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青青

                                               文/木子青青

 好久都没离开这个陇山脚下的小城了，子豪感觉到自已的脑子越来越空白，身体渐渐地臃肿起来，家庭的变故使得他心力交瘁，蜗居数日，连续几天的阴雨，自豪原本冰凉的心更加布满了阴霾。

这天晚上，突然梦见自已身处云山雾海，如入仙境。早晨一看天气转晴，不由心儿像要飞出禁個的笼舍，身不由已的坐上了去雾崖山的班车。

车子在崎岖蜿蜒的山路间穿行。子豪望着窗外连绵起伏的山峦，清翠的颜色并没有带给他如绿色般的希望，反而觉得心情更加惆怅，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悲悯吞噬着他。

那一天，子豪出差回到家，心中的猜疑得以证实，尽管他拿起的菜刀恨不能将她们一劈两半，可在两人绝望的眼神和可怜的哀求中，他还是强压住心头的怒火，他想到年迈的父母和年幼的儿子。

    此后的日子里，子豪整天没精打采的。毫无欲念的去那个他原本就不喜欢的单位混着班，原来总是充满笑意的脸上只留下冰冷的神色和让人猜测不透的抑郁。自那以后，他迷恋上了网络游戏，每天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偷菜种菜，晚上临睡前的唯一牵挂也是如此。半年多时间，偷菜级别噌噌噌的往上升，网上偷菜者都纷纷请求加为好友，一时间网友多达八百多人，他的位置高居首位。

    这样的日子平平淡淡，浑浑噩噩，事业上已无多大的追求。整天在儿子面前充当着好父亲，在老人面前扮演成一个好儿子，在外人面前俨然一对好夫妻，在许多人羡慕的神情里挤出一些笑意，倒也看不出多少虚伪的假像。只是这夫妻之间像是达成了一种默契，你进你的屋，我睡我的床，一个包看电视，一个包玩电脑，倒也过的逍遥自在。

    这天，子豪小时的玩伴，后来在省城落脚的强和在另外两个城市发展的福和龙相约来子豪身处的小城游玩，告诉子豪别带夫人。其实子豪心里明白，自那次事件后，自已的活动也从未邀请老婆参加过，或许她压根就不想参加。老婆的私人活动他也从未参与和过问过，两人相安无事的向前推着日子。

见到朋友后，才明白不让自已带夫人随行的原因，原来三个人领得都不是原配夫人。喝酒之间，三人都嗤笑子豪在山城里呆傻了，城市里的男人哪个私自活动还带着夫人呢。子豪傻笑道“这里毕竟是小山城，城东放个屁，城西都能听见，哪能和大城市里比。”

几个朋友深知子豪是一个视名声如生命的男人，随声附和着“也是，屁大点小城，弄出点动静来就如同地震，以后就没法混了。”

酒过三巡，子豪已有三分酒意。省城的朋友强对自已的女友静挤了挤眼，妖艳性感的静端起酒杯，满脸媚色地来到子豪面前，一屁股塌在了子豪的大腿上，媚声细气的说“豪哥，好帅哦，可比咱强哥帅多了。”

一句话惊得子豪满面徘红，一下子蹦了起来，静杯中的酒洒了子豪一身。子豪既惊愕又羞愧地向强哥连连点头“对不起，对不起！”引得众朋友哈哈大笑。

    强哥眉色飞舞的道：“看你苦行僧的样子，今天静妹就交给你，伺候你吧。”

   “不敢，不敢。人言道:朋友妻，不可欺，我怎敢做出这大逆不道的事呢！”子豪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着。

    强眼睛一瞪“这都是什么迂夫之谈？咱们哥们当年是有难同当，今天就是有福同享。”

   “哈哈哈哈，强哥说得对。”福和龙都附合着。

   “有何不敢的！青哥，来，咱们先喝个交杯酒吧。”静摆动看柳枝般的纤腰，滚圆的屁股一扭一扭地又向豪贴了过来。

    子豪脸更烧了，正不知所措时，静猛得一只手探过去在子豪被酒浇湿的裆部摸了一把“哈哈，豪哥，这个小弟弟今晚可不能醉哦！”

子豪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呆成木偶一般。福的女友梅和龙的女友倩已扑了过来，抓住子豪僵直的胳膊绕在了静的臂弯里，静一边挤着媚眼盯着子豪，很大方的将高脚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子豪也在梅和倩的推搡拉扯中喝完了杯中的酒。 

