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賓老篆書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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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誉为“近代画家第一人”的黄宾虹,就绘画创作的艺术成就而言是当之无愧的大师,他集传统之大成的山水画,贯古通今的美学观,被艺林所钦。而他的书名却被画名所掩,相对而论知之者不多,欣赏得甚少,研究者更少。但只要细细品读黄宾虹的将篆法演入画法之论:“金石之家,上窥商周彝器,兼之籀篆,又能博览古今碑帖,得篆隶直行之趣,通书法于画之中,深厚沉郁,神与古会,以拙胜巧,以老取妍,绝非描头画角之徒,所能此拟。”“凡画山,山有云,欲其流行自在而无滞相也,故吾以钟鼎大篆之法行之,凡画山,山大必有小,欲其波之整而理也,故吾以斯翁小篆之法行之。”这充分说明黄宾虹先生用生动的自然变化去描述抽象的书法理论,将书艺之法则与自然相联系,深入浅出,高妙之极。宾虹的大篆最为生动,识字功夫深,构图心思巧,正介于画家与学者之间,宜其超迈前贤。余绍宗曾赞誉:“常谓近时善与金文者,而真能得神理者舍(宾虹)先生外,更无他人。”并进而说:“不惟并世所无,近数百年亦无有也。”按照古代的书画品位,余绍宗的评定应该是“神品”了,40年代余越园对黄宾虹的评价可谓独具慧眼。今天我们从南京市博物馆深藏40多年,黄宾虹赠给蔡哲夫、谈月色夫妇的金文对联,可以一睹黄宾虹的书法艺术风采。联语为“留观阿堵传神画,散去长门卖赋金”纸本,纵139厘米,横33厘米,上款为“集周金文释文:留观阿堵传神画,散去长江门卖赋余十四字为楹语。哲夫先生嗜金石书画,所藏名迹行筐中,出以见示,乱后自粤来秣陵,偕月色夫人,食 以笔耕自给,余甚钦之,书此以博;粲正,”下款为“丁丑初春歙黄宾虹篆。”上联下部钤有“冰上鸿飞馆”朱文,下联钤两印“黄宾虹”与“黄山山中人”白文。此联为黄宾虹73岁所书,虽不能与80岁以后“行笔多变,八面出锋”,炉火纯青之比。但我们不仅能感受一种散谈、自然不经意的心境,而且能品赏那饱含金石气的古拙之韵。此联写得不肆张扬,稳健笃致,既内含蕴藉,又萧散洒脱。运笔圆匀遒美,体态娴雅,行气缜密,结字纯真质朴,线条凝炼,遒劲。联中的大篆集诸器铭金文字,如“传”字得于《傅 》之法,“留”字源于《留 》变形于此,“画”字集于《录伯簋》,“散”字得意于《散伯簋》,“赋”字为《毛公 鼎》,“余”字通“金”取《中子化盘》法。黄宾虹博采三代古文字之长,融会贯通,学古不泥,师法得神。把原本深奥高妙处于民间生存状态的古文字,被他净化得韵,妙造自然,婉丽和谐,并运用于书法的创作之中,并赋予文人的情怀。形成独特的篆书结体风格,更多地统一流露出一种不经意的率意。表现他不激不励潜心学问,毕生进取务实的自我气质。
他的篆书多轻松自如,沉凝隐含在质和中,静中寓动感,以神体气。乃“融天机于自得,会群妙于一心”的统一。此联的落款为行楷,师法《郑文公碑》、《石门铭》、《颜真卿争座位帖》等碑帖,得裴煜、文彦博的笔意体势。如枯藤险石,纯为自然,刚中有柔,柔中带刚,遒劲流畅,浑朴沉雄之中隐含着清刚秀逸,具有大拙大美之奇韵。
黄宾虹研究古文字、古图式,已摆脱了仅为营造“古拙味”而为“拙”而拙的浅表层面,他的目的是为探究古人“依类象形”,即观察世界的心理定势及用线条描摹物象,拼文造字的空间原则,探究书写或契刻过程中微妙而最合自然天性的力感、节奏以及由此而显现的理趣,同时进一步探究古人在抽家宇宙物象的同时,对外化自己的主体情性。
有人说他“大篆之妙有非吴昌硕辈梦见处”,笔者认为一点也不过分,他的篆书线条虽不像吴昌硕那样表现苍茫浑厚,然他的质朴,率真,看似平常,却玄妙无穷。可谓“一种无形之巨力,难见之真美。非具灵性不可悟,非具真力不能到,非具慧眼不能识”。黄宾虹晚年的书法,妙在自然而然,是会心自如的感情流露,“如水至成纹,如云至绽放”,完全是无意识的意识,没有目的的目的,古人称此境界为天然,化为机。正如清代傅山所说:“期于如此而能如此者,工也;不期如此而能如此者,天也;一行有行之天,一字有行之天,神至为笔至,天也。笔不至而神至,天也,至与不至,莫非天也”。此一企合此论,天然溱泊,一派化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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