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澄~

      从来没有过这种感受，在同一天之内感受到悲与喜的冲撞。

     清晨不到6点，就传来阵阵唢呐声，间或还伴随着若有若无的哭声。我知道，这是对逝去亲人的悼念。只是，这样表面的悲伤，远远不及死者生前所受到的折磨更让人悲伤。对于死者，我甚为熟悉。往年每次回家，都能看到她迈着三寸金莲颤巍巍地往我家挪。每走一步，都好似费尽生命，看了悲伤不由从心来。好不容易走到我家门口，清晰的喘息声向人昭示，走这几步路是多么的辛苦。八十几岁的高龄了，整个人萎缩的如十岁孩童，背也弯了，似风中飘摇的杨柳枝。每次来到我家，总是重复同一问题：“现在几点了”？而我妈，出了名的好脾气和好耐心的人，总会不厌其烦地回答她。偶尔，我会在旁边嗤笑她的这种痴傻，心想你一八十多岁的老太太问时间干吗？又不赶着做事情。回家的日子，在这种穿插的嗤笑中一闪而过。而下次见到她，又必是第二年。一年又一年，忘记到底几年了，每每以为她撑不到我下次回家，却每次回家都能见到她。这次回家，忙着走亲串巷，忙着同学聚会，忙着寻找记忆，忙着。。。忙着忙着，就把这小老太太忘在脑后了。一个星期之后，却突然传来了她的死讯。惊悉，原来之前她依然活着。连忙详细询问老妈她的情况。善良的老妈说起她，眼里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悲伤与愤懑。老太太一生多子女，但是却无一孝顺。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而对于她，别说久病了，就是没病的时候，也没个孝顺子女在跟前嘘寒问暖。特别是今年，听说几次差点撒手人间，却每每都能在揪心的紧张中起死回生。在外人看来，与其拖着这样病恹恹的身子苟活人世，还不如早点撒手以求解脱。但是，人的本性，弥留之际对人世的眷恋，强烈的求生本能，让她一年又一年的坚持下来。本来，如果有孝顺的子女悉心照顾，她还会再活几年。可是，她的子女却巴不得她早点离去，省了自己的一个负担。特别是今年，听说较早之前摔了一跤，之后整个人就糊涂了。整天胡言乱语，惹得她那些子女烦不胜烦。更令人想不到的是，前段时间老太太不小心又摔了一跤，居然摔清醒了。这一摔，把她的这些子女差点摔傻了。原本盼着老太太之前摔的那一跤能让人解脱，这下可好，又出现了这个变故。于是子女变本加厉对待老太太，基本不踏入老太太住的小窝棚，连水都甚少送去，饿了只让老太太啃个干巴巴的馒头什么的。老太太虽然疾病缠身，却不傻。估计她知道自己子女的想法，却硬拖着不肯离去。只是，每况愈下的身体经不起这样的折腾，终于，老太太到了弥留之际。子女一看，赶紧给老太太穿上寿衣，张罗着开始准备后事。可是，这顽强的老太太，却又拖了3天才走。期间，亲朋好友听闻此讯，纷纷前来送其最后一程。耐人寻味的是，子女们说老太太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也不能动，马上就要撒手西去。可事实情况确实，前来送行的人却看到老太太不时地还会动动手脚。而此时，坐在老太太床前的儿子一看老太太动，就紧张地如临大敌，死死按住老太太的手脚，生怕别人看出什么端倪来。有子如此，何等悲哀！在拖了3天没吃没喝的日子后，老太太撒手人寰。虽然生前没得到子女的贴心照顾，后事却办的特别隆重。平时不见人影的子女纷纷跑来悼念，听说特别是大女儿。关于这个大女儿，中间还有一个故事。大女儿的女儿家离老太太不远，大女儿每次前来探望老太太，总是坐不到几分钟便跑到女儿家，对老太太不管不问。有一次，买了一箱八宝粥给老太太，但又生怕老太太的儿子，也就是自己的亲弟弟占到什么便宜，藏着掖着，不知多久了，期间老太太估计也就有福吃到一两罐，剩余的都完好无损地被大女儿藏在某处。老太太走后，大女儿前来悼念，当着亲朋好友的面打开N久前买的八宝粥，旁若无人的自己吃起来。听到这里，怒从心升，这是人么！老太太的后事办得隆重，子女的哭声相应的也很大声、很悲伤。不知道人如果经过，还以为这群子女是多么的孝顺，以至亲人走后哭到岔气！人世的冷暖，人情的悲凉，不断冲击着我，让我迷惑，中国人生子养老的观念究竟给自己带来了什么？！

        而这厢，悼念的哭声还没散尽，就碰上了叔叔家的堂妹订婚喜事。堂妹今年24岁，个不高却很机灵，天生一张巴掌小脸，属耐看型美女。去年大学毕业后在家闲置一年。叔叔的能力较强，人脉也广，凭着这些，堂妹在家衣食无忧。在堂妹找到结婚对象之前，叔叔就放话了：“自家女儿结婚不能让她吃亏，嫁妆是100万元”。瞧，多诱人的条件啊。而与之订婚的堂妹夫，退伍前是天安门广场走在最前头的升旗手，高大帅气兼稳重。俩人经别人撮合认识，相处一段时间后决定订婚。起初堂妹还看不上人家，嫌太成熟。后被各路亲朋好友一顿好劝，懵懂的答应了。堂妹从小衣食无忧，花钱大手大脚无节制。订婚之前，婆婆给了几万元说是买衣服的。堂妹毫不客气地大买特买，订婚那天浑身上下皆名牌。现场很热闹，到处充满了喜悦的祝福。堂妹在祝福声中，笑成了一朵花。

        只是，对于我来说，还没从早上的悲愤中走出，直接快进到如此喜悦的场景中。这种快速的转换让我一度找不到方向。心情的起起落落，悲悲喜喜，在一天之中感受全了。身心如此疲惫，混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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