有了静的引子，子豪又和梅、倩分别喝了交杯酒。三杯白酒下肚，子豪顿觉头昏眼花，不省人事。当晚，被强等几人安排住进了海市大酒店。

    “咚”的一声，随着车的颠簸，子豪被从座子上颠了起来，头碰在车的顶篷上，撞得生疼，子豪正要发作时，车里“叽叽喳喳”嚷了起来，司机连忙回头道着歉，车内又恢复了平静。

    那天醉酒后，一觉睡到半夜，子豪梦见自己被一条蟒蛇紧紧地缠住，有些窒息的感觉。子豪挣扎着猛然惊醒，感觉身边似有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吓得子豪静静地躺了一会，才发现是一条女人的胳膊压在了自已的胸口。子豪没敢开灯，悄悄地溜下了床，忍着疼痛欲裂的头，穿好衣服，逃也似地回到了家中。

    第二天是周末，太阳一竿子高了，子豪被一阵电话吵醒。“哈哈哈哈，你小子咋就离不开那个黄脸婆，半夜三更地往回跑，快点过来，吃了早餐进山。”电话那头，传出强哥宏亮的声音。

   “我……我”子豪吱唔着说不出话来。“妈的，我，我，我什么，快点过来。”强哥嗔怒地骂着。

    子豪磨磨蹭蹭地洗漱完毕出了家，打的来到海市大酒店。

   “都啥时候了，太阳都晒着屁股了，还睡。”强哥和福、龙三人已站在酒店外的荷花池边，子豪看见强哥，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扭捏着，强抬起右手食指，戳了一下子豪的额头“你小子，哈哈哈哈。走，吃早餐去。”强哥边说着掏出手机，向还在房间的静打电话，“二楼餐厅吃饭。”说罢四个人进了院子上了二楼。

    进了餐厅，静，梅，倩三人也已坐在桌边，看见四个男人进来，三人眉色飞舞地招了招手。

    来到桌边，子豪眉眼低垂着，没敢直眼看静。道是静落落大方很随意地看着子豪“豪哥，这边坐。”静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豪没有过去，坐在了斜对面。

    吃饭间，三个女人不断地问今天要去的山叫什么名字，景色如何！豪木讷地回答着。强，福，龙三人都是打小就在这生活过的，对这里的山山水水都比较熟悉，一边吃着，一边向三位美女介绍着。

吃过饭，一行人三辆车向山里奔去。子豪看见静很尴尬，本想坐福的车，怎奈被强一把塞在自己的副驾驶座上。一路上强和静说说笑笑，静也显得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子豪的口涩得说不出话来，看着强勉强挤出一句“强哥，昨晚喝大了，其实我……”“哈哈哈哈，你小子，你们这些文人迂腐得像茅坑的石头。”强豪爽地笑道。

子豪见强一点怪他的意思也没有，揪着的心渐渐地舒展了开来，话也多了起来。一路上至天文，下到地理，人文景观，飞禽走兽，侃得头头是道。

“怎么样，我这兄弟还可以吧？”强回头问了静一句。

“正人君子！”静眼里闪着欣赏的神色。

“哈哈哈哈，好一个正人君子，现在这社会，真是比找处女还难。”

半个多小时的路程，一会功夫就到了。一行人进了山，观了景，吃了当地有名的烤全羊，因开车没再喝酒，就以饮料代酒。吃完饭，已是下午时分，强说:“今天就此告别，我们还要去沙湖，今晚就得赶到。”子豪挽留了一下，看到强哥一行执意要走，只好随了他们的意。

强把子豪送回县城，强说“我们来个告别仪式，相互拥抱一下吧。”强说着，一把搂住子豪“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子豪眼里闪出不舍的泪光。

福，龙，梅，倩分别和子豪拥抱了一下。静走到子豪面前，眼里浮现出有些复杂而又忧伤的光，紧紧地抱了一下子豪“豪哥，认识你很高兴，不知此生还能相见吗？”子豪的心瞬间乱成了一团麻，呆呆地没说一句话。

等到子豪回过神来，一溜车已驶出了视线。

    上班，回家。吃饭，睡觉。偷菜，种菜。一段时间，子豪就这样循环往复地打发着光阴。这天晚上，电脑上又闪出一个小喇叭，子豪知道又是偷菜的相加，也没看是男是女，鼠标毫无意识地点了同意，并将此人加入了偷菜人名单。

