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止水

今天是孩子去秦皇岛的第二天。昨天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兴奋的说:妈，我太开心了，终于可以出去玩了。

三年的初中生活，压抑紧张，她渴求解脱的心理我也理解，就是心里有点别扭，怎么的，好像是被抛弃的感觉。中午，我给她打电话，她兴奋的说:到我姑妈家了，正上楼。晚上我打开家门，没有往常般的亮着灯，想起来:哦，她今晚不回来。一个人吃什么饭？往常她爱吃馒头啊，饼啊，面条啊，我却只喜欢喝粥，每次我俩吃饭不是她皱眉头就是我唠叨，没什么大事，就是饭菜是满足了她还是满足了我，很多时候我店里忙，都是她一个人边写作业边做饭，也很好养活，有馒头挂面，一些叶菜，有水果就行。

其实，我不怎么会当母亲。当年，怀孕时，就是觉得自己很无聊，需要一个玩伴，一个不爱哭的不麻烦的玩伴。她刚来到这个世界上时，皱巴巴的，挺丑，哭声如小猫。我将她打扮成男孩子的样子，直到两周岁，不认识的人都不知道她是女孩。最近我常想起她剃着板寸头，穿着背心短裤站在店门口喝酸奶的样子，她极少哭闹，只是喜欢搞恶作剧，后来竟发展到爬墙上树，屁股被蚂蚁咬的全是包。

她上幼儿园了，她吐字不太清却喜欢在班上给小朋友讲故事，她在每星期四的晚饭吃带鱼时，都喜欢给小朋友择鱼刺，她学舞蹈时，做那些基本功常疼得眼泪在眼眶里转……她上小学了，开始知道上下结构的，左右结构的并不是同一个字，她和我一样不习惯小学的生活，我们一起迟到，挨老师批评，她开始和我打架，她骑着自行车带着家里的大狼狗去河边玩，她的玩伴不多，因为没有孩子家长愿意孩子和她一起玩，太危险。我开始越来越忙，她从一年级就得自己梳头，洗头，我们在一起玩的机会越来越少……

她叛逆得有些早，六年级跑到乐亭来上学，然后每天孤单的乘坐公交车去学校，偶尔会跟我说在车上遇到的好笑之事，但是很多时间她与我怒目而视，或是无缘故哭泣，我也跟着焦虑，然后不做声，等着她兀自长大，我想，我们都需要时间，我们要做的就是安静等待。

她上初二时，逐渐不再排斥这里，逐渐有了伙伴，逐渐开朗，她的书包越来越沉，她关心的事情不多，无非就是:妈，咱还有钱花吗？她有权利支配家里的钱，她开始洗衣服做饭，整理房间，她偶尔会跟我谈理想，她说她将来想徒步走中国，她要去一切可以去的地方，她学习的科目有喜欢的有不喜欢的，她的成绩如同现在的股市，上涨跌幅都很大，我的希望慢慢成了泡沫，她却是越来越豁达乐观。临近中考，我对她说:闺女，我发愁！她笑着说:愁啥？我的发愁是有依据的，因为她的模拟成绩一路下滑，那些英语单词都忘了，我小心翼翼的说:你什么都不会，怎么去考啊？她安抚我道:有啥算啥呗，没啥大不了的！每次考完她都是哼着歌从考场出来，这心态真是了得。

后来成绩出来了，出乎我的意料，却在她自己意料之中，相对理想，她开始计划自己的高中生活。我特别憎恨她对住校生活向往的表情，仿佛终于脱离了我的魔掌一般，我开始不安，开始焦虑。我担心她的洁癖怎能与其他孩子融入，我担心她早恋，我担心她数学英语成绩下滑……我是那样的了解她，又是那样的不了解她，其实，我更了解自己一些，我在担心她因为成长，与我疏远。我喜欢我做饭时，她站在门口跟我滔滔不绝的讲话，我喜欢她趴在我床上，与我说少女的小秘密，也喜欢她拉着我站在镜子面前比身高。她开始臭美，为了减肥吃高粱米粥，为了长高喝牛奶，开始穿长裙子，真的有了少女的神态。是啊，我像她这么大已经去石家庄去上学，我开始有了自己喜欢的男生，怎的，就这样已经老去了？

我常想，我们没有权利过多干涉孩子的成长，虽然我们给了他们生命，当她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且逐渐成熟时，我们只能是建议。我们应该尊重她们，不论她们是幼小还是年长些，我在我们国家的应试教育和社会就业面前，我及早将自己和孩子套上了枷锁，我们与我们真正的内心渴求已经相差甚远，我从前，在她生时，就想，让她坚韧如石，风雨无法摧及；后来，一心想让她心如素莲，对世间一切淡然处之。

很多东西，是我们无法左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