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叶

    老伴就要过生日了，（腊月十一）给你买点什么礼物呢？看着你那花白的头发和沧桑的脸庞，沧桑的往事一幕幕闪现在我的眼前······

    你是千百万个农村妇女中的一员，虽然你没有文化，不识字，但你却知情达理，持家有方；虽然你没有固定的工作，但你却整天到晚不停的忙，虽然你没有工资，但你劳动所创造的价值是我上班所不能比的。为了我和我们的家，你付出了全部，应该说立下了汗马功劳。

    我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结合，曾记得，四十年前，是亲属用马车从十里以外的胜家屯，把你送到了我家。看到走下送亲车那娇小的你，我想：这就是要和我生活一辈子的人吗？我们未来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的呢？那时，你只有十八岁，想想现在十八岁的人可能还是个娇孩子，能干什么呢？可那时的你就开始当家庭主妇了。也就是从那时起，两个陌生的人便成了一家，开始了我们的共同生活······。

    我们没有花前月下的潇洒，没有卿卿我我的缠绵，没有海誓山盟的热烈，更没有诗意缠绵的浪漫。有的，只是相依为命的两颗心，同甘共苦的努力与奋斗。四十年一路走过来，我们从原始社会般的刀耕火种般的生活，吃野菜加粗粮，还要节省着。住的是土坯草屋，用柴草做饭和取暖。发展到现在，虽没有了田园，却顿顿菜鲜，低矮潮湿的土坯草屋，也早已被温暖舒服的楼房所代替，过着充裕的现代生活。这些都是我们共同的付出和努力的结果。

    记得在我当了多年农民后，有一个偶然的机会去学校代课教书的时候，你便一边继续参加生产队的劳动，一边承担起了全部的家务，让我全身心的去学习和工作，使我这个文化底子比较薄的人，在短时间内就在咱们所在乡的教师队伍崭露头角。很快由民办教师转为公办教师，由教小学转到教中学，由教数学改行到教语文。由村小学调到乡中学，再调到海北镇一中，直至到现在享受充裕悠闲的退休生活。这些，都是与你的默默的支持与奉献分不开的。

   你为我生育了两儿两女并抚养成人。（说明一点，第三胎是作了结扎手术后生的龙凤胎。这也是老天又赐给我们的两个宝物。）当时，我们还在农村，上有七十多岁的年迈老母，下有四个孩子。我当时仅有三十几元的微薄工资，可以想得见，那时我们是多么困难啊！虽然你自己不识字，但在那困难的条件下，支持我让孩子们读书，自己却节衣缩食，天天去生产队干活，挣工分，回家还要做饭喂猪养羊，缝补浆洗，与我共同维持这个上有老下有小的七口之家。包产到户以后，你又与我精心的伺候我们的口粮田，供四个孩子读书。

    你不仅白天忙，晚上也常常到深夜。记得那是没有电灯电视的年代，我们点煤油灯，你就在灯下做针线到深夜，不仅做自己的家孩子大人的衣服鞋袜，还要做娘家的弟弟妹妹的衣服和鞋子。那时，我也常常在灯下读小说给你听。

    在咱两个大孩子上初中，两个小的读小学的时候，由于我工作的调动，我们搬到了海北镇。实现了久已盼望的城镇户口，但是却没有了供养我们口粮的土地，三十六岁的你便开始了早出晚归的做小生意。供我们的四个孩子读书，使三个孩子读大学，一个高中毕业（后来做了生意）。在那个年月，居然没有拉下过外债。后来咱的孩子又都一个个的飞出了农村，有了他们自己的家庭，有了他们自己的楼房，有了他们自己的事业，可谓安居乐业了。这时候，我们才轻松下来。这期间，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遭了多少罪，恐怕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啊！

    你是从春种夏锄、养猪养羊的农民，到做小生意的小市民；从三十元去上面包冰棍，走街串巷的小商贩，到三百元进水果冻货，在街道边摆摊个体户；从三千元倒卖服装，到后来有了自己的小服装商店和饭店。这些都是你用辛勤的汗水和智慧一点一点的积累起来的。