不料，一个头像频闪，子豪一看，原来是刚加的这位。

“你好？可以聊聊吗？”对方发来信息。

“聊什么，偷菜就偷菜，有什么好聊的！”子豪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句。

“偷什么菜？我可不是什么偷菜的！”

“那你加我干嘛？”

“难道你只会偷菜吗？我是在别人空间偶尔看到你的，在你空间日志里看到你前几年写的诗歌和散文，我觉得挺好的，才加了你。”对方接着又一句“我才不随便加那些无聊的人的。”

子豪的心猛然缩了一下，无聊的人，难道我不就是那个无聊之人吗？诗歌、散文，这些自己曾经引以为豪的东西在生活这把杀猪刀面前，早就抛在了脑后。 

“可以谈谈文字吗？”对方的头像又一次闪出。

“文字，哈哈，早被我扔在爪哇岛了。”

“那咱们就去爪哇岛把它拾起！哈，你这人还有点幽默。难道你打算就这样一辈子在虚无缥缈的网游中度过吗？”对方的话像一记重锤猛的击在了子豪的心上。

是啊，半年多来，自己总是沉迷在了模拟的网络游戏中不能自拔，难道自己真心要的是这种生活吗？

“你说得对，我是有些迷路了。”

“那好，趁着你还没走远，能回过头来，我们就谈谈文学好吧。”

文学！子豪脑子里极速闪现出尘封已久的信息，西游、水浒、三国、隨唐、红楼梦、红与黑、茶花女、巴黎圣母院、金庸、梁羽生、鲁迅、巴金、冰心、老舍、朱自清、林徽因，琼瑶、三毛，舒婷，余秋雨。一连串的书名，一古脑的作家脱口而出。那天晚上，他们聊到很晚。

“和你聊很开心，没想到你看过那么多的书，我真想继续聊下去，不过好晚了，你不想你对面的美女明天成为熊猫眼哦。”

美女？聊了半夜，子豪才知对方性别。道过别后，子豪丝毫没有睡意，隐藏心底深处的那股冲动渐渐溢涌了出来，自己不能再这样颓废下去了，对，从明天开始，重新拾起墨笔。子豪一气删掉了电脑上所有的网络游戏和游戏好友，安然地睡着了。

    第二天，子豪容光焕发地度过了一天。这天一上班，打开电脑，登了QQ，就看见那张熟悉的头像闪着，子豪迫不及待地打开，看见对话框内留言“早上好？昨晚很高兴和你聊了很多，今天有个活动，我出去了，回见。”子豪看到对方的昵称叫宁静。打开对方空间，一首首诗歌，一篇篇散文，尽管文笔显得还很稚嫩，但饱含渴望和深情的文字跃然眼前。子豪一边阅读，一边感叹着。以后的每天晚上，子豪都会静静地等在电脑旁，一边创作，一边等待着宁静的出现。

    岁月总是在不经意间滑过，不知不觉中几个月过去，俩人几乎是每天早晨上班打个招呼，每天晚上交流一会文字。宁静不在线的时候，子豪就写呀写。相继创作出《初春的晶莹》、《雨淋湿我的回忆》、《今冬无雪》、《被遗忘的时光》等十多篇散文和《红雨伞》、《夜风和雪》、《守望》、《今夜我欲醉》、《梦在灿烂中死去》等十多首诗歌。随后的日子里，就这样不断地笔耕不辍，又创作出《静静的白桦林》、《我的村庄我的城》两个五万余字的中篇小说。

    与宁静在网上相识一年多，子豪曾几次问过她的名字，年龄和单位，宁静除过发来一张在云南旅游时的照片外，只说一切以后都会知道的。

    这天，早晨一上班，子豪又和往常一样登上QQ，却没有出现那个熟悉的头像。晚上，同样没有。一连几天，还是没有。子豪的心有些着急，她是怎么了，是出差了，是生病了？那也该告诉我一声呀！一连几个星期过去，子豪在焦躁不安中度过。几个月过去，宁静好似一阵风拂过，再也没有了踪迹。子豪的心一片茫然，陷入了无边无际的等待。

