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村日记(持续更新中)

个人日记

    4月22日
    接到组织部门通知,让我到对口帮扶贫困县虞城去扶贫。
    虞城是我的老家。我想,可能正因为我是虞城人,组织部门才选中了我。
    我忘不了那片黄土地,19岁进入大学之前,我一直在故乡生活,生于斯长于斯,
是那片土地上生长的红薯、小麦、玉米喂大了我。
    艾青怀念家乡时说,为什么我眼里常含热泪?因为我爱这土地爱得深沉。于我,同样如此。
    2011年,我曾写了篇反映豫东农村状况的文章《五味杂陈说故乡》,被发在《人民网》的首页。三年以来,农村现状又有很大变化,正好趁这次驻村的机会,将这篇文章充实资料进行修改。
    能够为家乡做点事情,是我十分愿意的事。
 
    4月24日
    下午到虞城县。为我的到来,县里开了个小型的欢迎会。县长、县扶贫办主任、李老家乡的书记以及唐楼村村主任参加。李老家乡唐楼村是我们局的帮扶对象。会上,各方面进行了象征性的例行发言。会后,交换了手机号码。我告诉他们,因为我还要到成都参加一个会议,可能五一之后才能来。
 

    5月6日

     下午来到唐楼村。
     来之前,考虑到工作需要和农村条件不会像城市那么好,除了笔记本电脑、书籍和必需的替换衣服,我还带了很多估计以后离不了的生活用品,像电热壶、茶叶、茶具等,甚至还有一个多用途电插座。昨天和村里电话联系时,他们说附近有饭店,碗筷之类的我就没带。
     一座两层小楼,坐西向东,比农民建的楼房显得宽些大些气派些,门前不远是车流匆匆的虞贾(虞城至贾寨)公路,这就是我的住处。
     村主任张建民说,这座楼是县农业局盖的农技推广站,刚刚建好还没完全交工,主要用途是向周围的村民普及推广农业科技知识。“唉,谁会来听课呢?都打工去了。打一天工能挣一百多块钱,坐在这里听课,农业局会给一天发一百多块钱吗?”张建民唉声叹气着唠叨。他还说,除了我,这里还住有农业局的两名干部,也在唐楼蹲点,说是蹲点,但不常来,有时照个面转一圈就走了。张建民又说,唐楼村还是商丘市常务副市长的联系点。
     看村内建筑,唐楼村不像是什么贫困村。
     听说我来了,丰忠清——张建民称之为“丰区长”,匆匆赶来相见。其实,丰忠清是李老家乡负责唐楼以及和唐楼相邻的几个行政村工作的干部,俗称“片长”。乡里往往把相邻的行政村划成一个区域,如东南片、西北片等,然后派一个干部去管理。张建民的叫法,延续了解放初期土改时老百姓对干部的称呼。这究竟是出于尊重还是奉承呢?我想二者兼而有之。
     丰忠清说,乡党委书记陈华正在开“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会议,派他先过来见我。会议一结束,陈华书记马上就赶过来。
     晚饭前,陈华匆匆忙忙赶了过来,一见面就连说对不起对不起,指示张建民晚饭为我接风。我坚决反对,说见见面说说话就行了,饭说什么也不能吃,我是来扶贫的,哪能再加重群众负担?丰忠清说,就是家里来个客人,也得管顿饭吧?这顿饭,个人掏钱请你,这总行吧?
     我无话可说,再坚持下去,那就是假清高不近人情了。

    5月7日
     昨晚度过了驻村生涯的第一夜。
     县农业局的两名蹲点干部至今未见到。整个小楼,只有我一个人睡在这里。
     农村条件艰苦,这个我早有思想准备,但没想到艰苦到这个程度。
     我住的那座小楼,从外观看非常漂亮,内部设施却一塌糊涂。没电,没水。别说打开电脑上网了,就是在灯光下看书也做不到。张建民急得骂这个卷那个,直骂建筑商只知道昧着良心赚钱。电刚送上就跳闸,也不知道是哪里短路哪里漏电。后来找来电工,死活把灯弄亮了,但所有插座都没电,想烧点热水喝口热茶的愿望只好憋在心里。带来的电热壶、茶具只好暂时扔到墙角。因为没水,只好到半里之外的旱厕去方便。回到房间,看着只放着一张床的空荡荡的房间,颇有些孤独和寂寞。但我想,我是来工作的,是来为当地老百姓办事的,不是来享福的,如果想过养尊处优的生活,完全可以不到这里来。再说,这比我小时候的生活强多了。
苦,怕什么?老百姓比我们更苦,也正因为农村条件艰苦,组织上才派我们这些人来帮助老百姓脱贫致富。 
     张建民早早赶了过来,问我睡得怎么样?我回答很好。又笑着对他说,昨天见了乡里陈书记,我就不到乡里去了。 但县政府,尤其是县扶贫办李主任那里,我还要去拜访拜访走动走动。进门不能不拜土地爷。我告诉张建民,准备上午去。

