说第一重转化。

语言的固有特性是抽象，在抽象中实现对原初情感的框范。这就相应地要求语言需要高度的概括性，也就是需要凝练。凝练的要求看似简单，其实体现着诗人游刃有余的艺术表达功力。
    当我们读到“提及风，眼泪总不自觉流下/正如风是雨的头，有风的时候/大都有雨落下。我是一个女子眼里的鱼/鱼的眼泪在水里，水是鱼的眼泪”，我们感受到的是对生活的高度概括。
    当我们读到“鼻上的眼睛/该闭一目，还是该睁两目/一目或两目只是数字，如同上面的加法/与减法。加进不是生活的生活/或减去生活中不该减去的生活”，我们感受到的是语言的意味深长。
    而这些简单字词的排列本身，就已经让我们感受到了语言内在的弹性和轻灵逸动，感受到了冷静语言外观下的炙热，感受到了语言的“魔方”境界。
    这就是我所说的“诗人游刃有余的艺术表达功力”，这就是凝练的诗歌语言，这就是我心目中的“第一重转化”。

再说第二重转化。

诗的手段终归是意象的手段，只有实现了从语言的框范到意象的“锚固”，抽象的语言才有了形象，飘渺的情思才有了质感，诗也才能因此而真正鲜活起来。
    在《抽烟的姿势，确定我不是诗人》中，抽烟本身就是个整体性的意象。赵福治说“抽烟的姿势，确定我不是诗人”，不是诗人是什么？我看应该是思想者，用艺术的方式进行独到生活思考的思想者。我觉得，在探讨这个问题时，对于我们最有价值的还不是以“烟”对“思想者”意象的凝塑本身，而是在这种凝塑中所体现出来的诗人超常的联想能力。而联想力恰恰是意象生成与绵延的本质动力。
    从《抽烟的姿势确定我不是诗人》的整个联想脉络来看，诗人从抽烟到生活——到客观视界——到生命的辗转腾挪，体现着诗人联想能力的一个普适标准：在正确处理本体与联想物之间距离关系的基础上，实现“新颖别致”的目标。
    我们来看赵福治先生的精彩表现。
    由抽烟，诗人展开了这样的联想：“叼一颗烟，我在燃烧前找到香/或让火走在姿势以下。我不是诗人/想象不到思索，我将门外的光引进屋/引进抽烟的过程。我会先抽到苦/然后抽到涩，让嘴连接/阳光或生活，像一只手连接/手心和手背/我不曾抽完一包，我在第7根前停下/上帝用7天创造了世界，7根烟/我创造不出诗人，从烟盒到手/再到口的过程中，我只是一种延续/仿如一种动作在火上行走，火在动作之下”；由第七棵烟，诗人展开了这样的联想：“1+6或8-1和一个=号/或0+7，抑或7-0，等号是我的两个手指/把烟夹住，烟雾散尽/我夹住了什么，一些往事/还是童年的一只红蜻蜓。鼻上的眼睛……”；
    由墙上的一幅画，诗人展开了这样的联想：“画上瓶中的水滴下时，是在上午八时/我强迫自己坐下，看画/看画中的水瓶，不去想烟/然后摸一把世俗在眼前停下，依次把风/把雨，把闪电放逐到我的指尖，于是/画中的女子开始与我交谈……可水是从哪里来的/我不是鱼，女子却一定是水……”；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正是在这触类旁通的多向度联想中，赵福治实现了我们所说的第三重转化——由意象到情感场的转化。
   “情感场”是我的老师、河北师范大学教授从药汀先生八十年代初提出的一个诗学概念，其大意为：诗是诗人艺术心灵的情感场，意即诗人主观情智思维的审美意识对客观事物感性形态统摄、超越后建构的一种诗的整体情绪；一种既凝聚着又幻化着、既吸取着又放射着的诗化的情理意象的审美意识“活动场”、“发射场”。诗的情感场，是一种既含有理性认识又非纯理性认识的主体人性之精神的艺术结构。它包容自我，又超越自我；包容特定时空又超越特定时空。
     从药汀先生所设定的标准在《抽烟的姿势，确定我不是诗人》中都得到了非常充分的体现：这组诗让我们感受到了一种整体的炙热情思，让我们感受到了意象的凝聚与幻化，让我们感受到了理性与非理性的纠缠扭结，让我们感受到了特定时空和对特定时空的突破，让我们感受到了诗人独具个性的自我和对自我的超越……