    等待，揪心的等候。一年以后，宁静还是没有出现。

   “师傅，到站了，该下车了。”一句悦耳的女声提醒，子豪才从思绪中回到现实，车子停在了雾崖山塔院。

塔院内人头攒动，子豪意识到自己已经来到了雾崖山塔院。下了车，子豪感到有些口渴，便在摊贩上买了瓶矿泉水，一边喝一边随着人流漫无目的地走着。

山上的路都是用一块块大青石条砌成，人走得多了，青石面上泛着一层黑幽幽的油光，脚踏在上面，滑溜溜的。路两旁的树木青青的，树叶葱郁，把行人全笼在了树下，只有透过树叶的缝隙才可看到蓝天。一路向上攀爬，几千个台阶被抛在身后。子豪曾在数年前来过雾崖山，对山上的景致还是比较熟悉。转到下午，子豪在景点旁的小商贩摊上随便吃了碗面塞了下肚子，正思忖着该向那里去时，几个青年男女蹦蹦跳跳着从身边走过“这通天桥真是惊险，吓了我一声冷汗。”其中一位头扎小辫的姑娘说道。

通天桥？那里有通天桥？子豪问了问路边的摊贩，才得知去年山上建造了一处新的景点，一座吊桥将两座山峰连接在了一起，取名通天桥。

子豪顺着摊贩手指的方向，大步流星的走去。脚下的路弯弯曲曲，高低起伏，子豪深入山谷，又爬上山头，一座十分壮观的吊桥呈现眼前。吊桥从这座山的山峰用胳膊粗的钢索连接到了对面那座山的山尖。桥两边密密地布满一人高的铁丝网，桥面是用钢板铺就的，走在上面发出“咚咚咚咚”的声音，在两山之间的空谷里回响。

桥下为两山之间的沟壑，深足有百丈。谷中绿色成荫，半空迷雾缭绕，看不见底。走在桥上，头晕目眩，不敢向下观望。子豪初踏上桥面，只觉后背一阵发凉，心里忽地一下像飞机起飞一样，急忙定了定神，壮着胆子冲了过去。

桥那头是个山尖，上面建了座不大的庙宇。庙宇旁有一厢房，门口坐了两男三女，男的吸着香烟，女的喝着饮料，几人谈笑风生。

子豪进了庙宇，里面一老僧长顺寿眉，盘腿坐着，敲着木鱼，发出“梆梆梆梆”的声音。子豪出了庙门，绕到庙后，但见悬崖峭壁，峭壁上书有红色的大字“登天崖”，再向前，没有了去处。子豪望着眼前层层叠叠的山谷，呆呆地站着。

“阿弥陀佛，施主可有什么心事？”一声佛号，子豪发现老僧站在身旁。

子豪幽幽地问道:“师傅，这里可有登天的路？”

“阿弥陀佛，施主可是想回家？回家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回头。”

“师傅，这通天桥真能通到天堂吗？”

“天堂就在你的心里，你认为哪里能给你快乐，哪里便是天堂！”子豪转过身来，看着老僧慈祥的脸，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厢房外的两男三女已不知去向。子豪返身向桥上走去，却发现桥头上站着一个女子，背对着，一袭黑衣黑裙，颈上一条白色纱巾和一头板栗色的发随风飘在一起，显得十分醒目。子豪颤颤悠悠地踏上桥，从女子身边走过。

“你可以拉我过去么？”子豪听到身后女子的声音。回过头来，子豪的心一下子像要跳出胸口，宁静！这不就是自己朝思暮想，苦苦等候的她吗？

“宁静！”子豪脱口而出。

“啊，你是谁，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宁静，我是天山暮雪啊！”

“天山暮雪，你怎么在这里！”宁静眼里闪着泪花，子豪的眼里也涌出了泪水。

“宁静，我等得你好苦啊！”两只手不由自主地牵在了一起。

子豪拉着宁静，来到了桥的中央，两人靠在围网上。宁静眼里闪着抑郁的神情，款款地讲述了这一年多来的不幸。

原来，宁静名叫施小娴，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只因婚后不育，丈夫渐渐地和她疏远了感情，以至后来，小娴在家里看到了丈夫和另一女子让人不齿的一幕。

小娴离开了这个唯一能让自己避风遮雨的家，去南方一个城市打工，可心里对这里的山，这里的水和故土的思念总是萦绕在心头，同时，她也牵挂着那个让自己崇拜仰慕的天山暮雪。只是小娴离开一年多，也不知道子豪的情况，回到故土的第一件事就是上山拜佛，祈求指点迷津，却不料在这里碰到了子豪。