5月8日
     上午参观张建民的葡萄园。
     张建民种了50亩葡萄。今年是第一次挂果,据他估计,每亩应产葡萄6000斤,按一斤葡萄15元计算,每亩收入约为9万元。“一年葡萄顶十年粮食。”张建民喜滋滋地说。
     张建民以前在新疆做生意,每年收入50多万元。因为唐楼村前任书记和主任闹得不可开交,领导班子基本瘫痪,村里大事小情都没人过问。这时候,村里的人想起了张建民,希望他回来担任村领导。为了家乡能够尽快富裕,张建民抛下新疆风生水起的生意,毅然决然回到老家,担任基本没有工资的村主任。
  仅凭这一点,我很佩服他。抛却自己丰厚的利益而甘心为大众服务,这样的人格让人仰视。我们在日常生活中触目所见的不多是争名于朝争利于市,为了利益不惜撕破脸皮甚至大搞阴谋诡计的人?人的境界高低和职务大小没有任何关系,有些人也许官很大,钱很多,社会知名度很高,但内心却非常龌龊。“仗义多为屠狗辈”,老祖宗早就说过这句话。
     纯靠种庄稼只能解决吃饱肚子的问题,要致富还得想其它门路。想什么门路呢?张建民决定种葡萄。但是,村民谁都怕冒险,生怕干砸了还没有种地可靠,比如葡萄卖不出去咋办?张建民决定自己先种50亩,为村民起个示范作用。“看不到实际利益,你就是用鞭打群众也不会往前走。看到实际利益,你不让干他也会争着干,就是用牛拽也拽不住。”张建民对我说。
     看得出,张建民对自己的葡萄园感情深厚。他抚摸葡萄藤蔓的时候,那表情就像抚摸自己的爱子。劳动和创造可以给人带来真正的快乐。“心烦时,我就到葡萄园里转转,看见葡萄长这么好,啥烦心事都没有了。”张建民边抚摸葡萄边对我说。

5月9日
  怎么扶贫?这两天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对于农村,我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自己从小在农村长大。陌生,是因为参加工作后和农业脱离了联系。怎么开展工作? 从哪里入手?内心确实茫然。“狗咬刺猬——没处下嘴”,现在真有点这种感觉。
  我的一个高中同学曾当过乡党委书记、县农办主任,现在刚刚退居二线,既然来到虞城,总得和他打一声招呼。听完我的诉说,他哈哈大笑,问我:“你是想真扶贫还是假扶贫? ”我笑着骂他:“你这家伙还不了解老同学?咱们这一代人,都是接受传统教育长大,受毛主席影响很深的人,
啥时候干过糊弄人的事?为老百姓办事,不干就算了,干就要干出个样儿来。我既然来扶贫,就不能给组织丢脸,也不能给我个人丢脸。”他在电话那头连连说,那是那是,人过留名雁过留声,走后得给人留个想头。我说:“将来离开唐楼,能不能叫人夸不敢保证,至少不能叫唐楼人骂我。”同学告诉我,最近两天他有点私事要办,办完事后再和我细拉拉唐楼村的情况,再说说怎样叫唐楼村致富。以前,他曾在李老家乡当过乡长,对唐楼情况十分熟悉。到县农办工作后,专门负责高效农业开发。对老同学的话,我将信将疑。我想,高效农业开发既然搞了这么多年,农民为什么还一直种传统作物小麦和玉米呢?难道农民傻吗?难道他们不知道高效农业能赚更多的钱吗?看来,问题不是那么简单。 
  曾一块工作过的同事也是大学同学张延明听说我去扶贫,打电话求证这件事,我告诉他已在村里住两天了。他调侃说,你去扶贫,带钱没有?光说不练可不中啊,群众看的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张延明的话引起我更深的思考,给扶贫对象钱、物固然是必要的,但这只是低层次的扶贫。如果这也叫扶贫,那就根本不用派人来,笤帚疙瘩带上帽——是个人形都可以。物有用坏的一天,钱也有花完的一天,那时老百姓不仍旧还是贫困吗?真正的扶贫,是给老百姓找出一条能长久富裕的道路。可是,这条道路在哪里呢?

5月10日
  
   











文章评论

阳光

下面基层条件就这么差啊?!保重!

心悦

“扶贫”,还真的驻村啊!貌似七十年代的工作队,群众一定很欢迎。字里行间看出怎么只去你一人。

骑猪兜风

先生,我的父母还健在时对故乡和故乡邻里的感情也是那种爱的深爱的真,他们相继的离我而去了,离家乡几百里依然要落叶归根[em]e109[/em],每次清明回老家扫墓也让我逐渐体会到他们对这片生养他们的土地和乡亲的热爱和眷恋。现在想想父亲在世时尽微薄之力为老家捐钱捐物修田修路[em]e179[/em],就是希望他们所深爱的家乡和乡亲能富点。不说了想他们了[em]e105[/em]

深山

扶贫就是带人民币去

冰点

扶贫是很复杂的事情,钱是很重要的。因为只有钱可以立杆见影地起作用。但钱又是最短期的行为,没有谁有能力能够源源不断地为一个贫困地区输送资金,况且,扶贫的资金的用场,还得打几个问号。 这样一来,似乎项目与技术更能影响深远一些,但是那些在急功近利的现代人面前,似乎不是那么受欢迎。尤其是那些急于想建树的“头儿”们。 扶贫不是个短期行为,短期是扶不了贫的。只能走走过场,作作秀。 这或者是另一种形式的“形式主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