我们为这样一首令人浮想联翩的佳作叫好。

一.抽烟的姿势，确定我不是诗人（组诗）

                                    □赵福治

 1.抽烟的姿势，确定我不是诗人

叼一颗烟，我在燃烧前找到香

或让火走在姿势以下。我不是诗人

想象不到思索，我将门外的光引进屋

引进抽烟的过程。我会先抽到苦

然后抽到涩，让嘴连接

阳光或生活，像一只手连接

手心和手背

我不曾抽完一包，我在第7根前停下

上帝用7天创造了世界，7根烟

我创造不出诗人，从烟盒到手

再到口的过程中，我只是一种延续

仿如一种动作在火上行走

火在动作之下，而抽烟的姿势

确定我不是诗人，这时：我不需要关门

也不收弟子

2.然而，出门后我关上了门

 然而，出门后我关上了门

念一句经文。门内门外

我不去寻找弟子——那虚幻的延续

或双手合十，抵不上手上的钥匙

可以进入生或活

我能确认的是门在身后，或

根本就不存在的门已在身后，而

我在文字之后，吟楚词

任头上的月，在秋水里起伏

我会看到枫叶上的光吗？让那极致的绿

在我的眼中泛红，类似酒吧里的酒

——先看到灯红，或后看到酒绿

然而，我还是开始了第七颗烟的抽出

3.生活，与第七颗烟无关

1+6或8-1，和一个=号

或0+7，抑或7-0——等号是我的两个手指

把烟夹住，烟雾散尽

我夹住了什么，一些往事

还是童年的一只红蜻蜓。鼻上的眼睛

该闭上一目，还是该睁开两目

 
 一目或两目只是数字，如同上面的加法

与减法。加进不是生活的生活

或减去生活中，不该减去的生活

在一群过路的盲人身边，我开始怀念

10分钟前的烟。我不敢确定眼睛里的就是生活

不敢确定眼睛里的烟，与生活有关或无关

我能确定的是：第七颗烟还没从烟盒里抽出

4.第七颗烟还没开始抽前

这是昨天买的火机，烟是不很香

我时常，举起熏黄的指头问自己

别人也问我。烟是今天刚买的

在第七颗烟还没开始抽时，我想起第一颗牙齿

和第一颗牙齿前母亲的乳香，想起

母亲的温暖和劝戒，我就对问我的人说

这是秘密

20年了，我就一直隐瞒着这个秘密

关于人的嗜好的秘密，譬如

兔子窝边的草，或我的衣服

包裹一些阴影，或躯体

譬如有的人喜欢女人，或男人

或喜欢宠物，而我用一张还不算诗人的口

抽第七颗烟，尔后吐出

5.画里瓶中的水滴下时

画里瓶中的水滴下时，是在上午八时

我强迫自己坐下，看一幅叫《陶》的画

看画中的瓶，不去想烟

然后摸一把世俗在眼前停下，依次把风

把雨，把闪电放逐到我的指尖，于是

画中的女子开始与我交谈，谈唐时的李白

谈封神演义里的妲己，可水是从哪里来的

我不是鱼，女子却一定似水

女子如水，画中的人一定有水的属性

我有鱼的属性吗？我的生肖是鸡——一只大公鸡

一只大公鸡，就这样头顶一滴水

与画中的人交谈。我开始想做一株水边的草

与遥远的一株水边的草交谈，是因为

我见风流泪的眼睛

6.见风流泪的眼睛

提及风，眼泪总不自觉流下

正如风是雨的头，有风的时候

大都有雨落下。我是一个女子眼里的鱼

鱼的眼泪在水里，鱼的眼泪也是水做的

鱼不需要镜片改变远视或近视。跌下镜片的不是鱼

是尘世的人，或学者的自负

所谓的风已经不是风了，是逻辑框架了思想

框架了烟的燃或飘，我会在来年的三月

放升一只风筝。我知道

见风流泪的不只我的眼睛

7.第九颗烟点燃的时候

十字路口前，用什么可以拎住忧伤

第九颗烟点燃的时候

我看到许多人在地上划出一个圆

把纸钱点燃，点燃的还有情感

或骨骼内的血红。圆的心

与画的圆是唯一的门，沟通阴间阳间

这是一年一度的“十月一”，路边的我

看到远方的双亲在祖坟跪下，三根点燃的香里

我知道，有一柱是替我在燃烧

尔后香的灰，如九九归一般回归大地

而我不知该如何再去描述，我知道

自己不能改变什么，如同我一再宣布戒烟

却总在一颗接一颗的点燃

二.抽烟的姿势，确定我没有情人（组诗）

□赵福治

1.越过第十三颗香烟

越过第十三颗，朋友说

烟是心里的雾，延伸生活的思考

火里火外，我只是把从第十颗

到第十三颗放在了一边，宛如