子豪看见满脸泪水的小娴，心疼地将小娴拥进怀里。许久，子豪吻了下小娴的额头“这不都好好的吗！走，我们去普光寺。”俩人手牵手来到普光寺，看见小娴脚上是一双红色鞋子，子豪说:“这里有讲究，穿红色鞋子进庙不吉利，得换双鞋。”

“那怎么办？”小娴满脸疑虑。

“不见门外这些卖鞋的摊贩吗！人家早就准备好了的。”子豪在鞋摊上买了一汉黑色的绣花布鞋，小娴穿上，提了原来的红鞋进了普光寺。

小娴随手将红鞋放在院内的墙角，两人进了殿内，跪在佛像前，上了香，捐了香钱。一个面皮白净的年轻僧人让他们许个愿，小娴闭了眼睛想了想，说愿许好了。子豪闭上眼睛，一幕幕往事一幢幢地闪过，心里五味杂陈，不知许个什么愿才好。

    出了普光寺，夕阳下，阳光洒在普光寺黄色的屋瓦上，金光灿灿的。

顺着台阶，从普光寺下到塔院，天已染上了一层黛色。两人正要乘车离去，小娴惊叫了一声“我的红鞋忘记带了。”

子豪这才想起和小娴进普光寺时换下的鞋子，急忙说“你等等，我去拿。”

“算了算了，不就一双鞋子吗，丢就丢了。”小娴想拉着子豪离开。子豪挣脱小娴的手，向普光寺走去。

    又是上千个台阶，子豪大汗淋漓地向上攀着。忽然，一阵风袭来，子豪脚下一滑，惨叫一声，滚下了台阶。

在医院的一个多月，子豪头上缠满绷带，只露出眼睛鼻子和嘴，小娴整天守在病床前，为子豪喂水喂药，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子豪。子豪没有把自己住院的事告诉家人，谎称自己有事用电话给单位请了假，也告诉老婆自己帮朋友考察一项生意，回家还需一点时日，遇到这样的状况，自豪不想告诉任何人，只能瞒天过海了。

拆绷带的时候，大夫告诉子豪要有思想准备，子豪心里也没多想，从台阶滚下来，最坏就是脸上有条疤，都一把年纪了，况且好坏也是个爷们。可打开绷带的一刹那，子豪从小娴惊恐地眼里知道，自己的容貌彻底地毁了。子豪眼里流出了绝望的泪水。

    以后的每天，子豪嚷嚷着让小娴拿个镜子，想看看自己倒底变成了什么模样。小娴都极力劝慰，没敢拿镜子给子豪看。这一天，子豪趁小娴不在，偷偷地打开了小娴的包，拿出小娴的小化妆镜，镜子里出现一张面目狰狞的脸，子豪的心被彻底的撕裂了，镜子“啪”的掉在地上碎了。

    子豪疯狂地掀掉被子，看见枕边的大口罩，知道这是小娴为自己准备的。子豪从小娴的包里拿了一些钱，戴了口罩出了医院。

一边走着，子豪一边流着泪。脑子里闪过一幕幕画面，貌似温暖却一点没了温馨的家，事业上的颓废，毫无希望可言。现实中朋友的玩世不恭，声色犬马般的社会，自己的生活里除了充满阴霾和无奈，还有无尽的绝望和悲怆。老天既然不让我痛快地活着，我还有什么理由苟活在这个世上。一切都是过眼烟云，这样的我，生不如死，我还是勇敢的离开吧。想到这，子豪来到一个服装店，为自己从里到外买了一身新衣，在试衣间换了，又买了双新鞋袜穿上，乘上了去雾崖山的车。

爬上几千个台阶，子豪跌跌撞撞地来到了通天桥。站在桥上，想起那天与小娴相遇的一幕，子豪的心好似被利爪撕扯着，痛到了极点。桥下，依然云绕山谷，扑朔迷离，仿佛仙境一般。

子豪来到“登天崖”，望着远方的烟云，忽然，小娴的影子裏在云雾中，美丽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子豪，微笑着向子豪招手。在澄清的空气里，子豪感觉自己被一种强大的力量所溶解，所俘虏，心里霎那间闪出幸福的感觉，他恍惚间看到小娴就在桥边，那双红鞋那么耀眼，招手让他过来拉她，子豪脚向前一迈，整个人腾空而起，和山谷的云雾融在了一起。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山谷间闪出一道色彩绚丽的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