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岁月

天凉好个秋

第一天感受到秋的凉意。

习惯了炎炎夏日里轻便的着装，对于秋日时节的装束，还未来得及适应，也没有充足的心理准备。当看过天气预报，知道了这天的温度，也是入秋以来第一个很凉爽甚至有些寒意的天气，出门时却依然穿着一身夏日里的行头。

几个朋友相约，去郊外拍摄白鹭，天公不作美，清晨早早的就已经阴云密布，凉风习习，出得门来便让人有一种“天凉好个秋”的感受。秋的韵律，终究是四季幻化的音阶，会适时唱响。然而，这不知何时方能散去的晦暗的云层，已经影响了朋友们的情绪，更会影响拍摄的效果，也许会影响那些可爱的大鸟的心情，而让我们的愿望飘落，空手而归吧。

位于蒲河廊道边上的石油文化博览园，离市内并不算远，个把小时的车程。去年的夏天曾经造访过，虽然名字起得很好听，看上去内涵也应该很是丰富。然而，充其量的“博览”，也就是近距离的看一看那些天天伫立在那儿，不论春夏，不计秋冬，任劳任怨的按照自己的节奏，点头哈腰，迎来送往着日出日落和那几个按时值守巡视的油田员工的磕头机；还有几块已经退了休的淡出油田员工视野的，散乱摆放在荒草丛中任凭风剥雨蚀，无人问津的号称“功勋”的残废设备的零部件，静静的睡在那儿。

只因这名儿响亮，也偶有一些和我一样，甚至比我疯狂的摄影爱好者，前来拍摄朝阳晚霞中那些风风雨雨里为国家做着贡献的采油树。摄影人寻找的只是一种如画卷一般美的意境，没有谁会在意那一座座磕头机一天生产了多少原油。这是一处本无法唤起人们旅游兴致的“美好愿景”，来就来了，不来，也不会有什么令人可遗憾的去处。

“萧瑟秋风今又是”，昨日气温尚高，今日陡降，万物可能一下子都不太适应，那些大鸟亦懒得飞舞翱翔，老鸟小鸟绻缩成一团，聚集在一处，偶有一只从水面上掠过，叼起一只小鱼后，便飞落于池塘岸边，鲸吞入腹。这些大鸟在等待，等待着那些才出生几个月的幼鸟强壮后，再过些许时日，一道飞向南方，越过漫长严寒的北国冬季。冬季来临前，它们必须养精蓄锐，捕捉大量的食物。而今日的气温骤降，这些大鸟难以适应了。就这样，我们几个朋友耐心的从上午开始等待，直到下午，没有谁拍到了自认为得意的片子。我的小情人，也自是腹内空空如也。

受到惊扰的白鹭们，飞走了，再次飞临也许需要一两个小时。鸟不在，便带着小情人在周边辗转悠荡，寻找秋色中的美韵。但见那湖中的荷，已经凋零，枯落的残叶卷缩着，那些莲蓬孑然独立。走在湖边的栈桥上，望着那萎缩的水面，那再无生机的残荷，是秋赋予了它的凋落与惆怅，荷会哀怨吗？一种凄美。湖边的钓翁，依旧持杆静坐，等待鱼儿上钩。

那些磕头机，依旧劳碌着，做着它应该做的事。周围的杂草，已失去生机，水沟边的蒲棒已胀裂开来，就要化作飞絮，带着家族繁衍的梦想，飞向遥远飞向明天。不知名的花儿，结出了不知名的果实，默默无闻的立在那儿，当它进入我那小情人眼里，却是那样的美，虽然并不大气，却也如小碧一般。那些微风中轻轻摇曳的芦荻，篷头的小蓟，那些兀自蔫去的荒草，昭示着又一个轮回行将结束。

夕阳是美好的，晚霞是美好的。而当夕阳遇到晚霞，那便是一幅唯美的画作，她会让人亢奋。尤其是那些喜爱摄影的人，没有谁不被那夕阳晚霞的灿烂所陶醉。那美丽的画卷，也是那些古今以来自命为诗人的穷酸秀才无病呻吟的最好题材。而秋日里的夕阳晚霞，更有一种淋漓尽致的风韵，如饕餮盛宴，更是吊足了影友诗朋的胃口。然而，城市林立的高楼，总是遮当了最美的晨晖最美的夕阳，能欣赏那如血的夕阳映红那半边天的云霞，早已成为窝居的城市人的一种奢望，难以企及。今天这漫天的阴云，能否退去散开？心里真希望有一只能拨云见日的巨手，至少于日落前送我一分惊喜，并无太多奢求与渴望。

老天没有负我。在离开那处鱼塘的时候，，西北的天空早已泛出红晕，云被太阳的光芒撬开了一道道缝隙，几缕霞光挥洒在大地上，映红了水，映黄了稻田，映红了几个朋友面庞。没有拍摄到白鹭捕鱼那精彩画面的遗憾，此时已抛到九霄云外，每个人的心中都会窃喜，几日前曾经的谋划，险些让那笼罩不肯离去的阴云断送。在这一场较量中，还是我们胜出，乐坏了朋友，却忙坏了小情人。

乡间的秋色，自有它的迷人之处。虽然已近傍晚，那些牛儿依旧在悠闲的啃吃着路边塘边的青草，放牛的人看上去也没有急于牧归的打算，还在路边小坐闲聊着什么。静静的水塘，无边的稻田，悠闲的牧牛，辛勤的采油树，盘旋归巢的鸟，晚霞下构成一幅幅唯美的画卷，映入眼帘。

那一片片泛着金色的稻浪，是我最为熟知的植物，我曾经在它的沟垅里穿行过八个成熟的季节。站在那行将收获的稻田旁，心中总有一种欲说还休的记忆翻腾于脑海，那是我人生最美好的岁月，稻米是香的，而我的汗水却是苦的咸的。那里有我的初恋情结，那里有我的失意忿懑，那里有我逝去的青春年华，那里有我曾经的信念。而和我一样的那一代人，究竟有多少收获？又有多少失落？而今的我和我们，早已青春不再，鬓发结霜。人生此时如晚霞，究竟是灿烂的美好，还是那夕阳的回光？

春来了花会开，春去了花又落，秋只属于果实，只属于收获。想着昨日的那一片低矮的向日葵花，它在向世人奉献它独特的美时，也送给了世人以丰硕的果实，这便是它在这个大自然中轮回的意义。那轮太阳，落山后也会重新归来，给这个世界以光芒，孕育生命。而我们，只能是燃烧尽人生秋季的美丽后，谢幕归真，化作大自然的浮尘。生命有限，人生苦短。当我们曾经为生命的短暂而感叹而悲戚时，其实我们已在享受人生最为奢华的季节，生命之秋。

 

孤独？


不知名的小花结出的果


绽开的蒲棒


蓬头的小蓟


白鹭是否感觉到了秋的凉？


芦荻轻曳


飞去


吞食自己的收获


阴云掀开了一条缝


悠闲的牛


老牛明知夕阳短，不待扬鞭自奋蹄。这牛似乎不愿意归去。


静静的池塘


晚霞、磕头机，飞旋的鸟儿，一幅美丽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