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乡

     在浓郁的故土情结里熏陶出来的我们，对自己家乡的风物，总是怀着比别地景物更多的喜爱和重视，我于壶口便是如此。虽然我居晋之北，君处晋之南。却早是，年年欲往终难往，愧称晋州人。 国庆那几日终于有机会往壶口一行，了却我多年夙愿。

         备办妥当，集合完毕，我们于4日晨从临汾出发往壶口去。鉴于初次使用导航，兼之其逢路口必曰“左转”， 我们的御者兼领路人，对这个导航的准确性颇为怀疑，故而在它呱噪的“左转”、“左转”、“左转”声中，还是凭着记忆，固执地一路直行，终至迷失方向，找不到从临汾往壶口的高速路的路口。几经问询，几番周折，我们终于搞清方向，一路行来，倒证实了导航的正确。于是，大家便就地取材拿导航的“左转”“左转”逗笑取乐，了解旅途的发困。我则在晕车药的催迫下于昏昏欲睡中推想着壶口将会带给我怎样的好事多磨后的震撼与喜悦。

 终于来到心仪的壶口面前，陡然袭上心头的却是失望二字。眼前的壶口看来至多只能算得上是一处较为宽阔的“沟渠”，全然没有图片上看到的巨大的落差以及咆哮的雄姿。再加上熙攘拥挤的挥舞着相机的人群，整个壶口像一个蓬头垢面的暴露在镜头前的村妇般俗赧。于失望中，我放眼水瀑远处，却见水面宽阔，虽然落差很小，水流却也层层铺排，浑浊宽厚的流水竟拧成大小不等的回旋。可能这就是古书上所记载的“盖河漩涡，如一壶然”的景致吧。想来人世亦如水流，众人的顺流而下，不才有了世俗的乾坤颠转吗？那么，我们的世界是不是亦可更名为“壶界”？不禁为自己的诡思莞尔，我便决心顺着水流的方向，一心想寻寻着这层层而下终至跌宕成姿的缘由。

 躲开人流，我眼牵着水流，倒过身子行走着，一边感受着河面落差逐渐增大的气势，一边回望着为壶口蓄势的“前驱”，感觉自己也随着流水完成了一次生命的荡涤，略有神清气爽之感。踱到壶口胜景龙槽处，落差虽然骤大，但我们从上往下看去，徒见水涛滚滚，却无法深切感受其雄壮气势，所赖名闻天下的壶口也绝非浪得虚名，即使是站在瀑布两岸的山岩上，也依旧有阵阵水雾从壶底冲崛而起。我仰起头，任水汽扫过我的面庞，轻轻的呼吸着壶口的魂魄，以此消减那不能亲历水瀑身侧的遗憾。

 卸下对壶口的眷恋，我将目光留驻在河岸两边的人流：拍照几乎是每位游历者必修的功课。然同为拍照，姿态神情却大不相同，最普遍的动作是郑重其事的站在瀑布旁边的铁索前，用拘谨的笑容宣誓着到此一游的荣耀。也有性媚人娇的，边用余光扫着旁边人的反应，边带着几分羞涩的笑颜摆出自己得意的造型，那神情姿态令我这个观者也心生几分怜爱。扮靓自己，让心如娇花绽放，本不就是世界可爱的原因之一吗？其间，最突出者当属我们的玩伴——那位可爱的姑娘，惟有她在壶口边坦然曼妙的舞蹈了，在这个人们多具见怪不怪的胸襟的时代，还是招来了许多人惊诧抑或羡慕的目光。余以为，人存于世，同拍照类似，之所以人云亦云，人往亦往，绝非是少主见或无个性，更多是因为缺乏自信，害怕出丑，终将自己的光芒也掩抑在世尘之下。

 收拾好心思，正要离开壶口之时，忽见有一处拥了很多人，我们的头说，这个地方可以下到岩石之下。心里不禁对他有几分忿然，早问他怎么可以下去，居然藏着不说，肯定是怕我麻烦，小气！幸好明子与我心志相同，便相随而下。经过泥泞陡峭的台阶，于婉转幽暗之后，终于来到了壶口瀑布的面前。趟着水挤到瀑布近前：飞瀑陡然倾泄而下，雷鸣着冲进谷底，撞击起数尺高的水汽，在阳光的点染下形成阵阵水雾，恰是壶口胜景“霓虹通天”。再看飞瀑之下，喧豗的水流你脱我搡，拥挤着、笑闹着，浑黄的水色早已被洁白所取代，全然一番“怒涛卷霜雪”的美景。急急的奔到洞底的最边缘处，想留下与它最亲近的密照，一汪水瀑倾斜而下，水流轰然从我的衣领间窜入，将我浇得透湿，并冲走了先前的全部遗憾。来到洞底岩下才得遇壶口瀑布雄姿，方明白：雄壮本就是需要仰望的！

 从壶底出来，带着满心的喜悦往回走，才发现与壶口瀑布相隔不远处一条浅浅的河流正在平静的蜿蜒着。溯流而上，却是与壶口同源，一边是因奔腾怒啸而为人追捧，一边是因娴静素淡而唯童孺嬉戏。孰优孰劣，谁是谁非，实难以定断。不知是否可以套用但丁的那句名言：走自己的路，任他人去取舍吧！

得偿所愿，亲遇壶口，情思泉涌，絮絮叨叨，不知所云！

文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