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雪凌寒

                                    文○卧雪凌寒

凌寒的孩子身体有“恙”，而且不一般的“恙”，屁大点的疏忽就可能招致花落。于是，早被四年多的磨砺，磨得心胸坦然了的凌寒和妻，不想因为家长的不小心，导致出严重的后果。进而，对孩子的生活习惯要求得特别严格，甚至几近苛刻。于是，我们的父辈们对凌寒和妻的管教总会破口大骂。其中，父亲就是一个最令我们头痛的人。每逢此时，凌寒和妻总会避而远之。但看着父亲对孩子无遮拦的溺爱，我们实在是提心吊胆，生怕出现纰漏。

孩子有那么多人护着，对我们反而有了或多或少的逆反。每每看到我们，用那种羡慕得几近贪婪的目光，瞧着他们爷孙俩的亲昵样子时，他总会把脖儿扬得老高，简直无视我们的存在。

昨天，父亲看完孩子走后，失落的他，到凌寒面前发起了洋贱：“爹！你小时候，我爷对你也这样吧！”。

我搂过他笑了笑，无奈地摇摇头。

“那——我爷在你小时候的心目中是啥样的？”孩子渴望的眼神看着我。

我拍拍他的头，沉思了一会儿：“去，找那本《名人随笔精品——亲情卷》第35页，看亦夫的《梯子》，他的父亲和你爹的父亲，几乎就是一个人。”

“你现在记忆力不是不好了吗？怎么还记得这么清！还能知道多少页！”他一边疑惑地问着，一边翻出了那本，读得已经泛了黄的书。

“那是当年上学时，你爹用一个月的饭票，换来的唯一一套书，正好都是35，这只是其中一本，我当然记得！”我得意地炫耀着，但没告诉他，我为啥这么在意这篇散文。

良久，看着书的他突然叫了起来：“爹，你小时候也想杀我爷吗？”

我哈哈大笑起来，什么也没说，继续上我的网。

他看着看着也无语了……

父亲原本是人民公社时期的大队会计出身，写着一手好字。因为曾经的经历，他养成了一个好习惯——家里不管买什么，卖什么，他都要天天记在那个厚厚的家庭帐簿上。哪怕母亲买个顶针，我和弟弟买块橡皮，都不会被他遗漏。有时他会举起帐本吓唬我们说：“看好了，你们要是长大，不孝顺我和你妈，你们花的钱，我就全要回来。”傻乎乎的我们，小时候怕极了，不敢乱要乱花一分钱，生怕父亲找我们“秋后算帐”。

父亲在我们小时候的印象里真不怎么好，虽然他对我们的学习从不吝啬，但对母亲总爱指手画脚的，甚至有时会大打出手。这一点，让我和弟打小就偏向着母亲，心疼母亲，把“大男子主义”的父亲当成了敌人。

一次，母亲挨了骂，躲在厨房里一边做着饭，一边哭泣。我拉着弟，偷偷地扯了一下母亲的衣角，神秘地压低了声音说：“妈，你杀了我爸吧！我们帮你。”

哪知，母亲面对我们的结盟誓言，竟然破涕为笑，拍拍我们的头，让我们出去玩了。这一举动，着实让我一头雾水，便觉得母亲软弱得可怜。看着比自己小四岁的弟弟，矮矮的样子，谋杀父亲任务只好落在了我一个人身上，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秋天的夜晚，昆虫少有的悸动。我躺在父母隔壁的小里屋，一面听着蛐蛐在墙角处嘟嘟地鸣叫，一面听着母亲向父亲梦呓一般地告着密，而且还传出了咯咯的笑声。我的心凉了半截，觉得母亲怎么就那么容易被俘虏，还把我给出卖了，蓦然泛起一阵酸楚，把头埋在被窝里流起了眼泪。

北大荒的冬天终于来到了，父亲的咳嗽病总会在这个季节犯上一两次。看着油灯下，母亲为记帐的父亲捶着背的亲密样，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咬着下嘴唇，暗暗地定下了一个计划。

第二天晚上，天刚刚暗下来，趁母亲给刚刚遛马回来的父亲开大门的当口，我麻利地把从学校墙壁上抠下的2个长腿按钉，埋在了写字台旁的坐椅上。为隐藏好长有近半寸的按钉，我特意把钉子的一头扎在了鹅毛垫子上，尖朝上抚平了。

父亲习惯这时回来记他的帐。笑盈盈的母亲从父亲手里接过缰绳，把马牵去马圈了。听着父亲在外门口，一边打扫身上的灰尘，一边跺着鞋上的雪，我扯过弟弟，脱巴脱巴躲进了小里屋的被窝儿。

不一会，父亲进屋奔向了写字台，伴随着一声惨叫，坐椅上的垫子实实在在地贴在了父亲的棉裤上。母亲也匆忙进了屋，帮他扯了下来，钉子的尖上许是挂上了血。

“一定是那两个犊子干的，你没事吧。”母亲心痛地帮父亲扒下棉裤查看，庆幸地吵嚷着：“还好是棉裤，否则，那得扎多深啊。”

“别吵吵，孩子都躺下了，可能是他们俩玩掉这的。”父亲捂着屁股帮我们搪塞着。

我一把捂住弟弟窃笑的嘴，缩进了被窝里。

第一次的成功，让我增加了不少胆子，还拍着胸脯和弟炫耀：“还是你哥我厉害吧！”弟弟用他那崇拜的目光，看着我的高大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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