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游漫笔7:从地狱到天堂的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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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游漫笔7

    从地狱到天堂的门槛

        说到蒙特勒,在到达那里之前,我是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城市,更不知道她拥有因为大文豪拜伦的诗篇《西庸的囚徒》而著称于世的世界十大古堡之一——西庸城堡。

     话说2005年,定居汉堡的一位原复旦大学老师邀请我们全家周游瑞士,那老师曾经是我爱人在复旦读大学时的德语听力教师。那时虽然已经去过瑞士,但只集中在法德边境一带,最远也就到过苏黎世。对这个国度,我所知道的,仅限于苏黎世、伯尔尼、洛桑、日内瓦等等世界闻名的大城市,其他则几乎懵懂,看着线路图,算是知道大概我们会走的几个城市,不过,那些对我们依然只是地名而已,根本没有任何地域概念和人文资讯。

     我们一行两辆商务车汇聚了四户人家,老师临时有事未能与我们同行,邀请了他的两位外甥帮忙开车,另有一个三口之家是慕尼黑与中国人做木材的生意人,还有一家则是他们的朋友,来自四川的新婚小夫妻。加上我们一家三口凑齐十个人。

那天,在奥林匹克之城洛桑游玩了一整天,临近黄昏时分,我们离开洛桑,往日内瓦方向驶去。夏日的欧洲天黑很晚,夏至日甚至会到晚上十点半才降下夜幕。至七时许吃晚饭的时间了,我们的车驶下高速路,七转八拐的,豁然开朗之际,来到日内瓦湖北畔的蒙特勒。吃过晚饭,湖边晃悠一圈,波光粼粼的湖水,远处出产依云矿泉水叫依云的小镇处的秀美山峦,都在夏日夕阳映照下显得娴静恬淡,行走在这唯美的山水画廊之间,让我深深记住了这个叫蒙特勒的地方。

回沪以后,闲暇之时从互联网上查询了这个地方,敢情确实也是一个出了名的旅游胜地。除了被包括英国女王、卓别林、海明威等著名人士亲睐,更因为她拥有一座名叫“西庸城堡”的古城堡,被誉为世界十大城堡之一。

由此,不敢说是魂牵梦绕,但说到瑞士,就会不禁想起蒙特勒,想起西庸城堡。此次西行,原定仅意大利一地的深度游,有朋友非常想去瑞士看看,遂将行程扩展为意瑞之行。问我的意见,我独独提出,到瑞士,必须去蒙特勒;到蒙特勒,必须去西庸城堡。

于是,就有了此番欧游之行,得以伫足日内瓦湖之畔,得以亲近西庸城堡之颠了。

西庸城堡的“西庸”,取自法语chillon,就是石头的意思,现在很多国人也有将它叫成“石头城堡”的。西庸城堡的独特之处,是它建于深入湖水中岩礁上的一座古城堡,咋一瞧,有点像是漂浮在湖面之上的。

追溯她的历史,已经无法考证成因起源。只听说考古发现,这里早在青铜器时代就已经有了人类居住的踪迹,后来罗马人在此安营扎寨修筑工事,征收过往商旅赋税,有了军事上的用途。到最早有关于它的文字记载,就已经是1150年的事情了。11世纪开始建造成现在的模样,到1314世纪,这里成为意大利王族萨伏伊家族的夏宫,改建后的城堡里面集宫殿、教堂、防御、仓储、监狱等等设施一应俱全。进入中世纪,欧洲大陆战乱频发,接二连三的战事,扼守阿尔卑斯咽喉要冲的位置,坐拥西庸就可以控制整个地区,更就凸显它作为军事要塞的战略地位。