我把日子一字排开，在文字里迎风

迎纳该来或不该来的事物，包括

烟的香或毒

我或许不再写所谓的诗，诗于我

只是一种排泄，那无用的文字

激不起我一点点的欲望。此刻

我该虚构一个捧草为花

滴水为酒的女子，而诗

一定是某个女子体内的毒

在行文中一点点排出。我会借助光

在文字里搜寻青竹，尘土，或往事的亮

亮在我放下的数字上，亮在放不下的水边

让雅致的美，随思绪一一展开

并努力靠近

没有丰美，我们还可以讲述水草

2.低到水草

很特别，不是我的本意

周围人一直反对我抽烟，就像反对我写诗

我把自己看作一株行走的草，低到一首诗里

低到水草，在尘埃上练习生火

自己所谓的诗，不再好读了

不沉下心，我都读不懂自己

不再想写不什么了，越写越烂的不是文字

是我的笔

更多时候，美好只能想象不能接近

就如水与草本是两个概念，可我

不需要找什么借口，我只不想在虚幻里成长

我要酒，要花，也要粮食

我在水上仰起一脸的阳光，迎接美好的夜色

在第十五颗烟里，分辨已没任何意思

低与俗也有境界，只是我们没有抵达

3.学习写“湿”

心上的那棵草翠得让人生怜，该写什么哪

我自己不知道，没有思路，没有

我信马由缰，第十六颗烟里也没有

我只是一有时间，文字就来

什么也打不断，包括雨

我不要底线，我能抵达一个女子

或另一颗草吗？并让自己在草里

找到虫鸣——我渴望的天籁。诗与生活

本不在一个层面。我能写出什么来

本就不是诗人，更多时候

不把“写”当一回事，低到水草

我才能写出“雨和水的湿”

与人一样的“湿”，更符合“湿”

我还在学习的过程，总期待抓住什么

“抓”的动作可以忽略不计

“湿”该是我的目光，“草”是一种故事

属于内心，等到季节

我去收获

4.季节，与第十六颗香烟无关

其实，陷进去

该是一种状态，我的爱

有无情人，与季节无关

也与手中的第十七颗香烟无关，可“情人”的字眼

总在眼前晃动。指梦为白马的不是我

是风流中的风，是洒脱中的脱

——我脱不下衣服，我和衣而卧

暖热一弯瘦月

“神气”二字，离我越来越远

越来越远的还有古音，我

开始构思一部书中的主题曲，我的烟不是香柱

燃不起音符。而刚提起笔

稿纸的一些地方，一些鱼已开始苏醒

一些地方，桃花已开在路上。我在水边走

做不成水性的男子，我只格守于一扇窗

怀念忠贞

5. 我是书外一个不解风情的坏男子

第十八颗香烟点燃时，床头

书中的女子开始说话，说风情，说花事

也说《聊斋》里的鬼。我说，我喜欢《三国》

喜欢狼烟风云。书中的女子是个好女子

不属于我，我是书外一个不解风情的坏男子

那种小小的坏，有心无胆的坏

常让我心跳不止

其实，坏与不坏，心都一直在跳

我是书外一个坏男子，一只披着狼皮的羊

不借肩膀给身外的女子，不去握女子小小的手

不去解风情，并一再地吓坏自己

也吓跑书里书外的女子

没有风情，一样可以想象雪月

6.我喜欢烟的毒

温柔一点点变凉，什么都有实质

诗一样。香烟也一样。抽出第十九颗香烟

昨天自手里浮出，我把烟夹在食指与中指间

试图接近淡定，接近平常的事物。而

我已习惯烟的毒，如同习惯幽怨的词语

眼神或误解。我体内的毒

需要体外的毒，来冲淡

在人们的想象中

我该有许多情人，风可不可以停下

就停下那么一刻，让经年

在才子佳人的传说里中风的我

变得轻松

这该算是一种回复，我没有情人

找不到平衡的支点，我是一个

在文字里行走的男子，我只是

喜欢烟的毒，我体内的毒已入骨

如露珠入草，痛与不痛

都不可言说

7.在第二十颗烟上听故事

转身是种姿态，小时候

老幻想，长大了，在一个女子的身边

看星星，听故事。年界40

谁还会守着星星，给我讲故事

故事的提纲，可以由某个女子来定

我只做洗心的听者。故事可以换个说法

先编后总结，或先讲后实践

年份可以是错的，但第二十颗烟一定要是真的

叙述一定要是真的，我可以调整自己抽烟的姿势

在我这包烟完结时，像个孩子

在梦里听一个总也长不大的故事，一如

总也长不大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