    你的记忆力是那样出奇的好，别看你不识字，你做生意进货时，货主用计算机，你就用心算，货主还没有算出来呢， 你在心里早算出来了，令那些开货的人刮目相看。家里的大小物件的存放，大人孩子的衣服，你都手到拈来，家人，亲人的生日时辰，你都记得非常清楚，就是来女儿家才一年，他们什么找不到了，只要问你，全知道在哪里存放。就是亲属朋友间的来往走动，不论过了多少年，你都能说得一清二楚。什么事情想不起来了，只要问你，保证说得出。你就是家中的记事本。在你心里，丈夫、孩子、家庭就是你的的全部，唯独没有“玩”这个字，唯独不知道关心和保护自己。

    由于长期的奔波劳累，使你积劳成疾，曾做过三次大手术（两次切除肿瘤，一次血栓手术）。生活的重担，家务的劳累，儿女的操劳，使沉积已久的疾病偷偷的向你袭来，肝炎，胆囊炎，胸膜炎，冠心病和高血压心脏病也是经常复发，但你却很少停止劳作。

    由于经常的光顾医院，和医生打交道也使得我久病成医，一些常见病都知道吃什么药，也学会了试血压和打针输液。家里备有血压计和一些药，小一点的病我就自己处理了。

    在我被诊断为肾癌的日子里，你不知道偷偷的哭了多少次，但在我的面前你却表现的那么坚强，和我说就是卖房子也一定要把我的病治好，在我手术后的日子里，我不说你那细心照料，也不说你一日四餐变着法的换样给我做吃的，单说你四处凑钱，并且只身跑哈尔滨，跑长春的多家药店去给我买药就够你苦的了，因为我们治病是自费，医院的药贵，你才四处打听，托门子找人买价格便宜点的同类药。使我整整二年的生物免疫治疗费用，比医院要节省上万元。记得在我的病痊愈后，我还写了一副对联：丰衣足食年已花甲人不老，妻贤子孝身患癌症也复康。

    现在，儿女们都安居乐业了，我们的任务都完成了 不用你再出去奔波了，但是你还是没有退休。我们来到女儿家看孩子，你又承担了六口之家的炊事员工作（女儿家三口，我们两口，还有一个大外孙来这里读书）。每日三餐，你是那么敬业，照常是每天第一个起床，等家人起来时，饭菜就已经做好了。中午和晚上女儿女婿下班时，饭桌放上了， 饭菜也摆好了。你的厨艺是特别的好，煎炒烹炸样样都会。每餐你都做几个菜，有荤有素，主食也变化多样，都说众口难调，大外孙爱吃肉，小外孙爱吃鱼，年轻人爱吃干的，我们又爱喝稀软的，你和女婿爱吃辣的，我和女儿又怕辣，这些你都考虑得非常周到，众口难调你能调。使我们的餐桌天天顿顿都有节日的气息。是你把我惯成了“到点吃，按时睡，想吃就买不怕贵”的习惯。

    看你在厨房忙活得汗流满面的样子，我真的很心疼，也很愧疚。常常去帮你，可又伸不上手，被你推出厨房。只有在女儿女婿忙着上班的时候，我才能有机会抢着刷刷碗筷了。

       四十年来，我们也曾经吵过，闹过；生过闷气，也发过牢骚，耍过态度。但是，共同的努力没有松懈，过咱们的小日子的劲头有增无减。慢慢的，棱角磨圆了，脾气磨没了，性格磨好了。剩下的就是默契，就是相互的理解和包容，就是互相的关照和疼爱了。

    在你的58岁生日到来之际，真诚的祝你生日快乐。

    我们还能有40年吗？盼望上天能多给我们一些互相关照的时间，让我们一起相互搀扶着，走完人生的旅途。以前竟是你伺候我了，我以后愿意学着多做些家务，学点厨艺，也伺候伺候你，让你也体验一下轻松愉快、逍遥自在的滋味，享受享受人世间的欢乐。

   后记：在我回忆并抒写这40年来的生活琐碎的时候，老伴还急着问我：“在电脑前坐了那么长时间了，在和谁聊啊······？”我当然知道老伴心里想什么。我就告诉她：在给你送生日礼物。并把我写的读给她听······。在我还没有读完的时候，我看见她的眼睛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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