西庸城堡的外观是古朴庄严雍容华贵的,然而走进它的地下室,一股萧杀之气扑面而来。走过狭窄的陡梯,连接下端的,是赫赫有名的“博尼瓦尔地道”。圆拱形的大厅阴森可怖,七根硕大粗壮的哥特式大理石柱支撑穹顶,每根圆柱下都有大铁链和粗锁链垂悬至地面,游客走过,不经意间触碰那铁链,沉闷的铿锵声回旋在幽暗的地下洞窟,让人不免毛骨悚然,也让人恍若回到那个时代,遇见的那个叫弗朗索瓦.博尼瓦尔的宗教志士。

1530年,日内瓦圣维克多隐修院院长的博尼瓦尔,因为主张日内瓦独立而被萨伏伊公爵夏尔三世囚禁于此,一直持续到1536年,整整六年中,有四年时间是被拴在那第五根石柱之上的。他无法伸直四肢,只能用脚后跟蹭磨柱跟,一千五百多个日日夜夜,他用脚在大理石突出处留下深深的凹痕,像是斧子劈过一般。那情景,想来也一定是可怖的。法国作家维克多.雨果曾经在游记中写过:“我伫立很久,就好像自己也被铆在了柱子上;这个自由思想家在六年内就像一头野兽一样围着这根柱子转……。他的天地仅仅是浸在湖水中的围墙对面可憎的粗糙岩石墙。——1530年,人们把思想家就禁锢在这样的兽笼中。”

1536年,伯尔尼共和国向萨伏伊公爵宣战,面对强大军队的重重包围,一个小小的古堡要塞足足抵御了三个星期。329日,守军宣布投降,等伯尔尼人进入城堡,指挥官已经带着手下从湖上乘船逃走了。博尼瓦尔与所有被囚的在押犯人一起获释,重获自由。据后世统计,这个地下室曾经囚禁过200多名囚徒,其中60多位死于酷刑或者疾病。1816年,欧洲十九世纪最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拜伦和雪莱在日内瓦相识,他们登临雪山,他们泛舟湖上;他们促膝交流,他们指点江山;他们激扬文字,他们共著诗章。“懒散而博学”的拜伦继续云游到蒙特勒,写下多篇流传千古的杰作。到西庸城堡,有感于那段凄怆哀婉的历史,在第3根石柱上留下自己的签名,回到旅社以后,写下了那对暴政愤怒和对自由讴歌的著名诗篇《西庸的囚徒The Prisonero of Chillon 》,让博尼瓦尔流芳,也让西庸城堡就此名闻遐迩。

徜徉在古堡的甬道之中,仿佛坐上时间旅行的机车,时空穿梭,走进中世纪的隧道。高塔、铁窗、古屋、长廊、浮雕、壁画,高塔上辉扬的瑞士国旗帜,铁窗外微泛的日内瓦湖水,古屋里弥漫的老贵族烟煴,长廊中遗存的萨伏伊痕迹,浮雕墙叙说的基督教故事,壁画图浮荡的古城堡气息。林林总总,莫不令人蓦然回首,也莫不让人追昔抚今。

西庸城堡漂浮在景色如画的日内瓦湖上,如梦似幻,在湖面薄暮与远处雪山的烘托下,犹入仙境。

静穆中,忽然听到远处传来悠扬的风琴声,时断时续的琴声给古堡更添了几分神秘感和忧郁感。“我的头发已灰白,但不是因年迈……”。此刻,不知道古老的西庸城堡眺望一片祥和的蒙特勒是什么样的心情,曾经的地狱般的煎熬,走向今天的天堂般的辉耀,那门槛叩击的,就是自由的声音吗;那天梯飞跃的,就是平等的力量吗;那步履矫健的,就是民主的新生吗……

走出古堡,暮色降临。日内瓦湖泊万顷碧波连缀金光,阿尔卑斯山脉千韧绝崖绵亘天际,湖波涟漪低语,水鸥低翔呢喃,昏沉的暮色渐趋溶成迷蒙。坐在湖畔长条椅上,聆听着天籁,感受那份静谧与永恒留给我们的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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